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的另一種讀法
蓮台上,如來正襟危坐,看著階下跪著的四人,露出微笑。
雷音寺的佛經一直沒有對已知的整個世界產生廣泛的影響,而自燃燈上古佛退位以來,他雖勤加修鍊,對門人也是諄諄不倦,可大乘法門終究只在西牛賀洲流傳。東勝神州自盤古開天劈以來,靈氣環繞,倒也算上美滿,而南瞻部洲和北俱蘆洲的殺戮及種種罪孽,非佛法不能拯救,佛法中亦非大乘不能開解。
這次的四人不知能否成為佛門信徒並且不辱使命呢?如來如是想。
殿里一片寧靜,連如來肩上的迦樓羅鳥也不再如平日那樣鳴叫。半晌,他問其中一個人道,你說你想投我門中,我先問問你,你一生殺戮太重,又喜好吃人,可曾悔過?
那人道,悔是悔過,只是有一事心中不平。
如來點點頭道,你且說來。
那人回道,我本為天上捲簾大將,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僅僅因為在蟠桃宴會上失手打碎個琉璃盞,就被玉帝貶黜下界,每日受萬箭穿心之痛。為什麼玉帝能這麼對我?他有什麼能耐?
如來笑了笑,說,他的能耐不在其他,只在其磨難。他自幼修持,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該多少年數,方能享受此無極大道?而你呢,前世今生加起來還不滿三劫,有何可說?
那人領悟,雙手合十,退下了。
你也要出家?如來看著一個胖大漢子,問道。
是的,佛祖,我願意做個和尚,收下我吧,那大漢又拜了一拜,道。
如來道,入我門中,先受八戒,你能持否?
那人不解,問道,不知道是哪八戒?
諸善男子,今阿闍黎。為汝秉宣三皈羯磨竟,汝已得沙彌清凈戒體,我今為汝說八誡之相。另汝識相守持,以護其體。稱法名。
大漢再拜,回道,弟子悟能。
盡形壽不殺生,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偷盜,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淫慾,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妄語,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飲酒,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著香華,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坐高廣大床,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非時食,是沙彌戒。汝今能持否?
能——持——
如來滿意地看著他,知道他雖然心魔一時難除,但定會守此八戒。
悟能雙手合十,已退去。
如來看著剩下的兩人,長嘆一口氣,對悟空說道,悟空,你體有六意,知否?
悟空答道,弟子不知,望佛祖明示。
如來道,眼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尚思,意見欲,身本憂,此為六意,亦為六賊。
悟空不解,問道,何故為賊?
如來道,昔菩薩摩訶薩觀此六意能劫一切諸善法,故名之六賊。
悟空問道,可有法門去除?
如來道,你知道地藏王菩薩嗎?
悟空道,只聽過普陀山的觀音菩薩,峨眉山的普賢菩薩,五台山的文殊菩薩,還不曾聽過什麼地藏王菩薩。
如來道,地藏王菩薩亦是本門四大菩薩,觀音尊者主慈悲,普賢尊者主實踐,文殊尊者主智慧,地藏王菩薩主願力。
悟空道,何為願力?
如來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為願力。
悟空大喜,道,弟子明白了,謝佛祖開示,我當秉此願力,去除六意。
悟空雙手合十,亦退去。
現在階下只剩一個人了。如來知道,此人歷盡劫難,也最難提煉。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後,問道,玄奘,你已是我佛門中人,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看你的回答,我再決定是否可以讓你傳經佈道。
玄奘虔誠地拜了三拜,說,佛祖請問。
如來問道,你自幼出家,十五歲那年曾有過還俗之念,為何又守住了?
玄奘答道,弟子某天在街邊石橋上看到一個姑娘,登時心動不已,破了心戒。弟子願意還俗,和她結為夫妻,就在石橋邊苦苦等待,可再也不曾見過她。直到某天,弟子從夢中驚醒,念大悲咒百遍,方才頓悟。
如來道,你想到了什麼?
玄奘答道,弟子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從橋上走過。
如來道,善哉,此大悲之心,足以抵世間諸惡。
不日,師徒四人走上了取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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