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溫暖的粽子

▍溫暖的粽子

文/陳志紅

車剛開出村口，母親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還有粽子沒帶去呢，熱乎乎的。」

我正膽戰心驚地爬村口的那個大坡，停下來接電話已是很煩燥，聽到她竟然只是為了兩隻粽子，心裡騰地湧起一股火來。

「還以為你有什麼大事呢，不就兩隻粽子嗎？」

我的聲音里一定透著憤怒，坐在一旁的兒子驚詫地看了我一眼，又急忙將頭低了下去。

「海海說，他很喜歡吃這肉粽，我就早早地把粽子煮了，心裡想著你們可以帶在路上吃。」母親的聲音輕輕的，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委屈地訴說著自己的失誤，「都怪我，早上忙這忙那的，竟然就忘記了，這鍋里還煮著粽子！」

「外婆早上五點就起來了，我讓她再睡會，她說，要幫我們弄菜。」

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昨天，母親就念叨著那些要讓我們帶回家的菜。她一會說早上摘不知道來得及不，一會兒又嘀咕著，晚上摘的話那菜就不新鮮了。直到我說第二天早上會陪她一起摘，絕對來得及，她才安心地去睡覺。可是等我被鬧鐘叫醒，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時，發現母親已將大包小包的菜碼好了放在車旁，她的臉上還掛著汗珠，薄薄的衣衫早已濕透。

「粽子海海已經吃過一個了，說是你喜歡的味道，特意留給你吃的。」我溫和了語氣。

「噢，真的啊，海海竟然知道外婆喜歡吃咸粽子呢。」母親像被鬆開了枷鎖一般，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話語里更是多了幾分孩子般的欣喜，「過些日子去學包粽子，包很多海海喜歡吃的粽子。」

我的心顫了一下，母親大約還在為自己不會包粽子感到內疚。她總說，東家的嬸嬸又包了蛋黃肉粽，可好吃了，西邊的姨娘送來的花生鹹肉粽味道是如何美妙。其實她從來沒有嘗過那些粽子的味道，總是小心翼翼地保存著，等我們回家，再高興地煮給我們吃，看我們吃的那麼香甜，就會幽幽地說上一句：「要是我也會包就好了。」

母親已經過了學包粽子的年歲，她的眼睛已經看得不那麼清晰，手也開始僵硬，有時候拿東西都會哆嗦，更別提做包粽子這樣精細的活了。可是母親還是會心有不甘地，在鄰居嬸娘們送她粽子時，在我們津津有味地吃著粽子時，說上一句：「我還是要去學會包粽子的。」

媽媽，你說，外婆會不會真的去學包粽子啊？」兒子突然問了我一聲。此時，我已經費了許多的力氣，重新爬上了那個陡坡，轉入平坦大道時，兩旁的廣玉蘭樹迎面撲翠，夾帶著微雨初歇的清甜氣息。

「可能會噢，因為她知道你喜歡吃粽子啊。」

「那我也學包粽子，包許多你和外婆都喜歡吃的粽子。」兒子看著我，很認真地說。我轉過身，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頭，他便甜甜地笑了，彷彿外婆正在那裡心滿意足地吃著他親手包的粽子。

這個雨後初霽的清晨，早已經沒有了那風兒帶來的微微涼意，我的心，在母親的叮嚀中，在兒子的笑顏里，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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