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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邊緣是掙扎

「轟隆隆轟隆隆...」火車已經開走了。沈鶯這才睜開眼,往窗戶外看,但是眼淚鼻涕早就混為一團在往下流動。「嗯,終於離開那鬼地方了。」她邊說邊擦去眼淚,彷彿自己用了很大的勇氣和決心完成了一件事。

夏天的炎氣直把空調的冷氣給憋了回去,硬座搖搖晃晃,抖得人心煩,火車過的隧道太多信號也不好,沈鶯一埋頭,扎進自己手上抱著的一堆衣服里,混著汗水漸入睡境。她做了一個好長好美的夢,夢裡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喲還有好多好吃的,小小的沈鶯拉著爸爸媽媽的手跳著轉圈圈。但是一霎那,爸爸媽媽不見了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食物都不見了,她的旁邊空蕩蕩,一下子連天空都不見了,感覺自己被壓抑在一個狹窄的黑黢黢空間里。沈鶯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涔涔。抬頭一看,自己在一個教室里。

「嘿!李笙兒,我的筆沒墨啦,借只筆嘛,謝謝!」坐在前面的女生轉過來看著她小聲地說。我是誰..我在哪..現在是多少年?我不會穿越了吧?沈鶯略帶驚恐的看著前面黑板上掛著的日曆,距高考還有15天,上面的老師正奮筆疾書的寫著板書。

「沈鶯兒?沈鶯兒?」前面的女生小心地拍了拍她肩膀。「呃...那個同學請問你是?」沈鶯話還沒說完正滿腦子想著自己到底叫啥時,張嫻嫻就向後面的一群人招手,「嗨呀,沈鶯兒剛剛又睡著啦!」沈鶯看著一群人湧向自己,意識逐漸清晰了。

我叫沈鶯,今年大二。我家在那偏遠的山窩窩裡,那裡山好水好信號不好。人也不好。因為家裡窮,親戚不想讓我讀書,但是爸媽堅持送我讀書,導致親戚孤立我們家。我寒暑假都不回家只為了多兼點職給爸媽省點錢,一年中我只有春節才能全家團聚。最近的兼職本來我做的下午的工作,但是和一起的同學倒了一下班,做晚上場。要知道很多人都是晚上去逛超市的。

張嫻嫻把手放我肩上,拚命搖我,「姑奶奶,咱們這一幕已經拍了好多次啦,您能不能別睡覺,配合一下嘛!」這是我的大學舍友兼好朋友張嫻嫻,我們在拍班級視頻為高考學妹學弟們助力,順便嘛...參加學院的視頻大賽,爭取得個獎項。這一幕是拍高三學子面對高考在即煩躁不安,要求我扮演上課睡覺的女二,結果每次女主問我借筆的時候我都睡著了...「好好好,這次肯定不睡好吧?」沈鶯有點恍惚的答應了,心裡想著自己不能再做晚上場了。

終於,第七次拍攝圓滿成功。

沈鶯一個人躺床上,明明室友還在下面大呼小叫地打遊戲,自己卻覺得夜靜悄悄的。明明外面有人唱歌有人吵鬧,自己卻聽到了蛙聲蟬鳴。炎熱的天氣,罩上蚊帳的床更顯得悶熱。沈鶯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家了。這幾天老是做夢,夢到小時候一家人快樂地生活,又夢到爸爸媽媽被親戚責罵的場景。唉,這哪是夢啊,這分明是不堪的過去。被愚昧的人們強行壓制後的害怕還歷歷在目。多久回去一下吧,畢竟在外這麼久,還沒回家看看呢...算了算了,回去反而還遭罪……

又做夢了。半夜被驚醒。沈鶯喘口氣下床去喝水。又想起了過去,想起了不堪的過去。

大學以前的沈鶯,纖瘦,有點黑,眼神里充滿著不自信和迷茫。嚮往自由又害怕自由,尤其是跑出去玩被大人發現後遭毒打時最害怕也最嚮往。上高中後,聽老師說外面的省城是多麼豪華大氣,外面的大學是多麼的美麗,漸漸的內心堅定了考大學的想法。

第一次給爸爸媽媽說時,媽媽有點遲疑,畢竟外出念大學,不管是學費還是車費生活費對於家裡都是一筆很大的支出。倒是爸爸,一個平時沉默寡言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好好念書,錢的事情不用擔心。這對於沈鶯來說可以說是活了十幾年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沈鶯自己也不知道,當她開心地走回家時,想要把那張優秀的半期考試成績表給爸媽看時,看見了一大群自己的叔叔伯伯擠在自家門口在嘮叨著什麼。一湊近,便看見爸媽被他們圍在裡面。沈鶯趕忙跑到附近的小叢林里躲著。

「女孩子讀什麼大學!在家裡相夫教子就行了呀,自己的本分都不做好,還去考什麼大學!」一個為首的伯伯大聲嚷嚷。「我們家就是因為沒有文化才在這個小縣城裡靠蠻力掙錢,我不希望自家孩子以後像我們一樣勞累,既然她有這個想法,我們就要去支持她!」爸爸站在媽媽前面,不卑不亢地說完。就像一個英雄,用儘力氣去守護自己內心想要的東西。沈鶯淚如雨下,捏捏了成績單,有些東西默默在心中萌發了嫩芽。「隨你們的便吧,說了幾遍了,我們沒錢!」大伯甩甩手,氣鼓鼓地走了。剩下的親戚們也稀稀拉拉的回去了。到底有沒有人伸出援手,沈鶯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爸爸沒有過多久就出城打工了,走之前揉了揉她腦袋叫她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沈鶯搖了搖頭,猛喝一大口水。後來的自己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爸爸很高興,在家鄉辦了一場宴席,那些昔日不借錢的叔叔嬸嬸都來了,握著沈鶯的手說她長大了。沈鶯覺得很噁心,成人的世界都是臉上一套背後一套嗎?雖說是祝自己考上大學的宴席,沈鶯卻吃的很不是滋味。期間有好幾個姑姑嬸嬸讓她出縣城找個好夫家……真煩人。辦完了宴席,沈鶯不舒服便先睡了。

半夜醒來上廁所,躡手躡腳去往廁所的途中聽到爸爸媽媽還在說話。媽媽輕輕的說:「這學費生活費什麼的,咋整啊?」爸爸嘆口氣,「我打算出門打工,你和我一起去吧,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孩子的生活,咱們還是要給她弄好點,外面省城物價可貴了。」「是啊,不能苦了她,明天我去問問街口劉大娘,她昨年不是出去打工掙了挺多錢的嘛。」「嗯嗯,不早了,睡吧,明兒還要早起...」沈鶯在外聽得險些落淚,悄悄的去上了廁所,便回自己的卧室了。

這一晃就是兩年了,爸媽和自己都沒有回過家。都是在春節的期間,一家人聚在這個讀大學的城市,吃吃飯,嘮嘮嗑。爸媽越來越蒼老了,但是精神還挺好的......耳邊忽響起一絲幽幽的聲音「沈鶯……」嚇得沈鶯杯子都掉了,熱水灑落一地,背後響起一聲尖叫,「啊...沈鶯兒,你燙到我了啦。」原來是室友張嫻嫻,兩人都笑了.....

這兩年雖然沒有親情,卻也收穫了友情。張嫻嫻,沈鶯室友中玩的最好的,情同姐妹,兩人一起上下學,一起吃飯,一起去籃球場打望男生,形影不離,記得剛開學時,與張嫻嫻的第一次碰面,兩個人由於床鋪問題差點吵起來,後來又因為喜歡同一個明星又好了起來。兩人無話不談,也聊到家庭問題,與沈鶯不同的是,張嫻嫻家境殷實,張嫻嫻安慰道,「沒事,我闊可以養你,哈哈哈,小媳婦。」沈鶯笑著錘她,張嫻嫻跑著,大聲喊道,「我是認真的啊。」兩人在陽光下跑著,背後拉著長長的身影……是啊,生活雖然不易,但是有爸媽的支持,朋友的陪伴,也要加油,給親戚們一記沉重的耳光。

一個月後,迎來了暑假,沈鶯和爸媽約好了一起回家。坐在火車上,窗外的風景不停地變換,夏日炎炎也抵不過空調的冷氣。沈鶯直視著外面,撐著臉,一周前,她收到了學校發給她的獎學金,當這筆錢到賬時,卻有些不知所措而後更多的是欣慰與感動。通過在親戚眼裡毫無用處的學習,她賺到了錢,瞞著並沒有告訴爸媽,打算帶給他們驚喜。火車駛向遠方,承載著歸去的人們,還有一個小女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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