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薔華:立雪程門漾秋聲
28.寄希望於青年人
這一天,李薔華見著梁健,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說:「孩子不錯,扮相,音色,還特別謙虛。」梁健說:「是的,我也這麼覺得。」李薔華說:「看過他戲,很有潛質的。」
梁健,戲校老師,演出時司月琴,與李薔華是三十多年的老同事。他們說的是同一位學生,梁健接觸多一些,又邀李薔華一起看這個學生的戲。梁健又說:「可惜,我知道這孩子家境貧寒。」
他說這個,事出有因。李薔華調來上海,編製落在戲校後,除了精心服侍俞老、受邀參加演出外,她是認真帶教過幾批學生的。有一些好苗子,她非常欣賞,就以一貫認真的態度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卻始終沒有好的結果。不是看中了沒能進來,失掉機會,就是進來學了幾年,潛質也發揮出來了,卻因種種原因,如「家境貧寒」等等,最後干別的去了。
她有一位女學生,學習勤奮,很有天賦,就因為經濟原因半途而廢,實在是太可惜了。但是光可惜又有什麼用呢,人各有志,不能勉強的。對於搞專業培養,李薔華很惶惑,但惶惑歸惶惑,帶學生她從未間斷過。
「梁健,你替我每月給他點錢,不要告訴他誰給的。」這麼說過後,李薔華每月就交錢給梁健,先是200元,後來是500元。梁健就讓學生寫個收條:「我收到梁老師轉交的500元,落款具名。」李薔華拿到這個紙條,直埋怨老同事:「梁健呀,我還不信任你嗎!」梁健一直充當「快遞員」,直到孩子戲校畢業,成為劇團的正式演員。
李薔華的囑咐,梁健一直忠實執行,從不講是誰送的錢。學生問,一直問,梁健急了,心想李薔華的兒子和大女兒都在香港,如果說是一個香港人讓他轉交的,以後校起真來也能對得上號,不算說慌。梁健就說:「有個香港人知道你很刻苦,希望你繼續努力,能夠順利完成學業。」這個說法沒什麼破綻。
那個孩子現在已經畢業了,京劇本行,老生,很好,這個支助的事,到現在學生本人都不知道。也許就永遠不知道了。李薔華要的結果,與那個學生本人無關,與振興京劇有關。
凡是跟李薔華接近過的人,就會相信有氣場這回事兒。老太太真的有著強大氣場。她只要坐那兒,不動不說話,依然能讓人感覺到她極其迷人的魅力,那不是一句相貌能說清楚的。關棟天說過一段話:「其實現在的孩子有很多自身條件很不錯,腰腿啊、長相啊、個頭啊、嗓音啊,都好。他們缺的是什麼?沒見過『好』角兒,如果連什麼是『好』都沒見過,又怎麼知道它『好』,『好』在哪裡?那怎麼傳承?拿什麼去傳承?但這不怪他們呀!儘管有各種資料,但沒法完整地展現前輩們的神韻,更何況太多的前輩們都沒留下資料,太可惜了。」這個話,正適合給「80後」的李薔華依然活躍的藝術青春作注釋。
縱觀人生,三分之二坎坷,李薔華眼裡依然陽光明媚,春色無邊,「想起那些老演員,他們不僅沒能活到我這個歲數,連70歲都沒到,楊派老生,楊寶生,49歲,我最崇拜的程碩秋大師,54歲,我呢,紀念俞老活動時已經83歲了,能演成這樣,有戲劇史以來的女演員中沒有過,這些都是社會環境造成的。有些事情不是天生的,是環境」。
事實上,年輕人都愛聽她聊戲,那真是享受。有人把傳統劇目改兩句詞兒就說是戲劇改革,她堅決反對。她認為程先生的東西不可亂動,這不是保守,是尊重經典。她舉例說,《春閨夢》里張氏的丈天被抽壯丁後音訊全無,張氏到處打聽,開口就是「啊,恩人」,這是舊時的稱呼,不能改成「啊,伯母」,不能脫離歷史環境。
她說學戲,強調先形似,再談神似。她傳承程戲的優點就是中規中矩。要不然人家怎麼知道真正的程派,形神全丟就不是程派了。
她說唱腔。你現在唱程派,確實掌握了,精髓完全學到了,然後才能去考慮變化。都知道人到中年時的嗓子最好,但周信芳的沙喉嚨和程硯秋倒倉後嗓子出問題,都是沒辦法的事,你學沙喉嚨什麼的怎麼行。
她說創新,程硯秋抑揚錯落、疾徐有致的新腔,並讓唱腔與身段完美融合在一起,在王瑤卿面前,不都是革新的成果嗎!(費愛能)
(全文完)


※《歸去來》即將收官 正向價值觀為現實主義創作打樣
※這部泰國動畫里的泰拳,就像真人動作電影一樣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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