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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駐廠翻譯紀實

6月4號,我乘坐高鐵南下,來到廣東汕尾的某個小鎮,做駐廠翻譯。這次駐場工作是一個翻譯公司的姐姐介紹的,她看過我的簡歷,前期一直幫我爭取這次機會,也盡量幫我和客戶談好條件:客戶包差旅和住宿(單間最好,不然標間也行),但是不包吃。我由於之前腳傷很長時間沒有正經工作了,加上在杭州生活成本和學費的壓力,看在報酬還比較不錯的份上就答應了。那天到站時是晚上八點,工廠派來接我的是他們的行政主管李某,他在電話里讓我走到路邊,過了一會兒他到了,把我帶到工地。他在車上問我,之前我做過的駐廠翻譯,他們公司有沒有安排人接送老外。我說我上次的那份駐場工作是外國工程師來調試設備,當時的公司給他住星級酒店還有專車接送。但是李某說他們這次老外過來就是安裝設備,他們公司不打算安排車接送,這樣顯得他們還得「伺候」老外一樣,言語中透露出一種傲慢,這也為後來的矛盾埋下了伏筆。

圖1:工地外景

到了工地後,他先帶我去宿舍——是一間還沒裝修完的宿舍,和大學宿舍差不多,只是還有好多灰沒有清理,當時在宿舍的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他是負責這次設備安裝的葉經理。李某跟我說,接下來二十天我就和這個大叔一起住,還和我說床墊都是新的——是的,他們只給我提供了一個床墊。我來之前也沒有人告訴我需要帶生活用品,好在我有想到過壞的情形,帶了洗漱用品,但是睡覺的床連床單被子都沒有我是沒有想到的。李某帶我去了老總(吳某)宿舍,和吳總碰了面,我告訴他我沒有帶被子也沒有吃飯,他便讓李某帶我出去買點生活用品,順便吃點東西。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工地附近沒有什麼吃的,我就買了一個雞肉卷,到小店裡買了一個臉盆,一盒牙膏,一個拖線板以及一席空調被(最便宜的那種),買單的時候也都是自己付錢。初次見面我對這個公司有了初步印象,回來後洗澡,他們這隻有冷水,所以只能洗冷水澡,我想既然大家都一樣,我也可以,只是這樣我的腳痊癒的會更慢。那晚十點鐘,吳總來我宿舍叫我陪他去酒店接一下老外,他們從深圳過來,十一點到。那個酒店距離工地大概1.5公里,開車三四分鐘就到,之前李某的意思是要老外自己每天走路來工地,開始幾天讓我走路去接(我的腳傷都沒好,內心當然是拒絕的)。那個酒店說是國際酒店,但是他們的員工居然沒有一個會說英文,而且還是試營業階段,存在很多問題,我們這批客人是他們的第一批外賓。大概十一點的時候,四位義大利工程師來到酒店,當時由客戶公司的張工和總部的一個經理一起過來,張工很喜歡和他們說英文,雖然我也沒太聽懂他們說的是什麼。由於酒店員工不懂英文,我就得幫意方辦理入住,並向他們做了自我介紹。他們四個人分別叫Roberto,Alberto,Martino和Luca,其中Roberto是四個人中的領導,Alberto是唯一一個會說英語的人。他們需要網路,但是酒店WIFI只能是輸入手機號獲取驗證碼才能上網,他們沒有中國手機號就無法上網,我們只得第二天再和酒店協商。那晚回到宿舍就已經十二點多了,5號正式開始工作。

圖2:在汕尾工地睡的床

剛去的時候我不知道去哪裡吃飯,他們公司也沒人告訴我,我只聽說有一個食堂。5號一早葉大叔帶我去區委會的食堂吃早飯,後來我才知道那個食堂是不對外的,大叔也是剛來什麼狀況也不是很清楚,我們不應該去那裡吃,而是旁邊的集體食堂。那天上午吳總和外方開了一個小會,討論了安裝設備的進度安排,中方這邊員工的工作時間是8:30-12:00、14:00-18:00,而外方卻主動提出要加班,時間是7:30-12:00、13:00-17:30、18:30-20:00,也就是說他們每天要加班兩到三個小時。他們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中方公司可以安排人每天接送。但是中方這邊沒有專職司機,老闆為了配合意方工作,安排他們公司的採購經理袁某每天負責接送。

圖3:工地伙食

話說客戶公司好像存在一條隱形的鄙視鏈,即在辦公室工作的人瞧不起在車間工作的人。葉大叔是他們總部派來的設備經理,但是由於他和辦公室的人相處並不很愉快,常遭到那些人的排擠,而他又是車間的負責人,所以我們的工作開展起來有時候就不是很順利。例如,意方工程師常常需要一些工具,這就需要行政主管李某幫忙購買或者送他們去五金店,每當我聯繫他的時候,他就會故意推脫,讓我去找葉經理,但是葉大叔沒車也不能接送,他又會讓我去找辦公室的人,一群人就像踢皮球一樣把責任踢來踢去。好在我加了五金店老闆的微信,所以有些時候我寧願直接聯繫五金店,讓他們把我們所需要的工具和材料送過來,不到萬不得已需要意方親自去五金店採購的時候,我便不去找辦公室里的那些人。

圖4:工地廚房一角

剛去汕尾的時候受颱風影響天天下雨,這對我們在車間工作的人來說是件好事,因為這樣就不會太熱。但是對接送的袁某來說,這就是災難了。他本來給意方做司機就極度不情願,迫於吳總面子才勉強答應,每次接送都是一副傲慢的嘴臉。還記得6月9號雨下得很大(沒錯,比依萍去陸家要錢那天還要大很多),那天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剛打好飯只見袁某給我打電話,叫我去車上,說是他和老外起了爭執。我飯沒吃幾口就過去了,原來是司機說酒店門口積水,車不能開過去,他要把意方放在路口,讓他們自己走路過去,大概一兩百米的樣子。我和意方解釋了之後,陪他們一起去酒店,我們從路口下來,當時雨停了,酒店門口沒有積水。我當時就在酒店的超市買了一包沙琪瑪當晚餐,等時間到了又和意方一起到路口等袁某開車接我們回去繼續工作。那天晚上九點下班,我回到宿舍正準備洗澡的時候,袁某來到我的宿舍,叫我下去一趟,原來是他和意方又起爭執了。他說酒店那邊有積水,還是把他們放在路口下自己走回去,但是意方堅稱酒店門口沒有積水,他應該把他們送至門口。袁某又繼續說:「車是公司的,開壞了誰來賠?要送他們走可以,讓他們把(修車)錢留下。」我當時也感到莫名其妙,覺得袁某真的太傲慢,但是作為翻譯我只能將他的話如實轉告給意方,這徹底激怒了意方,袁某最終還是把他們放在路口讓他們自己下去,我和意方說了句對不起,他們下車的時候把門重重一摔,袁某還冷言冷語地嘲諷我說:「你還和他們說對不起?」一路上我都沒再搭理他,他越傲慢越是讓人覺得他無知,我說對不起是幫他們公司挽回一點形象,但是他真的給他們公司,更給國人丟臉了。那天之後好像這件事在工地里就傳開了,袁某受到了上級批評,但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他還把我的手機號拉黑了,自那之後我再也打不通他的電話,下班的時候我只好讓別人叫他下來送意方回酒店。從那之後我沒有再和袁某說過一句話,後來我聽到他和別人說我這個翻譯很高冷,我一笑置之,對他們老總我也說過,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的,我也只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圖5:工作一天後的黑鞋子

此次經歷另一個值得銘記的便是我在工地的食宿。辦公室的那些人會自己叫外賣,但他們從來不會問我需不需要幫我也叫一份。由於集體食堂離工地有點遠,走路來回要二十多分鐘,而我吃飯加休息時間只有一小時,為了多留些時間讓自己休息,我就在工地的小廚房吃飯。那是一個簡易棚搭起來的臨時廚房,大概四平米左右,廚師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每天都汗流浹背的樣子,打菜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阿姨,不是特別注重衛生,指甲里的污垢清晰可見。早餐是兩個白面饅頭,午餐和晚餐都是10元一頓的盒飯,通常兩葷兩素,但是晚飯可以自己點小吃,比如蛋炒飯,炒粉絲等。我還記得在吃了一周盒飯之後當我發現晚餐可以自己點小吃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喜,那天我興緻沖沖地過去跟廚房說我要點一份炒粉絲,只見當時廚師剛剛從樓上搬完床下來,手也沒洗就伸手到水桶里撈出一些米線就扔鍋里給我做……我當時差點跟他說我不吃了,但還是馬上轉過頭去告訴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還有一次早餐買的一個饅頭上貼著一隻死蒼蠅,當時差點吐出來,有幾個瞬間甚至產生了「等我離開了,我要把這半個多月吃的東西都吐出來」的念頭,在那裡的半個多月我的腸胃幾乎沒有正常的時候。記得有一天晚上,下班回來後得知宿舍停水了,我只好拿上臉盆去廚房邊上的水房洗澡。當時將近九點了,工友們早就下班,工地里又沒有路燈,我穿著拖鞋走在漆黑的路上一不小心被木片劃傷了腳,到了水房才看見划了一道口子在流血。回宿舍的時候大叔剛開完會回來,跟我說辦公室那幫人又懟他了,每天最開心的時刻也就是晚上回來洗個冷水澡,聽大叔「罵街」了,他總說辦公室那幫「孫子」不尊重人,他也覺得我這個翻譯做的窩囊,別人去做翻譯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卻要在這裡受累受氣——這些都是大叔的原話,我想也是,話糙理不糙哈哈。

圖6:早餐吃到的死蒼蠅

說到葉大叔,他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讓人又愛又恨。一方面,大叔敢愛敢恨,嫉惡如仇,做事果敢,對我這個小翻譯還算尊重照顧,有些怨言他當面不好和別人說只能在私底下和我吐槽,拿我當知心朋友。同時大叔還是高級知識分子,是武大的畢業生,電氣方面是一把手。另一方面,大叔舉止粗俗,爭強好勝,有點好色,可以稱之為「老炮兒」。大叔喜歡玩陌陌,每天都會在軟體上面和一些少婦聊天,他還跟我吹噓他來工地前剛和他的情婦經歷了所謂的雲雨之事。大叔還喜歡看《宮心計》,那時候他天天在宿舍看粵語版的《宮心計2》,還問我知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看,我問他是因為可以學到很多計謀嗎,大叔說:「我還需要學嗎?我是因為美女才看的」。(大叔是有妻兒的人,他來的時候兒子正要準備高考,他的這些思想我不敢「苟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端午那天我們終於說服了意方讓他們放假一天,大叔自告奮勇地說他可以帶意方四個人去深圳玩一玩,讓我徵求意方意見。意方當時的回復是他們希望我陪他們一起去,大叔要是願意去也可以。可以出去玩,大叔自是高興。他和意方提前說好,說此次出行的花銷由意方承擔(當時吳總也要回深圳家中過節,所以我們省了一趟路費)。17號晚上我們坐吳總的車來到深圳的民俗文化村附近,在一家四星級酒店下榻,當晚我們帶意方去銀行取了點錢,後來去喝了點東西,我們點餐的時候大叔什麼都不要,他跟我說他要是點東西會給老外瞧不起,他怕老外覺得他愛佔便宜。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們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早上我起來去吃早餐的時候,大叔見到我就在餐廳大喊「HELLO」(其實他之前在工地也這樣,和意方打招呼也是如此浮誇)。我看他眉毛上有點血跡,問他怎麼了,大叔直言不諱地跟我說他昨晚回來叫了一個「雞婆」,花了八百塊錢,眉毛上的血漬應該是玩的時候被那女的抓破的。其實來的時候我就猜到大叔會這麼做了,所以我當時並不感到詫異。吃完早餐我們本想帶意方去民俗文化村玩一玩的,但是他們說不太想玩,只是在景區門口買了一些紀念品,之後便要去街上走走。Roberto一直都想著能做個按摩,所以我們逛街時經過一家按摩店便停了下來,Roberto和Luca想按摩,大叔怎能錯過這樣的機會,他說他也想按摩。但是店裡沒有女技師,店長說要女技師的話她需要打電話去叫。大叔擺出一副猥瑣的態度,說「叫吧叫吧,不是女的沒有感覺」。於是,他們三人留下按摩,我、Alberto和Martino則去周邊的世界之窗轉轉。當我們轉完一圈回來找他們時,Roberto剛按摩完出來準備買單,大叔把我叫進去,讓我跟Roberto說叫他幫大叔的按摩費給付了。我跟大叔說這樣不太好,自己付自己的就好,但是他不樂意,我只好跟Roberto講,他也感到莫名其妙,他說他已經幫我們付了酒店費用,這個按摩費大叔得自己掏。說完他們幾個便準備回酒店,這下可把大叔氣壞了,他在裡面破口大罵,把酒店房卡甩給我,讓他們退房後自己滾回汕尾去。意方沒有理會,管自己回酒店了。結果剛出門不到十分鐘,大叔又跟過來了,嘴裡嘟囔著老外真小氣,不過還是跟我們一起回酒店退了房。更有意思的事發生在退完房後,我們一起去一家西餐廳吃飯,意方每個人點了三明治、沙拉和可樂(Roberto點了啤酒),我點了一份意麵。大叔就有點奇怪了,他跟服務員說他要吃大米飯,可服務員告訴他沒有中餐。後來大叔確認過這頓飯是老外請客之後,點了一份最貴的豬手,當那份豬手上來的時候,份量之大我們都驚呆了……大叔就這樣拿著豬手吃了兩碗飯,吃相遭到了義大利大叔們的嫌棄。正當我們買完單準備出門的時候,大叔卻當著所有人的面放了一個超級響的屁,猶如雷聲中夾雜著雨聲,我當時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大叔自己也笑了。他一邊笑,一邊還不忘抱怨,說老外小氣,他自己花了一千塊,早知道不陪他們來了。這樣的大叔,也是讓我哭笑不得。

圖7:大叔在吃豬手

我們在工地的負責人吳總是個儒雅的中年,早年在其老家做過公務員,來這邊據說是他大舅子的公司。吳總是個很精明的老闆,凡事都會算的很清楚。例如,開始那幾天意方需要一些工具的時候,打電話給吳總問他能不能叫人去買,他總會說那些工具都要意方自己花錢去買,他們公司不會出那個錢(他說是根據合同來,但是有時候說話的方式就會讓人覺得小氣)。端午節的時候工地的承包商給他送了十幾箱荔枝,他也沒有分享一些給意方(廣東那時候荔枝也就5塊錢一斤左右),更別提我這個小翻譯了,我在那邊半個多月吃到的一點水果都是大叔拿給我的,因為我們工地周圍根本就沒有賣水果的地方。端午那天晚上回來我去超市買了一盒泡麵準備去廚房邊上吃的時候恰巧碰到吳總和工地的其他一些頭頭在吃飯,滿桌子的大魚大肉,我端著一盒泡麵進來尷尬死了。吳總見到我,我也看到了他臉上的尷尬,他叫我坐下一起吃,我說我不怎麼餓,回宿舍吃就好。但是其他領導都叫我坐下,還把大叔也叫下來了,吳總說他不知道我們也在工地所以沒叫我們下來(明明那天我們一起坐他車回來的好吧……)。我沒辦法只好坐下,尷尬地吃著自己的面,雖然滿桌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海鮮,但是那時看起來卻特別反胃。21號那天意方和吳總提出他們希望22號那天公司能夠安排一輛車送他們到深圳機場附近的酒店,一開始吳總在電話里說的是他們公司不能安排車送他們去深圳,最多把他們送到鎮上的高鐵站,讓他們自己坐高鐵去深圳。這樣的回答引來了意方的不滿,那天下午吳總來現場檢查的時候再次說起這事,當時旁邊還有其他的領導,他又說可以給他們安排輛車,反正也就兩三百塊錢公司出得起。到了那天晚上,意方請吳總、葉大叔還有我一起吃飯,大家在飯桌上還算愉快,吃完晚飯吳總到前台跟飯店老闆說讓他幫忙叫車,老闆欣然答應。那晚過後,22號早上吳總過來讓我跟意方說他已經安排好車了,到時候我陪老外一起去深圳,但是他只負責叫車,車的費用還是要由意方自己出,一共500元直接送他們到酒店。這樣的老總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意方也巴不得早點離開,點頭答應。真正到了要走的時候,我們五個人六個行李箱,還有一些小包,結果那輛車小的可憐,雖說是7座,但是後備箱只能勉強塞下兩個行李箱,我們只好把後排的一個座位放下,把剩下的行李放上去,實在不行就放腿上,放跟前,總之我們是擠得滿滿當當,Alberto在一旁直搖頭,走都不讓人走的舒心。更不幸的是那天下雨加堵車,原本兩個小時就可以到的路程偏是開了三個多小時,我們到酒店都快六點了。我幫他們登記入住,帶他們去附近的一家湘菜館吃飯,做了自己能為他們做的,只希望他們在中國的最後一晚可以過得開心。吃完飯他們向我道謝,我也向他們表示感謝,並作了告別。

圖8:我和義大利大叔們的告別晚餐

工作結束一方面是開心,另一方面也有不舍。幾位義大利大叔(大哥)對我都很友好,可能人在不被善待的時候越能感受到被善待的溫暖吧。每次有什麼事我都會找會說英語的Alberto,每次去五金店也是我們倆陪Roberto去。Roberto是個慈祥可愛的長輩,他喜歡戴一副綠色的眼鏡,穿背帶褲的時候像極了馬里奧。Luca是四個人中最年輕的,總是見他光著膀子在機器上蹦上蹦下,讓人捏一把冷汗,常常會捏著一個拳頭讓我把手張開,然後放一個巧克力給我補充能量。Martino是四個人中最安靜的人,勤勞踏實,默默工作,最喜歡吃的就是麵條了,每次出去吃飯我們都會幫他叫一份麵條。Roberto和Alberto都有微信,他們讓我未來如果去義大利可以聯繫他們,Roberto跟我說他家離威尼斯很近,我如果過去就可以住他家,他可以開車載我去玩。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何時會再見面,甚至有可能不會再見面,但是這段一起走過的日子回憶起來就已很溫暖。

當然工地里也有許多善良的人,阿超便是其中一個。他和我一樣去年畢業,來這工廠已經半年了,他對辦公室里的那一套勾心鬥角也不喜歡,但是只能學著圓滑,學著隱忍。在車間里他會幫忙搬水,幫意方一起安裝設備,干一些重活兒。和他聊天的時候他說他很羨慕我有一些非常美好的經歷,還可以繼續讀書,他大學四年就在宿舍玩遊戲玩過來了,之前在深圳的一家工廠上班,後來換了工作來到了這裡。我問他家裡人知道他在這邊的工作嗎,他說他沒告訴父母這裡的具體工作。我想任何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里上班應該都會很心疼吧,我也是來這之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底層人民的艱辛,這是在城市的高樓里所感受不到的。我們施工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垃圾產生,當時是一個工地里的阿姨來做小時工清掃。她拖著一輛小型垃圾車,一把掃帚一隻畚箕,有時候垃圾太多她就彎下腰用手去抱。每次看到那樣的場景我就會很感慨,我在想那個阿姨應該也有很牽掛的孩子吧,她彎下腰抱起的不是垃圾,可能是她小孩的新衣服、學費、他們家未來的希望。後來有一天那阿姨突然提了一袋荔枝過來給阿超,原來她是想讓阿超幫她去向吳總問問她的工資可不可以發了。生活已經不易,希望這些人都可以被善待。

圖9:工作結束後我在項目群里發的一段話

此次駐廠翻譯的經歷感受良多,很多情緒並非這洋洋洒洒幾千字就能說的明白。來之前我曾幻想過這裡有海水和沙灘,每天下班後我便可以坐在沙灘上聽聽歌,吹吹海風。但是來了之後才知道,周圍只有黃土和泥沙,想像的美好全靠范逸臣的那首《國境之南》支撐著。工作結束,有一絲輕鬆,更有一份沉重。當初的一些經歷令我大開眼界至今記憶猶新,而這次深入底層的感受也會讓我銘記一生。回歸生活,我想自己會更加珍惜接下來在校園裡的時光,更加珍視這來之不易的一切。「當陽光再次回到那飄著雨的國境之南,我會試著把那一年的故事再接下去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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