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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黃黃 鄢守艷

迷迷糊糊中被蚊子盯醒,睜眼一看,才發現一條腿不知什麼時候伸到了帳外,再豎耳一聽,廚房正響起母親炒菜的聲音。天只把眼睛開了一條縫,母親已早早忙碌開了。

我翻了個身,還想偷會兒懶。「小妮,快起床,趕快割小麥去。」母親站在院中喊。

我磨蹭著起了床:「吃過飯再去吧?」

「太陽還沒出來,涼快,別人天黑黑的都割了半畝了,還不快點。」

我望了一眼忙著的母親,又想起十幾畝的小麥,走到過道處拿起了頭天晚上父親磨好的鐮刀。

趕到地頭,才發現父親正彎著腰「刷刷」地割小麥,身後已碼了長長的一排。

「你割左邊的吧,好割點。」

父親只稍抬了一下頭。

「嗯」,我答應一聲彎下了腰,早上的小麥因為有夜晚露水的光臨不像中午那麼乾爽,割起來費勁些。

我左手抓住麥桿,右手揮舞著鐮刀,一下又一下,腰彎不了了,就直一會兒,一看父親還在彎著腰割,似乎從沒直起過。

「開飯了,先吃飯吧。」母親帶著睡眼朦朧的弟弟妹妹,把飯菜提到了地里,把它們擺在了地面上。

父親停了下來,就勢坐在了一堆剛割的麥堆上,母親把搭在肩頭的濕毛巾遞了過去,父親接過胡亂地擦了一把臉,又遞給了我,毛巾有一股餿了的汗味直往鼻子里闖,我只擦了一下手。

「呸!」母親往右手心裡唾了口唾沫,彎下腰「嚓嚓」地割著麥子。

父親大口大口地吃著饅頭,腮幫一鼓鼓的,把一小盆稀飯喝得呼呼響。我吃了半塊饅頭,接過了父親喝剩的半碗稀飯。

草草吃過飯,一家老小齊上陣了。弟弟妹妹年紀小用小點的鐮刀,一人三壟,我割七壟,剩下的父母分。

不一會工夫,父母遠遠地就甩下我們一截,我又甩弟弟妹妹一截。

中午太陽毒辣辣地烤著大地,小麥變得鋒芒畢露,胳膊上布滿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深深淺淺的,細若縫衣線的、紅紅的傷口,又痛又癢,黑黑的灰塵粘滿了整個胳膊,汗水一流,又留下一道道白。

弟弟妹妹痒痒得難受,就到處抓,三下五除二就變成了大花臉、小泥猴。

太陽越來越毒,母親帶來的一大桶水都喝光了,還感到喉嚨冒煙。父母親不時用脖子里的毛巾擦汗,濕淋淋的衣服裹在父母的背上,我清楚地看見母親的脊骨彎曲著突出好高。我乾脆撩起衣襟擦,汗水流到眼裡,咬得生疼,眼都睜不開。

「媽——媽」突然最小的妹妹哭了起來,母親慌裡慌張跑了過去。一看,小妹不小心把手割破了,鮮血直流。

「妮乖,別怕,不哭了啊!」母親抓了一把黃土用力按在了妹妹的手上。

「帶她回去煮飯吧,晌午了。」父親說。

「媽,我也想回。」

「我也回家。」

……

弟弟妹妹都眼巴巴地望著母親,都蔫蔫的。

「那走吧,」母親提起了飯籃和水桶,牽起了小妹,身後跟著高高低低的弟弟妹妹。走到我跟前又把脖里濕漉漉的毛巾掛到了我脖里。

我聞著帶著母親汗味的毛巾看著只能看清兩個眼睛的小妹,小臉曬得紅通通的,她還在一抽一抽地哭,7歲的小身板汗涔涔的,我轉過身揮舞起了鐮刀。

吃午飯時,小小休息了會兒,弟弟妹妹歪在麥堆上睡著了,母親把鐮刀插在土裡,用衣服搭在上邊給他們遮住頭部的太陽,可不大一會,太陽移了位置,他們就睡在大太陽下,很香甜。

母親還費力地提來了一大桶泡著柳樹嫩葉的茶水,年年夏天如此,母親說柳葉清熱解毒,喝了不會中暑。

下午水喝完了,弟弟妹妹回去抬水,兩個人用木棍一顫一顫地把茶水抬到地里,灑了很多出來,被母親罵沒用,他們不敢頂嘴,只站在那兒委屈地哭。

母親喝完水,又吼了他們一句,他們才彎下腰割麥子。

父母把自己面前的割完後,又從另一頭割孩子面前的,弟弟妹妹也格外懂事,也多多少少地割著,小妹的手已被母親用破花布包著了,此時她正跪在地上割小麥,受傷的食指翹得高高的,只用其它四個手指抓麥稈。

傍晚時分,終於割完了3畝地的小麥。大家坐在地頭休息會兒,父母盤算,照這個速度,剩下的大概要一周左右時間才割完。

父親拉來了架子車,母親和他把小麥堆用洋杈裝上車,我們則用手抱,麥芒爭先恐後地往臉上、脖子上刺,用手一抓,火辣辣的。

裝到一人高時,母親把大弟弟推爬上去,讓他加油踩,好多裝點。弟弟雙腿一下就陷了進去,他在上邊吃力地踩了幾個來回,好像有點癢,他彎腰抓著腿,突然一晃順著麥車跌了下來,母親趕緊扶起了他,左右看,心怕他受傷,弟弟只是撓了撓腿,好像沒事。

車裝好了,父母拿出一捆大拇指般粗的麻繩把小麥車紮緊,父親在前邊拉,母親在車把旁系了根繩幫著拉,我在車後推,飯籃,水桶轉移到了弟弟妹妹手上。

「看著點,掉了的撿到籃子里。」母親邊走邊提醒。

天終於黑了,胡亂吃點麵條,我們來不及洗澡就困倒了一片,往往都是母親端一盆水幫我們簡單擦擦了事。

「快起來,下雨了。」半夜睡得正香的我,被母親帶推帶搡地吵醒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和母親帶著膠布往稻場跑。

一道道閃電彷彿把天空划了些大口子,轟隆隆的雷聲在頭上炸響,豆大的雨點霹靂啪啦地砸下來,稻場上到處是晃動的手電筒,昏黃的馬燈,還有慌亂喊叫的人。

「快,把小麥垛起來。」父親急吼吼地喊。我摸起一把杈子把小麥往一塊挑,而後又使出吃奶的勁把杈子抵在胸口使勁推,把一堆推小麥推到父親腳下,父母再把它們挑到垛上。

雨越下越大,我接過母親甩過來的膠布把麥垛蓋住,稻場上亂鬨哄的慌成一片。

「唉,這鬼天氣,千萬別打連陰。」收拾完,父母在嘆氣發愁,我一挨床鋪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母親破天荒地沒天不亮喊我們,因為雨下了一夜早上還沒停,我們幾個孩子高興極了,父親早早地去稻場了,母親心不在焉地搓著一大盆衣服。

雨一下就下了兩天,第三天大家再也等不及了,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大家都披著雨衣下地了。

「咱們也去,快點。」母親在催。她戴上草帽,披上一塊膠布,我和弟弟妹妹緊緊跟在身後。

早就有人在收割了,地里還有淺淺的一層水,腳一踩下就陷了進去。「把鞋脫了,別把鞋弄爛了。」母親怪我們不懂事。

光著腳,被麥茬刺到,鑽心地疼,我看了下光著腳的母親,也默默地挽高了褲腿。

小麥變得皮軟,雖然沒那麼刺鬧人了,可也不好收割了。一鐮刀下去要麼割斷了,要麼就是把一撮小麥連根拔了起來。

架子車進不了地了,只好靠肩膀挑。父母挑,我不會挑,只好一捆捆地背,弟弟妹妹也背一點,東倒西歪地往地頭送,最小的弟弟也知道抱一拤。

半天下來,全身酸疼,身子骨幾乎散了架,還只收了不到兩畝,天還時停時住地下著雨。

「怕什麼來什麼,天這是要打連陰了。」天黑了,父親蹲在門坎上抽著煙:「今年小麥長得好,本以為可以多收點,這鬼天氣。」

「怕再有兩天,小麥要發芽了。」母親憂心忡忡,我在旁邊局促地站著,不知說什麼才好。

天真的應了母親的話,這一場雨前前後後下了8天。地里沒收回的小麥全發芽了,學校放了假,搞搶收。

青青的麥芽從黃黃的麥穗上冒出頭來,半日後就有寸把長,像小蛇吐著綠舌頭。

大家都在搶收,雖然發了芽,可也不能看它爛在地里。每天都陷在泥水裡收割,身上每個細胞都鑽心地疼,每天一躺下就像死了一樣。

母親下了命令,每天完不成定下的任務數,不準吃飯。

這一場小麥搶收,一共持續了16天之久。收割後,沒發芽的小麥交了公糧,發芽的留下做口糧。

「哎喲,粘牙。」我們吃母親用發芽的小麥蒸的饅頭時一致發言,「呸呸!」

「我嘗嘗。」母親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咬了一口,皺了皺眉頭,還是咽了下去,「粘是粘了點,可還中,有點甜。」

後來,母親聽人說,摻點麥麩會好些,她也試著做,這個方法好像行,就是我們幾個孩子吃完總拉肚子,當時以為父母沒事,過後才知道他們也拉,他們不講,是擔心我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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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審稿 李丹 組版 王睿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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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鄢守艷,筆名嫣然一笑,河南省駐馬店人,現居住湖南,是一名護士。愛好閱讀,文學,一直在追夢的路上努力。有散文、詩歌、微小說在一些大平台發表。

本文作者鄢守艷授權河南思客獨家刊發

轉載請註明出處:河南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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