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後，只有他一個人對著我母親的遺像默默鞠了三躬」
人在寧波 | 034
我按下快門，你留下故事。每期都會有幾個我在寧波拍攝的普通人，聊聊各自不同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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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以後我就只修那些出了點小毛病當場就能修好的手錶，那些需要留過夜，修理費用相對較高的基本上已經不修了。因為受過兩次刺激，一次是有位顧客修的自動表，我說修好之後這個表要戴著才會走，你不戴，在那裡放兩天就停掉了。對方一定要說我這表是沒有修好，還丟下一句話『你這個技術差一檔』，要我把錢退給他。你說我半天時間幾個小時白白勞動我也不計較了，錢退給你就退給你，氣就氣在那句話上，太傷人了。還有一次是一個老頭來取表的時候跟我攀談幾句忘了付錢騎著車走了，過了幾年他又來修表了，我還記得他，就提醒他『上次錢是不是忘記付了』，結果他來了句『我要是沒付過我就是畜生』，你說我還能說什麼，只好繼續給他修咯。
我父親在鐘錶眼鏡公司修了23年的表後退休的，然後我接班，頂了他的位置，正好也修了23年的表，結果被買斷工齡，下崗了。這就是造化弄人。到現在，我又擺了16年的攤，今年61了，也過了退休的年齡，因為家裡也有些事，現在是一個禮拜出來擺一個禮拜休息。沒事的話還是會每天出來的，哪怕是一天都沒生意，馬路上的人都熟悉的，攀談攀談也挺好。」
「我想講一個關於我母親的故事。
那是『四清』的時候，那年我才7歲，還在紹興的農村裡，我母親是生產隊裡面負責管錢的，那時候每晚要去貧下中農家裡開會，有一晚她去開會了，那家貧下中農家的兒子見大家都在自己家開會，就跑出來，趁我跟哥哥在睡覺，姐姐在隔壁繡花的時候潛入我家，把裝錢的那個箱子偷走了。那箱子里裝的是生產隊里剛把一頭牛犢賣掉的錢，300多塊，對老百姓來說這是一筆很珍貴的錢，生產隊分紅都是要靠這筆錢。
這個事情鬧得很大，馬上報到公安局去了，那個偷錢的小孩嚇壞了，第二天就把那裝錢的箱子交到老村長手裡，還說是自己在某某家邊上找到的，想嫁禍給別人，老村長一眼就把他看穿了。公安局的人問那小孩借了手電筒，混在另外三個手電筒中，讓狗聞了箱子來認手電筒，一下子就咬牢從他那借來的這支，這下沒話說了。
因為那孩子的娘精神有些問題，不過平時人也是挺好的人，我母親不想難為她，怕孩子被抓了刺激到她，這件事情就不追究，算掉了。
2012年我母親87歲去世，出殯前一天，左領右舍要來吃豆腐羹飯，那個從前犯錯的孩子也來了，當然他年紀也大了，大家吃完飯都散了，只有他一個人對著我母親的遺像默默鞠了三躬。我覺得他應該是在對我的母親表達感恩。」
（2018年7月17日 迎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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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它們吃點毛豆、西瓜皮，可以一直活到冬天。這些蟈蟈是在黃河邊上的草叢裡捉來的，再運過來，寧波是沒有的，抓的方法是用強光照，光一照它們就不動了，然後用網兜去捕。每年就做夏天生意，這是今年的第二批，第一批有1200個，這一批600個。抓蟈蟈得看天氣，天晴的時候抓千把只需要一個禮拜左右，但一碰到下雨天一隻都抓不到。這些蟈蟈聲音是挺大，晚上放在家裡也吵，不過習慣了，這叫聲對我來說還可以催眠。
90年代的時候在上海混過，那時候遣送很厲害，待不下去，後來來了寧波，算起來也有15年了，現在就是得躲著城管，也被抓到過，沒少挨罰。」
（2018年7月14日 新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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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沒什麼，就是熱，每天脫下這一身，頭髮和衣服都濕了，還好只需要在傍晚到晚上時間段來做這個，這幾天晚上還是有點風的。現在是大一暑假，這是第一次以卡通人物的形象來做兼職，還蠻討小朋友喜歡的。今天是第五天，再做個三四天就結束了，接下去的假期就在家裡宅著吧，其實我是一個很宅的人。」
（2018年7月14日 星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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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就像在拔火罐一樣，這個球太陽曬了一天了，火熱的，可以排排風濕。現在是祛風時節，天冷的毛病天熱的時候排，這一個月是最好的時間，晚飯後過來做20分鐘就差不多了。這個比拔火罐效果還好，拔火罐你只能趴在那裡，做局部，這個球是圓的，躺在上面人的經絡全部可以鬆散，經絡就像一張電網一樣通全身的。」
（2018年7月14日 日湖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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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就喜歡畫畫，後來受一位老表的影響入了這行，做紋身，有繪畫的功底很重要。起初只是覺得做紋身師有錢賺就好了，久了之後開始體會到紋身這種文化的含義和魅力。
我記得第一次幫別人紋是拿一個朋友練手，紋的是很簡單的幾個字母，那時候天氣還挺涼的，沒到夏天，還穿著外套，我紋得滿頭大汗，那個緊張啊。大概紋了兩個小時，同樣的紋身，如果放到現在，一個小時就能解決了。
不少人會紋一些對自己來說有意義的東西，比如男女朋友的名字，還有就是紋孩子的照片，一般在胸口，心的位置。紋情侶名字的得慎重，有的後來分手了又過來洗紋身。
很多人會比較反感紋身，覺得你紋了身就不是好人，對於我們來說，紋身是一種藝術，你喜歡就可以紋，不喜歡沒人勉強你。」
（2018年7月17日 解放南路陳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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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段時間因為種種原因，我陷入抑鬱，情緒非常低落，走路都像踏著雲霧一樣，每天只想把自己關在家裡封閉起來。五年前在朋友的提議下開始在這邊的老年活動中心打乒乓球，本來我覺得自己那個狀態，被乒乓球打還差不多，因為18歲的時候曾經打過乒乓球，還有些基礎，想想要麼打三個月吧，結果一打打到現在。如今每天下午都會花1個半小時來打球，之前還在海曙區教育系統退休老師的團體比賽中獲得過名次。
抑鬱症是挺可怕的，連張國榮都飛下去了，但現在我可以用我自己的經歷告訴別人，通過運動、出汗，可以從抑鬱中走出來。我有一個球友的兒子在美國讀書，談戀愛失戀了，回國之後精神狀態很不好，每天得吃藥，還覺得『女人都是壞蛋』，對他媽媽都說這話。後來我就苦口婆心勸他來打球，打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現在已經恢復了，也有自己在做的事業。」
（2018年7月17日 迎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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