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枯枝幸何如

曾經戲言，某月或是災，某日或為吉，想來怕是無憑，而真正的吉月，當是春月，此時正值萬物萌生，生靈復甦，焉能不吉。如果我們願意，日日都是吉日，只要我們心存感激和善意。當然，天地不言，萬物隨性，相遇歡喜，相攜相惜到永年，是一種巧合，也是生之大幸；相遇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連環，又何嘗不是一種獨特生之體念。細思就會明了，何來吉凶，哪有什麼幸與不幸之分別，一切都是剛剛好。或許：吉凶禍福、幸與不幸只是表象，不過是我們的想像罷了。即便是能想透徹，依然會有許多疑問浮出。手中常攥著一盞茶，不免會問：於茶於我，是三生有幸的一次遇見呢，還是你不幸墜落到我的茶盞中。想來：曾經在人跡罕至處，你沉靜於深山幽谷，無懼時光老去，無懼滄海桑田，你永遠是安靜的，與幽蘭相依，與晨風為舞，與冰雪相惜，汲取天地日月之精華，淬鍊內里之正氣。

那是怎樣的歲月。那樣的時光，作為凡夫俗子的我們，又怎麼可以體悟到那些靜謐的自在呢？不由神往。神往而不深究，豈是吾輩性情。於是，背起行囊，縱是千里迢迢，縱然萬水千山，我一定要找到你。沐浴春月的清寒，我以腳步丈量著可能有你的土地，狂風能怎樣，暴雨又如何。無需約定，我就知道，你在的。一定會在我的前方。無需承諾，你沒有負我，無論風吹雨打，無論春夏秋冬，你一直堅信，我會來尋。相遇，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午後，相視，在雨過天晴的山頂。我們緊緊相擁。青山可以作證，綠水可以作證，在藍天白雲的注視下歷經年年歲歲，你站成了一道風景。歷經歲歲年年，我的思念積成了一種沉痾。我若是株遺世獨立的老樹，你便是我枝椏上的那些枯葉。我們一經相遇就永不會分離。

故而，每每當我捧起手中的那枚青花，一定有你在我手中舞蹈。我會悄悄地告訴自己：我們應該慶幸。是呢，我們是幸運的，要有怎樣的修行，方才有幸與盞中的你相遇、相伴、相惜。而茶雖不語，固執的人依然還是會追問：你游曳於我的盞中，是否也有過「卻懷劉項當年事，不及山中一著棋」之情思呢？默然，相視及與不及，只在茶與茶人相對的那一念間罷了。

-----尋茶小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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