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1910年代辦一所「老百姓醫院」

|來源：《小康》?中國小康網

|作者：朱子華

最近幾個熱點事件都與醫療有關：吉林長生生物召回狂犬病疫苗；德國老教授做中醫60年……可以說，人們對醫療安全的關注度一直居高不下。《小康》雜誌社的調查「國人最擔憂的十大安全問題」榜單上，醫療安全排在第三位。實際上，一部現代醫療史，也是國家發展的縮影。早在1910年代，就有人想到要辦一所為老百姓服務的現代化醫院，還成功拉來了北洋政府的集資。我們來看看那個年代的是如何辦醫院的。

這天早上，新華門人來人往，大多是趕著上班的。一輛汽車急速駛過三岔路口，不巧，對面過來一輛清潔糞車，忙拐彎避開，「砰」的一聲，卻撞上了另外一輛駛過的汽車。

1910年代的汽車，司機和座位之間是有玻璃磚隔開的。由於力道過猛，震碎的玻璃像一把刀，「砍」在后座乘客臉上。從嘴唇延伸到喉嚨，頃時血流如注。他踉踉蹌蹌下車，對面撞車的乘客也出來了。

「啊——老曹，是你！」對面乘客驚詫道。

受傷者不能說話，只能點頭。

「送你去哪家醫院？」對面乘客把他扶上自己汽車。

「法……」受傷者費力地擠出一個字來。

「法國醫院嗎？」兩人坐上了車，受傷者又點了一下頭。

這位受傷者，就是袁世凱政府外交總長曹汝霖，而送他去醫院的人，是中國銀行總裁李士偉。曹汝霖要趕著參加國務會議，卻不期車禍受傷。到了醫院，仍流血不止，但是神智還清醒。

李士偉（左）與曹汝霖（右）

一入院，曹汝霖便被推進了手術室。主刀醫生是法國人皮埃爾博士，問他幾點吃的早飯，曹用手示意9點，博士說可以做了。不一會家人也趕到醫院，曹汝霖便被打上麻醉，但是能感覺到縫嘴唇時邊縫邊破，足足縫了三次。

曹汝霖一直昏睡到下午4點才醒，還是不能說話。家人說就差兩厘米到喉管，否則真沒法治了。曹汝霖拿鏡子一照，縫線處像貼了一條蜈蚣。醫生告訴他，臉部兩周可拆線，嘴唇可得三周。

袁世凱派總統府機要處長唐在禮送來了人蔘牛肉汁，後來又常派官員看望，弄得曹汝霖都不好意思了，盼著趕快銷假，徵得老袁同意後，先在家辦公。兩個月後上班了。

袁世凱看到「毀容」的曹汝霖，驚道：「傷得這麼重啊！雖然銷假了，你也不用到單位了，也別出席國務會議了，有事我就派人通知你了！」

但曹汝霖還是堅持著上班了，但每天一到中午就支撐不住了，那時候沒有輸血，所以身體虛弱，精力不濟，很是受罪。

那個年代，條件好的也只能靠牛肉汁補養

你看，那個年代連政府要員看病，都如此費周折。像曹汝霖進的這種外國醫院，在東交民巷裡，普通百姓根本進不去。經此車禍，曹汝霖頓感北京還沒有設備完善的中國醫院，而美國石油大亨洛克菲勒此時又買下了東交民巷裡的豫王府，要蓋協和醫院。

深受刺激的曹汝霖找到了隴海鐵路局局長施肇曾，商計能不能建一座中國醫院。施局長又聯繫了財政總長周學熙、華商內地電燈公司經理陸伯鴻等人，提上了北洋政府的議程，於是在中央公園委員會會議室開了個「群英會」。

與會的除了曹施周陸四位，還有中華醫學會會長伍連德博士、內務總長朱啟鈐、司法總長章宗祥、國務院參事林長民等官員。會上選舉了伍連德博士為院長、施肇曾為財務長，來籌建這所醫院。

要做就一定要成功，這是大家共同的意願。第一是經費問題。周學熙作為北洋政府的「金庫管家」帶了個頭，自己捐了幾千元。又調撥了鹽務罰款二十萬元，作為原始基金。大家便接著分頭募捐。

伍連德博士返回出生地檳城，籌得三萬元，又說服新任財政總長梁啟超捐三萬元，並提供每年三千元行政經費，伍連德博士自己又捐出兩千五百元，施肇曾局長自己也捐了三千元。

大家一共籌得四十多萬元，都交由伍連德博士設計。

伍連德博士

資金人員到位後，北洋政府又在西城區阜成門內大街白塔寺附近撥給十幾畝地，便動工了。

一年之後，醫院落成，北京終於有了設備完善的中國醫院。由伍連德博士出任院長，董事會選舉了曹汝霖、周學熙、陸伯鴻等七人為董事，施肇曾為董事長。醫院定名中央醫院。

當時中國還沒有正規的護士，於是陸伯鴻請上海天主教會派了16名修女，來醫院負責護理和配藥。醫院後面給她們蓋了一棟宿舍樓。

至於醫生，則由伍連德博士延聘，設有內科、外科、眼科、口腔科、耳鼻喉科、婦科等九個科室；配備了手術室、X光室，醫院還開了電梯，也開了北京醫院設電梯的先河。但是當時北京電力不足，常常停用。不管怎麼說，設備算是齊全了。中央醫院的匾額，還是張謇先生題的字呢。

在戰亂頻仍的舊中國，中央醫院在風雨飄搖中苦力支撐著，多次由於入不敷出，請求教會援助。即使是這樣，當抗戰爆發北平淪陷後，美國人開的協和醫院被日軍關閉了，滯留北平的曹汝霖頂住日軍壓力，自任中央醫院院長，收容了協和醫院的醫生們，保護了一大批專家，並自掏腰包，為窮人施治，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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