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貸2018：起高樓、宴賓客後迎生死之年
鳳凰網財經啟陽路4號出品 文|彭彬 王鳳
「投資10萬血本無歸，老婆都要跟我離婚了，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近日，類似於的聲音在各大網貸維權群中此起彼伏。
鳳凰網財經注意到，本輪網貸平台爆雷潮始於端午節期間，當時號稱交易量達800億元的網貸平台唐小僧爆雷後，隨後聯璧金融也出現爆雷，引起市場連鎖反應。愈演愈烈的「爆雷潮」從6月延續到7月。甚至國資背景、低收益率、有場景都不再是安全的保證。
為了平抑市場情緒，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在7月16日晚間緊急發聲。
據深圳市錢誠互聯網金融研究院(第一網貸)大數據系統顯示，6月份以來的40天，P2P網貸新增問題平台133家。
再將視線放長，自2017年以來，校園貸被全面叫停，現金貸異軍突起又迅速衰落，部分平台拆分業務做互聯網資管的道路也被封死，車貸、醫美等垂直場景經營慘淡，出海尋路更是充滿不確定。資金池、期限錯配、剛兌兜底、假標自融等明令禁止的現象依然存在，行業積重難返，合規備案不得不一拖再拖。
中國人民銀行於7月9日宣布：按照打好防範化解重大風險攻堅戰總體安排，將再用1到2年時間完成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化解存量風險，消除風險隱患，同時初步建立適應互聯網金融特點的監管制度體系。
強監管之下，互金行業何去何從？多位業內人士接受鳳凰網財經採訪時表示，目前P2P行業密集爆雷，主要是因為許多P2P企業是信用中介，在去槓桿、防範影子銀行、消解系統性風險的的大背景下，行業要獲得出清，就必須回歸信息中介的本源。
國資系理財平台爆雷
端午節後，號稱交易量達800億元的網貸平台唐小僧爆雷，隨後引髮網貸爆雷潮，甚至國資系理財平台都未能倖免。
「我投資了30多萬，準備賺一筆後就買房的，現在血本無歸了。」近日，國資控股P2P網貸平台的好好理財宣布停止相關業務運營進行清盤，四川投資者王力（化名）欲哭無淚。
好好理財官網顯示，法定代表人為冀文輝，平台2015年5月上線，辦公地位於深圳，由深圳市前海好彩金融服務有限公司（簡稱：好彩金融）運營，國企山西能源總公司大同能源公司控股，註冊實繳資本5000萬元人民幣。由太原民生融資擔保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太原民生融資）擔保，與渤海銀行進行全程資金存管，並引入第三方律師事務所北京晨野律師事務所全程法律監控，與法大大開展第三方電子合同存證合作。
資料顯示，山西能源總公司為國有企業，成立於1998年，主營業務包括煤炭批發、建設工程、焦炭等化工產品銷售以及房地產開發。天眼查數據顯示，山西能源總公司因未按時履行法律義務而於去年12月被天津市濱海新區人民法院和於今年4月被太原市迎澤區人民法院強制執行、被上海市楊浦區人民法院、太原市迎澤區人民法院、南京市高淳區人民法院等多個法院列為失信公司以及因買賣合同糾紛被多家公司起訴。大同能源在去年12月也被天津濱海新區人民法院強制執行。
鳳凰網財經對此致電山西大同能源總公司工作人員，其表示並不知曉具體情況。而大同能源相關負責人回應表示，其作為股東不方便回應，具體訴求聯繫好好理財客服答覆，官網有客服電話。而當鳳凰網財經提出請其安排具體負責人向投資人解釋好好理財出現企業大規模逾期、被迫清盤等問題時，大同能源相關負責人強調自己在出差，不方便回應後，便匆忙掛了電話。
鳳凰網財經發現，2016年5月15日一篇關於好好理財在山西業務部舉行周年慶典的公開報道上，好好理財董事長、法定代表人冀文輝的職稱還加上了大同能源公司常務副總經理。
據報道，出席慶典的還有共青團山西省委青年聯合委員會副秘書長，青聯雜誌主編王紅麗、共青團省委山西青年報社董事鄭傑、太原民生融資擔保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王力、北京晨野律師事務所主任李建華等。
天眼查顯示，冀文輝還擔任山西希冀文化投資有限公司法人，為5家公司股東，10家公司高管。曾任好好理財全資持股公司深圳前海中融大金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股份執行董事等高管職務。深圳前海中融大金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立2014年，先於好好理財成立，註冊資金為3億元，遠遠高於母公司5000萬的註冊金額。
鳳凰網財經致電好好理財客服熱線，在連續撥打6遍方才接通。客服表示，「我們主動向深圳南山金融辦報備了清盤計劃，目前所有兌付按照清盤公告兌付。兌付工作將從催收企業還款、股東和第三方擔保公司墊付三方面進行。」而對於投資者提出的「企業出現大面積借款逾期，好好理財在風控上如何操作」時，客服表示，「每一份借款合同都由太原民生融資出具了擔保函，我們也沒辦法。」而對於投資者提出的是否逃避責任的說法，客服回應道，「我們沒有逃避責任，清盤公告已經報備了。如果無法償還，股東會付法律責任的。」
在溝通中，投資者試圖讓客服聯繫冀文輝對系列問題進行回應時，客服回絕道，「不方便電話請示，冀董每天都在深圳這邊辦公室，你們有問題直接到辦公室來找他。」而此前另一名客服回應投資者時，說道「我們提示了風險，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鳳凰網財經多次致電太原民生金融，在核實完身份後，對方派專門人員回應道，「深圳南山區金融辦已經出了我們提交的清盤迴執，會監督還款的」。資料顯示，太原民生金融成立於2009年，註冊資本為1億元，第一大股東為太原市中小企業創業服務中心，持股比例為10%。天眼查數據顯示，太原民生金融曾涉多個債務糾紛。
鳳凰網財經聯繫好好理財公司所在地深圳警方，警方表示，報案人只能在當地派出所才能報案，而北京警方則表示，目前好好理財並未出現實質性犯罪，即並未明確不還款或跑路，故不能立案。不過，若出現不還款情況，警方建議類似情況可以報經偵部門。
鳳凰網財經輾轉多次聯繫到深圳南山區金融辦，相關負責人表示，「相關部門正在跟進，公司已經發了清盤公告，等下一步處理結果。」6月26日，深圳南山金融辦發布關於好好理財提出清盤報備的回執。回執提到，好好理財須將工作進展情況再每周五報送深圳市金融辦、前海管理局、南山公安分局、南山區整治辦，公司在「清盤」期間不得出現跑路、關停網站、毀滅證據等情形，否則依法處理。
鳳凰網財經在好好理財維權群里看到，投資者分為幾派，一派偏積極，拉群商討律師維權，一派顯得被動，盼望好好理財能如公告兌付，一派顯得悲觀，認為錢打水漂了。不過，維權群里也有質疑個別投資者實則是偽投資者，為好好理財方的「托」，安撫情緒不報警不訴訟，一些疑似「偽投資者」陸續被踢群。此外，據鳳凰網財經了解到，好好理財維權群部分投資者6月26日集體太原約見律師。
鳳凰網財經發現，深圳市前海好彩金融服務有限公司（簡稱：好好理財）近期公告出現延期兌付的借款企業均為山西的企業，而好好理財擔保方也為太原民生融資擔保股份有限公司，此外，好好理財官網顯示，好好理財背後實際控股公司為山西能源總公司大同能源公司（下稱「大同能源」），大同能源為國有企業山西能源總公司100%持股。天眼查數據顯示，山西能源總公司被多家法院列為失信公司，並牽扯多個債務糾紛案件。此外，6月15日，在好好理財宣布清盤後，太原新聞網還發布了好好理財等多個P2P理財產品的宣傳文章。
鳳凰網財經調查發現，好好理財或涉自融，在借款企業中，疑似有大量註冊"殭屍公司"發標借款，此外，還有多家借款企業被法院強制執行或者牽扯合同債務糾紛等。值得一提的是，好好理財公告的逾期借款企業均為山西的公司，疑似有上市公司也捲入其中。
低收益平台也未倖免
除了國資平台，本輪爆雷潮，讓一些低收益平台也未能倖免。
「年化利息都不到10%，怎麼就停止提現了？」近日，多位投資者發現，米袋計劃停止提現，而許多投資者之所以會選擇米袋計劃，主要是看重「米袋計劃」的低收益，更有安全保證。
2018年6月23日，一個普通的周六，柯飛像往常一樣打開米袋計劃APP，頁面依舊如往常每日更新著公司的新聞。柯飛正盤算著今天會有多少收益，他投了20萬在米袋計劃的「零錢」里，可以隨時提取，和支付寶里的餘額寶功能一樣，收益卻略高一些。
如今柯飛按照一步步熟悉的操作，做了提現，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五個小時後，提現遲遲未到賬。柯飛有點慌了，這個理財平台，他用了2年多。當初為了防止出現平台爆雷跑路的風險，他考察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理財平台，這個平台年化收益率在7%-8%之間，沒有像其他平台一樣高達10%的年化收益率許諾。此外，周圍很多朋友都在用，從未出現過問題，所以最後選定了這個平台，陸續投入了20萬，每天有收益到賬，也算掙一點零花錢。
柯飛腦海了閃現了無數個詞，最後定格在「跑路」上。他瘋狂的一遍遍打官方客服，不是佔線就是無人接聽，此時已經是6月23日晚上了，他什麼辦法也沒有，干著急。
與此同時，遠在湛江的袁磊也發現了米袋平台不能提現的問題，這個平台他曾經無比信任，每個月都把工資轉進去。不僅自己是忠實的用戶，還介紹了一票朋友進來。兩年間，身邊的哥們都陸續結婚買房，把米袋計劃里的錢都提現了，而他依舊繼續投資，米袋出事前，還有7萬資金躺在平台里，再也提不出來了。
這一次，袁磊懵了，雖然他也懂得投資要分散的道理，卻最信任米袋計划了，因為別的平台提現大多需要24小時之後到賬，米袋僅僅10-20分鐘就可以到賬，而且可隨時提現，安全可靠。冷靜下來之後，袁磊撥打了客服電話，一直無人接聽，他懷著一絲僥倖，會不會是周末，客服休息了，問題終會解決的。
後來，事態的發展超過想像，截至7月5日，不僅米袋計劃的客服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投資者發現公司也已經人去樓空。
投資者稱，已經團結在一起的受損者已超過2千名，涉及投資款近3億，僅江蘇的維權群里就有100多人，損失達1000萬。目前，投資者已向米袋計劃公司所在地的上海楊浦公安局報警。
據米袋計劃官網顯示，平台運營3年10個月，累計交易額188億。最新報告顯示，米袋計劃涉及借貸金額32.58億，借款餘額6.24億。該平台運營方為上海聚誠致信網路科技有限公司，法人為昝東，股東為上海昊丹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註冊資本5000萬，實繳資本2533萬元。官網還顯示，旗下產品米袋零錢主要將用戶資金配置在融資租賃、抵押類資產、消費信貸、供應鏈金融等千種債權標的，近期的年化利率為7.72%。
這麼一家自稱注重分散投資、注重風控的互金平台，真實的面目是怎樣的呢？
工商信息顯示，聚誠致信公司目前的法定代表人為昝東。案發後他曾向受害者透露，米袋計劃最早由3個人共同創建，自己是小股東，負責技術。此後大股東潘征宇出走創建P2P平台旺財貓，並把米袋計劃的股份轉讓給了昝東和其他投資人。
當時昝東判斷國內P2P監管馬上就要落地，而米袋計劃並不合規，同時產品盈利微薄，與壞賬、經營成本相抵消，不到兩年時間昝東就負債五六百萬。迫於壓力，他在2016年7月將米袋計划出售給了鈺倍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創始團隊的成員也陸續離職。昝東稱，他在收購完成後就沒有再參與公司工作，只掛名了一個法人，協助新股東和管理層辦理交接。公司答應昝東在交接完成後變更法人，此後一直拖延不辦。
米袋計劃被賣出後，新任管理層王瑰、李勇志引入了另一家P2P平台爵財網的債權。據昝東透露，王瑰、李勇志是爵財網的實際控制人，當時爵財網重金投資了安徽、山東等地的光伏電廠，因為財政補貼萎縮，這些電廠開始出現問題，導致爵財網的債權無法收回，米袋計劃也出現不少壞賬。
鳳凰網財經注意到， 2017年5月，米袋計劃因違反廣告法規定，發布招商等有投資回報預期的商品或者服務廣告，被責令停止發布並罰款1.2萬元。該公司還屢因侵害作品信息網路傳播權糾紛案由被起訴。
米袋官網顯示，上海范勇律師事務所律師範勇曾任公司的專家顧問。鳳凰網財經昨日致電范勇，他表示與米袋並無關係。范勇告訴鳳凰網財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米袋官網。
部分爆雷平台強行加入場景
根據第一網貸大數據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5月份，中國互聯網金融現代統計和風險監測預警系統風險池的風險預警平台5570家，佔全國P2P網貸平台7449家的74.78%，風險池名單2018年5月份增加10家。
第一網貸大數據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5月份累計問題平台（特別風險預警平台）3522家，佔全國P2P網貸平台7449家的47.28%。其中，2018年5月份，新發生停止經營、提現困難、失聯跑路等情況的問題平台（特別風險預警平台）68家。而進入6月份以來，P2P網貸新增問題平台超過100家，主要在上海、浙江、北京。
鳳凰網財經梳理髮現，這些理財平台爆雷主要有兩大原因：一類是經營性問題導致的危機，平台不存在主觀惡意，導火索是實體經濟去槓桿背景下流動性趨緊，部分平台借款人逾期率快速上升，實力較弱的平台難以維繫正常經營進而爆雷，這一類平台投資者資金追回的概率較大；另一類則是龐氏騙局難以維繫引發的危機，影響惡劣。
龐氏騙局最典型為日化高息騙局。
儘管維權良久，31歲的鄭凱依然未能取回自己的97萬元本金，其向鳳凰網財經表示，基本放棄維權希望。
來自鄭州的鄭凱以「理財」為關鍵詞，在搜索引擎上查詢到了瑞銀寶，當時的宣傳廣告稱「每天最低收益為2.09%，投資時間越長，日收益率越高」，另外，更有報道顯示，平台曾榮獲「十佳互聯網金融創新企業」稱號。
9月20日，鄭凱發現平台推出了一款名為「馬達加斯加烙鐵礦項目」的產品，項目期限為80個自然日，日化收益率為6.35%，起投金額為5萬元，他報著試一試的想法，就投資了5萬元，到期後收到收益，此後加大投資，最終血本無歸。
在市面上，類似於瑞銀寶的日化高息理財產品並不少見，已經跑路的包括沛郡資產、合生資本、京投投資等多款產品。
據中國P2P網貸研究院介紹，目前老賴橫行，也是拖垮P2P平台的一個重要原因。
「聚投訴，大家趕緊起來搞一波，這次是某某平台。只要功夫深，再牛逼的平台也經不起這樣投訴，把它們搞垮了，別說高於36%的部分，可能我們連本金都不用還了。」晚上11點左右，一個維權群內，有人如做日常任務般在維權群內號召投訴，並且「@全體成員」。
中國P2P網貸研究院表示，維權群里，聚集的大部分是由於實際借款利率高於36%而不願還錢的網貸平台借款人，還有由於逾期還款導致罰息比本金還高無力償還的借款人，他們聚集在一起抵制不合法利息。然而，有一些借款人卻想要既不還利息，也不還本金，甚至惡意在數個平台借款。而一些平台，最終被拖垮。
據業內人士介紹，之前打擊現金貸的時候，要求網貸要有「場景」支撐，但某些平台強行加入購物場景或者假場景，也有爆雷風險。
近期，極路由的合作平台i財富在3天之內連發數篇公告，稱借款項目出現逾期，短期內無法兌付。i財富在6月20日的公告中指出，即日起平台暫停到期項目兌付，並停止新發所有投資標的，同時啟動推薦方代償機制。而該公司宣稱的主要場景為「路由器+區塊鏈+互聯網金融」模式。
除了爆雷，一部分P2P平台停止運營，是因為轉向區塊鏈等新領域。
互金行業何去何從？
上周五晚上10點， 借貸寶副總裁曾軍還在位於仰山公園的借貸寶辦公室里審批著當天的文件。對他來說，這就是正常的一天，行業波瀾對這裡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四年前，曾軍曾發了一篇文章，大意是「熟人間匿名借貸生意值1000億」，他也就此獲得「中國社交金融之父」的稱號。兩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跟借貸寶CEO王璐做了?次深刻的交談，形成共識：網貸行業自融、 資金池等問題難以根除， 本質原因是無法解決借貸雙方信息不對稱問題，傳統P2P在未來兩年必將迎來?次倒閉潮，也即群體性爆雷。隨後曾軍加入了借貸寶團隊，擔任公司副總裁，在這裡繼續推動社交金融的發展。
「最近的爆雷已經形成了連鎖反應，某一家平台的風吹草動可能對其他平台帶來巨大威脅。需要注意的是，這些平台全都是信用中介，也可以說的偽P2P。」曾軍在接受鳳凰網財經採訪時表示，這類平台是建立在投資者對平台的信任，而不是對具體資產的信任上。但不同於銀行等有國家信用背書的金融機構，投資者對網貸機構的信任實際非常脆弱，所以容易形成集中風險，而且這種風險具有傳染性。
實際上，自2016年8月以來，監管機構就明確將網貸機構定位為信息中介。信用中心與信息中介最根本的區別在於：平台是否參與了交易、是否承擔風險。目前，大多數P2P平台普遍介入資金交易，並且存在觸碰、挪用資金的可能，而用戶卻看不見這些動作。
「爆雷潮本質原因是借貸雙方不透明，在傳統P2P模式下，投資人將資金投向平台，在平台上形成資金池，之後再由平台向個人或企業放貸，平台承擔信用責任。出借人不知借款方的底細，對風險無法感知，只能盲目依賴平台的所謂風控。」
但風控其實無法真正依賴，逾期和壞賬問題總會客觀發生。曾軍認為，此類平台存在的主要問題是，一旦出現逾期或壞賬，就需要挪用資金池內的資金進行償付，即常說的「拆東牆補西牆」、「借新還舊」，這導致平台對持續的資金流入需求十分強烈。且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暴露逾期和壞賬問題。一旦投資者對平台信任降低，平台無法獲得新的資金流入，就會出現彌補不了的資金缺口，極易容易引發兌付困難，進而形成擠兌潮。隨著投資者紛紛撤職，擠兌蔓延，爆雷就會四處蔓延。
現在的行業狀況，幾乎完全吻合曾軍兩年前和王璐一起做的推演，行業進入批量淘汰期。
廣州互聯網金融協會會長方頌接受採訪時指出，「網貸行業從紅嶺創投接入擔保模式後，才真正發展起來。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平台就把自己當成了信用中介平台。但這樣的做法顯然是不行的。因為如果是信用中介的話，那平台就需要參照民營銀行的標準去進行審批了，而那個標準是極為嚴格的。」
「很多平台沒有把握清楚監管的大方向，存有僥倖心理。」一位不願具名金融專家告訴鳳凰財經，「自己找資產，做風險定價，手握用戶資金，賺取融資方和投資方的利差，這實際上是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做的事，在外部看來，資金的流入、流出以及利息定價是在「暗盒」中完成的。在去槓桿的背景下，國家更多是鼓勵直接融資，但很多p2p實際上已經演變成了大大小小的銀子銀行，而且是大量處在監管之外的影子銀行。無論是從國家金融大環境，還是從其自身的業務邏輯上，都很難持久。這種「暗盒」性質，也是很多p2p機構和非法集資只有一層窗戶紙的根源。」
但要讓互金企業不碰投資者的錢，似乎比讓狗見到骨頭卻不理睬還難。互聯網金融的未來到底在何方？
很多企業選擇曲線發展，用科技屬性來掩蓋金融屬性。「不做金融，做技術」——包括螞蟻金服、京東金融、百度金融都有過相似的表述，他們希望充分發揮自身科技實力，同時藉助原有的流量優勢，幫助合作的持牌金融機構做好金融服務。在行業巨頭的帶動下，一批傳統p2p也開始以金融科技公司自居。
而在純信息中介這條道路上，則只有借貸寶為代表的少量探索者。「有別於傳統p2p,借貸寶不參與借貸雙方的交易，甚至也不主動撮合。從功能上看，借貸寶其實就是利用社交網路，為民間的一對一直接借貸提供法律保障服務的平台，讓社交圈子中已經存在的借貸交易更加規範和有保障。」曾軍介紹。
這種工具定位，契合了網貸機構老老實實不觸碰用戶資金的要求，更重要的破除平台「暗盒」，借貸雙方信息對稱，風險定價權回到用戶手中，雙方通過借貸寶進行債權登記，實現直接借貸，資金一對一流轉。另外再配合成熟的貸後法律服務，對每一筆債權都能實現穿透式的管理，即便發生逾期，對債權的追索也能一目了然。
據曾軍介紹，受大環境影響，借貸寶的業務規模增長雖然也有所放緩，但因為堅持信息中介的定位，對投資者的資金流沒有需求，並且一開始就打破剛性兌付，所以平台整體抗壓能力相比傳統p2p強得多。
監管對於網貸整改的方向實際已經相當明確，那就是回歸信息中介，但為何轉變就這麼難呢？
除了國家信用體系不完善以及居民長久養成的剛性兌付的理財習慣之外，根本上還是因為草莽出身的網貸平台無法擺脫走捷徑、賺快錢的心理。「吸存放貸」的模式實在是太容易來錢了，平台利用借貸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可以在每一筆交易中賺取高額利差。而信息中介則顯得「笨拙」很多。
「純信息中介，出借人的款項和回收的款項均不經過平台之手，平台只收取部分中介信息費。但過去，各種款項是經網貸平台之手的。如果完全回歸到信息中介，其實平台短期是很難盈利的。」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研究院網路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武長海武長海解釋道。
據曾軍透露，上線3年的借貸寶，目前基本實現盈虧平衡。「做信息中介雖然起步難，但長久看肯定是一條正路、活路。」他強調，確認跑道安全、道路正確之後，接下來的主要目標是提升用戶活躍，加快信用體系建設。
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研究院網路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武長海認為，行業整體還是在往前踏步。「但最後剩下的合格平台不見得有多少家。」他預測，未來的P2P應該是有牌照的，而能夠留下來的平台非常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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