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黑社會的挖坑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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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後現代非主流小禪師
喝茶嘮嗑
究竟如何能體認到空？
不管一個人對佛法有沒有興趣，他都逃離不出這個命題。
當然，佛教三藏十二部，都在為這個問題努力給出答案。
空是簡單的「沒有」嗎？不，空並非沒有。
空是「沒有意義」嗎？不，空很有意義。
如果從自我的認知與視角出發，是永遠都無法領悟什麼是空的。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抓住虛空》
石鞏對他的一個和尚說：你能抓住空嗎？
我來試一試，這個和尚說。然後他把他的雙手在空中捧成杯狀。
那不太好，石鞏說，你什麼東西都沒抓到。
那好，師父，和尚說，請你給我看看更好的辦法。
於是，石鞏一把抓住和尚的鼻子，狠命地揪了一下。
啊喲！和尚大叫，你弄疼我了！
這就是抓住空的辦法，石鞏說。
這種活色生香的悟道方法，禪宗有不少呢！
物理學家研究了300多年，發現物質分解到最後，只剩下能量。這就是宇宙的本質，是我們能夠理解為永恆的東西——能量。
能量是物質的本源，你無法看到它，它是空，你只能看到它的作用。
科學的研究結果，與數千年前佛祖的修行體驗，正好一致。
在更早以前，佛祖在修行中同樣發現了這個現象，他發現當深入內心，那裡空無一物，沒有自我，沒有任何一個意識的實體，那個核心空空如也。
他叫它「無我」。
中國的梁武帝曾經為此大為費解，他問禪宗的達摩祖師：如果無我，如果世界上沒有任何的實體，那麼站在我面前的你，這個碧眼大鬍子的達摩，又是誰？
達摩回答他：我不知道。
此乃宇宙的真相。
達摩確實不知道，大概他已經達到「無我」，他沒有一個自我在裡面，可以用來分辨和回答，我這個身體是誰，這個身體確實只是一種能量，並無實質。
對於一種能量，你怎麼能去說它是誰呢？任何回答都是愚蠢的。
只有在社會中，人需要一個標籤，比如王小二，張小三，**總監，**創始人，這是社會通行的名片。
達摩如果是一個社會角色，他就會說「我姓達，是一個能為你傳道受業解惑的大師」，這樣社會人梁武帝就聽得懂。
但達摩不是社會人，他用真誠來回答梁武帝，他只是說我不知道。
社會角色只是人的一個外在角色。人的本質是空，是無我，只是一種運行的能量。
佛祖把這個作為證悟的標準：當你理解最內在的空是無法知道的，是不可知的，你就成了一個悟道的人。
世界的物質是空的，念頭同樣也是空的。
念頭好比漂浮在空中的雲朵，每個都和另一個沒有關聯。
人在靜心中，才會發現這個真相。
兩個念頭之間的間隙，是空。但念頭的來去是如此快速、頻繁，頭腦被來去的念頭充滿，因此你看不見念頭之間的間隙。
自我就這樣被創造出來。你覺得似乎有某個人在你裡面，裡面有一個中心，自己的思維、行為都是從屬於他。
佛祖說沒有人在你裡面，當你深入進去，你就會看到，它只是空無，並沒有一個人在裡面，沒有一個牢牢存在的意識實體。
這是佛法的體證，須要自己深入靜心，親自去看到。而不是把它作為佛祖的一個哲學表達。哲學只是知識，並不是佛法。
哲學家都是優秀的辯手，他們通過運用邏輯，可以在口水仗上面輕易打敗佛祖。但是他們離體證到佛陀的空的境界，還差十萬八千里。
生活在頭腦、邏輯里的人，無法理解佛祖。他們只能理解邏輯。
佛祖也沒有辦法，他曾高調宣布：我不是哲學家，我不輸出任何教義，不作任何智力的結論，那一切都是bullshit, 如果要真正理解我說的，必須和我一起生活，直接和我一起體驗存在。
印度一些偉大的學者，因此而去到佛祖身邊。
佛祖讓他們先靜坐一年，再提問題。讓頭腦沉靜一年，深入內在，自然而然的，一年以後，很多帶著問題來的人，已經沒有問題問了。
一年，默默地靜心，問題消失了，辯論的頭腦消失了，辯論者也消失了。
佛法是一種體驗，一個人必須放棄頭腦去親證那種體驗。
整個體驗所圍繞的中心，就是空。
你可以行走、你可以吃飯、你可以睡覺，但是沒有一個人在裡面。你只是空，所有的行為，都是互不相關的花朵。
石鞏禪師問和尚是否能抓住空。
這是一個禪師的圈套。在禪宗，禪師們總是擅於給學人設圈套，壞壞的。
誰能去抓住空呢，只有自我會這麼蠢。自我是那種一刺激它，就上前主動請纓的東西，任何事物都可以拿來刺激自我。
那個和尚覺得，「空」是某種對象，能夠被抓住。他的自我，非常想嘗試一下。
這註定是個失敗。自我的任何行為，都將註定失敗，因為立足於錯誤的根基。
石鞏的用意，並不是激發學人的自我。禪師們的用意總是相反，他想讓你產生無力感。
禪宗很多公案，也不出這個慈悲，它們讓你感到無能為力，讓你懵逼，讓你不知道該怎麼辦，讓你頭腦一片空白，此時猛然回頭看，無念的朗照就在那裡。
公案都有這樣一種荒謬感，不然不足以成為一個公案，它不是那種你一眼就能理解的反轉小故事。
它超出了普通邏輯，讓頭腦徹底敗退。只有徹底失敗，頭腦才會消失。任何其他可能，頭腦都會更加被刺激、被滋養得更強勁。
果然，這個和尚認為，自己是可以做一下努力，去抓住空的。
和尚把雙手在空中捧成杯狀。
任何努力，都是錯過，因為那是自我。如果只是把手攤開，整個天空都在手掌上，空還能去哪兒？任何事物本質都是空。你努力，你只是自我。你不努力，它早就在了。
和尚說，請你給我看看更好的辦法。
和尚的自我仍然在運作，它還在期待師父給出更好的辦法。
但師父永遠不會給出辦法，因為不存在更好的或是更壞的辦法，根本沒有辦法。
辦法意味著需要越過一段距離，辦法意味著你和目標是分離的。如果我要去你那兒，可能有道路；但是如果我要去我這兒，道路在哪兒呢？那兒沒有距離。
靈性的探索，是無路之路，無門之門。這是禪宗的機密。理解這個，本身就是路，就是門。
你與空之間，沒有空間，沒有距離，沒有道路。所以沒有辦法。
需要提到的是，所有別人走過的道路，都不是你的道路。鳥兒在天空飛過，沒有留下痕迹。無痕才是正確的痕迹。
真正偉大的大師，從來不引導你，不給你任何教義、概念、理論、系統、成功學......他只是帶走所有引導，他只是抽掉你的頭腦。
禪的努力就是把你直接扔進你的現實，不延遲，也不抄襲別人。
石鞏一把抓住和尚的鼻子狠命地揪了一下。
石鞏真是和臨濟有的一拼，雖然粗暴，但是對打斷學人的頭腦，非常有用。
啊喲！和尚大叫，你弄疼我了！
這個「啊喲」就是佛法，它蘊含了一切。
頭腦還來不及反應，這個「啊喲」是他的整個存在的直接的反應。
當事情發生而不存在做的人時，就這樣，空被抓住了。
這就是抓住虛空的方法。
石鞏用行動給出了回答。那正是師父的作用：創造出讓事情發生在你身上的情景，讓你覺知到你的頭腦的機械性、和你內在的無我的自發性。
這一切是為了幫助你成為整體性的生命，而不是活在頭腦里。
這種真實性讓你瞥見真實。只有真實才能知道真實，只有真實性才知道包圍著你的真實性。
那才是抓住空的辦法。
為什麼要回顧這個小故事？因為我們在生活中，也需要時刻去抓住空。
它非常迫切，而非可以置若罔聞。
如果不抓住「空」，就必將被「有」所苦。
《永嘉大師證道歌》說道：
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宿債
了，則發現自己的一切，本來就是空的；不了，就會像要抓住空的和尚一樣，徒勞地抓取世間的事物，被宿世因果套牢，被緣所困所縛。
永嘉大師的這句話，闡明了「空」的本質，也闡明了「有」的本質。
很多人學佛，停留在對因果不信、或對因果害怕之極的狀態里，這都是迷信。人需要對「空」有深刻的體認，才能對「因果」有正確的理解。
因果，像世上所有道理一樣，本質也是空的。但是前提是你必須成為一個空，你才能受用到因果的空。如果你是一個「有」，那麼人生的一切因果也會像有，你會承受因果的所有快樂痛苦。
只是一個「有」，那就是一個懵懂的普通人。
這樣，恐怕石鞏禪師也需要對你下下手。
試問，有多少人欠被揪鼻子的？我們可以互相代勞
攝影 名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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