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是私人的我們不歡迎分享

最新 07-21

布宜諾斯艾利斯是正規足球場數量最多的城市，

這點恐怕連西班牙都拼不過

如此多的足球場對這個並不富裕的城市來說

是一筆非常大的開支

即便很多體育場連維修的錢也湊不出來

不同球隊仍不願共享同一個球場

「共享」這詞在阿根廷足球領域是被嚴令禁止的

看比賽一定要劃分陣營才算真的投入，國家之間，城市之間，總存在著站隊。我沒本事預測世界盃的勝率，每年世界盃，最喜歡看的就是各種內行揶揄外行的段子。但非體育迷是不是真的就不能享受足球或者體育帶來的樂趣呢？旅行是一件很好的事，它會將我們平時不感興趣或不了解的東西在旅途中放大，成為值得反覆回味的經歷，甚至捕捉到深入一地的密碼。今天不說世界盃本身，我的一位朋友多次到阿根廷採訪，我想把他的故事說給你聽。

「足球比賽最糾結的莫過於城市德比，豪華如西甲、激烈如英超，但我看過最火爆、蘊含意義最深的卻是在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鬥了一個多世紀的博卡與河床，身後是窮富兩個階級的角力。這種城市德比不僅影響著俱樂部的決策、售票、街區的建設，甚至已經蔓延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布宜諾斯艾利斯印象

這座城市的兩類球迷彷彿有結界

「你好，我們要去博卡的主場……」話還沒說完，出租就開走了，已記不清這是第幾個拒絕我們的司機了，好像博卡的主場是個令人厭惡的地方似的。過了半天兒，我們才終於攔到一輛車，不過司機的表情也是不情不願。

「我是河床的球迷，除非有比賽，否則我們死也不會踏上博卡的土地。」司機道出原委。到了目的地，我們本想讓這位球迷做嚮導，可他只拋下一句「連空氣都這麼難聞」就跑了，走前還不忘吐了口痰。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博卡區（La Boca）很容易辨別，牆上到處是塗鴉，建築也多是彩色的鐵皮屋，地攤兒連成一片。這裡原來是碼頭，最早的移民是從義大利熱那亞來的，都是工人階級，稱之為貧民窟也不為過，色彩是生活的調劑。

街邊的足球場簡陋不堪，即便這樣也是人滿為患，很多孩子只能踢巷站，他們管這叫「街坊足球」。

世界上唯一的黑白可口可樂商標

直到看見球星的塗鴉，就算到了博卡青年足球俱樂部的主場La Bombonera，外壁藍黃相間，球迷們形象地叫它「糖果盒子」，參觀門票約合50元人民幣。

每當有比賽，離球場兩三個街區就開始排隊，人們穿著廉價的T恤，嘴裡罵著票價太貴，更多沒錢買票的人，則會想盡辦法溜進去。體育場南側穿過鐵路的那條街也是布宜諾斯艾利斯最危險的道路之一，遊客、球迷都是被搶劫的對象。

這裡不允許有紅白色，因為博卡的死對頭河床的球衣就是這個顏色，所以在這裡能看到世界上唯一的黑白可口可樂商標。

看球賽除了門票，還要有階級證

博卡因馬拉多納而聲名大噪，這座場館已經成為中國旅行團必到的景點之一。而在城市的另一頭，河床隊對中國人卻並沒有那麼熟悉，即便它的成立早於博卡4年。前者是「人民球隊」，而後者則是「富翁球隊」。在艾利絲河床體育場（Estadio Monumental Antonio Vespucio Liberti）看球，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男人們西服革履，女人們妝容精緻，這裡有更多的包廂，人們可以喝著咖啡看球。而在博卡，人們喝的卻是廉價的馬黛茶。從1908年兩隊首次德比開始，至今仍互為死敵，如同不可調和的貧富差距。相類似的只能想到英國利物浦的埃弗頓和利物浦足球俱樂部，那是用天主教和英國國教劃分的宗教情緒在足球場的延伸。

河床隊的標誌

河床隊的球場

兩個俱樂部打造的球迷商店和博物館也可看出一些「欲蓋彌彰」的有趣現象。博卡已經名聲在外，所以俱樂部不再重金打造博物館，只在場館環廊上放了些獎盃和照片，為了創收，他們把錢都投入到了一個兩層高的特大紀念品店裡，球衣、圍巾、帽子、鑰匙扣、足球……200多元人民幣就能買到一套孩子的球衣，即便如此，人們還是更願去館外的山寨一條街。

「糖果盒子」模型

當地一種模擬球賽的紙牌遊戲

河床恰好相反，他們並不在意禮品店那點收入，而是更在乎名氣，因此打造了世界上最好的博物館。裡面除了與足球相關的錄像、照片，更多的是特定年代的生活用品，比如打字機、服飾、手機等。博卡球迷揶揄其這麼做的原因是「獎盃不夠，物品來湊」。

博物館大門是火車頭，裡面在聲光電配合下形成一個時空隧道，每個年代都對應一間屋子。

足球是私人的我們不歡迎分享

布宜諾斯艾利斯是正規足球場數量最多的城市，共有近80個，市區和郊區各佔一半。維護如此多的足球場對這個並不富裕的城市來說，是一筆非常大的開支。即便很多體育場都是富翁、街區或公司出資籌建的，現在連維修的錢也湊不出來，不同球隊仍不願共享同一個球場，「共享」這詞在阿根廷足球領域是被嚴令禁止的。

據說博卡青年隊曾經的主席、現在的市長毛里西奧·馬克里（Mauricio Macri，1996年~2007年在任）就提議讓俱樂部與河床共用一個體育場，遭到兩隊球迷抵制。即便是名氣不大的工業區內的幾支隊伍，也全部各有各的陣地。但是包括河床在內的體育場都是破敗的，別說舉辦世界盃了，連承辦普通國際比賽的資格都沒有。

看個球而已，我沒準備把命搭進去

正因為布宜諾斯艾利斯足球強烈的排他性，觀看比賽時的火爆場面往往會嚇壞遊客。大部分場館的座椅都是水泥階梯，設計師故意將座椅設計成近半垂直式的，我嘗試著站上去，身體會不自覺前傾，對下面的人造成壓迫感，總有要掉下來的危險。只要主隊進球，全場會持續30秒高喊「進球」。座位間幾乎沒有空隙，觀眾席與場地或用柵欄或只用木板隔開，身後好點的隨時可以跳進場內，聽聞因攀柵欄、在場內翻跟頭、觸摸電網死傷者不計其數。

對，窮開心說的就是你

俱樂部主要靠買賣球員贏利，所以並不太在乎球票的售賣情況，連甲級聯賽的票也不過只有約六成用於出售，VIP會員可以享受超低價或免費入場。為了安撫一些足球暴徒，俱樂部有時也不得不預留一部分球票孝敬這些人。不到現場看球的人，每一次進球後則要全體到陽台上狂歡，我們在酒店休息時，就好幾次被歡呼的人群吵醒。比賽結束後，到附近咖啡館討上一杯是當地傳統，只要穿著球衣、能湊夠五六個人，店裡老闆就不得不就範。

一位當地人這樣解釋他們對足球的依賴：戰爭、內亂、經濟危機……阿根廷遭受了太多苦難，只有足球能讓他們釋放壓抑的情緒，感受到尊嚴。

這麼多年，只有一個馬拉多納

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理由，馬拉多納算是一個。他出生在距離市中心半個多小時車程的貧民窟拉努斯（Lanus）。這裡現在仍是最貧窮的地方之一，對遊客來說確實有些危險，除非能找到靠譜的當地人帶路。馬拉多納的故居距離菲奧里托車站很近，現在住的是一位遠房親戚，房屋外面還保留原樣，鐵皮、橡膠、紙板，至少超過10種建築材料。若要想進到這個只有十幾平方米的破屋裡，則需要另外付錢，據說是得到了馬拉多納本人允許的。

街頭巷尾到處是馬拉多納形象的塗鴉、雕塑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有錢人想將把這座房子收購，好好改造成馬拉多納的個人博物館，但馬拉多納卻並不買賬，反而希望對方為這一區的孩子多建些像樣的足球場，他曾經踢球的7個球場，如今只剩下2個，但這個提議對方也不買賬。

雖然有那麼多愛踢球的孩子，可這麼多年，只出了一個馬拉多納。

足球是改變命運的捷徑

如今年輕的中國球迷來到這裡更喜歡追逐世界足球先生梅西，他的故居距離布利諾斯艾利斯有300公里遠，在里奧（Rio）只要稍微一打聽，就能找到他的家，他的家人還居住在舊宅里，這也是旅遊地圖上標出的景點，但並不對外開放，門口還裝著攝像頭，以防狂熱的球迷鬧事。不用沮喪，他開的Vip Rosario高級餐廳就是當地球迷的據點，每次回到阿根廷他都會親自到餐廳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