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詩碑揭幕時,天空曾出現一種奇相
原標題:周恩來詩碑揭幕時,天空曾出現一種奇相
1917年9月,19歲的周恩來來到日本留學,先在早稻田大學聽課,並準備報考東京高等師範學校。因為事先沒有系統學過日語,應付各門功課十分吃力。他在1918年1月29日寫了這麼一篇日記:
「我想我現在已經來了四個多月了,日文、日語一點兒長進還沒有。眼見著高師考試快到了,要再不加緊用功,不要〈說〉沒有絲毫(考)取的望,就是下場的望,恐怕也沒了。算計時候僅僅剩一個多月了,種種的科學全都要考。……我一個人,除了念書,還有什麼事做呢?用功呀,用功呀!時候不再給我留了!」
3月考完高等師範學校後不久,周恩來又來到京都大學旁聽,寄宿在京都好友家中。
後排右起第一位是周恩來(日本留學時與同學留影)
在京都大學學習期間,周恩來特別熱心深入地學習日本最早把馬克思經濟學說介紹到日本的京都大學河上肇教授的著作《貧乏物語》(貧窮故事) 等,開始接觸社會主義經濟學。
1919年4月5日,正是櫻花盛開時節。周恩來與同學一起來到了京都著名的風景名勝之地嵐山遊玩,不巧天下起了濛濛細雨。周恩來觸景生情,寫下了一首詩,叫《雨中嵐山》。
雨中二次游嵐山,
兩岸蒼松,夾著幾株櫻。
到盡處突見一山高,
流出泉水綠如許,繞石照人。
瀟瀟雨,霧蒙濃;
一線陽光穿雲出,愈見姣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
真愈覺姣妍。
寫完《雨中嵐山》詩歌不久,周恩來選擇了離開日本。1920年11月11日,從日本歸國一年多的周恩來,在上海乘法國郵輪"波爾多"號踏上了去法國留學的旅途,也因此開始了他革命的生涯。
自從那一年離開日本後,周恩來雖然一生未能重訪日本,但是因此與日本人民結下了深厚友誼。新中國成立之後,周總理一直致力於中日友好事業,會見了一批又一批的日本各界人士,最終於1972年,與到訪北京的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共同簽署了恢復兩國邦交正常化的聯合聲明,並提出了中日兩國「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願望。
在周恩來總理的這一種願望的感召之下,日本政府積極向中國提供巨額的ODA資金的援助,日本各界民眾也紛紛幫助中國建設希望小學,使得中日兩國關係出現了20多年的「蜜月期」。
在周恩來總理於1976年去世後,感恩於他的厚愛,以日本國際貿易促進會京都總局局長吉村孫三郎先生為首的一批日中友好團體負責人發起籌建周恩來詩碑,以紀念他為日中友好事業嘔心瀝血的偉績。京都市政府免費提供了一塊土地,在周恩來總理當年寫下詩歌的嵐山的龜山公園裡,樹立一塊「周恩來詩碑」,將周恩來的《雨中嵐山》雕刻在石碑上。
1979年4月,詩碑落成,周恩來總理夫人鄧穎超大姐訪問日本,親自為詩碑落成揭幕。當時有一位軍人陪同鄧穎超大姐出訪日本,並一起參加了揭幕儀式,他的名字叫「高振普」。
百度百科上是這樣介紹高振普先生的:「1938年出生於山東省濟寧市,祖籍山東省微山縣。1956年調中央警衛局,任周恩來衛士。199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曾任中央警衛局副局長,1998年退休。周恩來的貼身警衛員高振普,在總理身邊工作了15個春秋,日日夜夜照料著總理的生活;他還伴隨著周總理夫婦走完了生命最後的歲月,親手撒下周恩來和鄧穎超的骨灰。」
今年是周恩來總理誕辰120周年,年初,我與耿弘大姐與日本前眾議院議員中森福代女士一起策劃在東京舉辦一次紀念周恩來總理的活動。此事受到了日本政府與中國駐日大使館的高度重視,規格迅速提高,日本政府決定以「日本政府貴賓」之待遇,邀請高振普將軍、周總理秘書紀東將軍、耿弘大姐訪問日本,感謝他們在周總理身邊的日日夜夜,為中日友好所作出的貢獻。同時,周總理的戰友耿飈副總理的衛士李民和秘書孔祥琇先生也隨團同行。
代表團於19日抵達日本,20日來到京都嵐山,瞻仰周恩來詩碑。
今年已經80歲的高振普將軍,下了車之後,一個人就蹭蹭地往龜山公園上走。京都這幾天奇熱,室外溫度都在40度以上。高將軍來到周總理詩碑前,伸手摸著詩碑,就像見到了周總理一般深情。那一雙書,撒過周恩來總理與鄧大姐的骨灰。
詩碑是一塊巨大的京都特產鞍馬石,當年請中日友好協會會長廖承志先生書寫了周恩來《雨中嵐山》全詩,聘請了日本兩位技藝精湛的老石匠精雕細刻而成。
在詩碑前,高振普將軍給我們講了一個神奇的故事。
1979年,鄧穎超大姐訪問日本時,當時鄧大姐的身份是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但是日本政府以元首待遇接待這位周恩來總理的夫人,特別安排鄧大姐住在迎賓館。揭幕儀式特別選在4月5日, 因為60周年前,周恩來總理就是在這一天遊覽嵐山並寫了《雨中嵐山》這一首詩。
那幾天,京都一直下著雨。當天上午,鄧大姐起床後望著窗外,雨還是下個不停。「恩來到嵐山,也是雨天。」鄧大姐默念道。車隊開到嵐山時,細雨蒙蒙。大家走了一段路,攀登上台階,來到詩碑前,雨居然停了。
「揭幕儀式開始時,天上突然射出一道光芒,照耀在詩碑上,鄧大姐特別的興奮,因為此情此景,正應了總理那一首詩中描述的意境。」高振普將軍說。
《雨中嵐山》上的最後是這麼寫的:
「瀟瀟雨,霧蒙濃;
一線陽光穿雲出,愈見姣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
真愈覺姣妍。」
高振普將軍說,因為這一意境的突然出現,鄧大姐在致辭時,脫稿即興說道:「剛才太陽出來了,照耀著我們,它象徵著中日兩國和兩國人民友好的無限光明。」這句話打動了在場每個人的心。鄧大姐還說,絢麗的櫻花在自然法則的作用下,千樹萬樹同時開放,又豪邁地無所保留地謝去,對年輕的周恩來追求人生真理,給予了很大的啟示。
1974年12月,一直致力於日中友好的日本創價學會名譽會長池田大作先生來中國,病重的周恩來總理在北京305醫院接見了池田先生一行。周總理深情地回憶起青年時期留學日本的情景。他說,我從日本回國已經55年了,是在櫻花盛開的時候回來的。池田先生誠摯地表示:「請您一定在櫻花盛開的時候,再來日本!」周總理回答說:「是有這個願望,但恐怕很難實現了」。會見結束時,池田先生與夫人贈送一幅《櫻花爛漫》表達心意。周總理十分喜愛,讓人換下了原來掛在病房牆上的畫。此後,這幅畫一直陪伴著病中的周總理,直至他一年多後辭世。
周恩來詩碑落成後,因為兩國關係遇到一些政治問題,曾經兩次遭到日本右翼分子的破壞,第二次遭到破壞是在2010年9月,那一天傍晚,我剛好陪同上海盛業實業公司董事長吳軍先生到訪京都,帶他去瞻仰周恩來詩碑,結果看到了詩碑被右翼抹了油漆。
這還了得!我立即給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打了電話,通報了這一情況,同時與吳軍一起趕到附近的商店,挨家尋找紅布。我想,一定要用紅布來蓋住那一塊被污染的油漆,一方面,紅布象徵中國國旗,另一方面,按照中國傳統,驅邪!結果,找了2個多小時,終於找到兩塊小紅布,我和吳軍買了膠帶,回到詩碑前,小心翼翼地用紅布把抹了油漆的部分遮蓋上。
一晃,這事也已經過去了8年。
京都市長門川大作先生這一次在會見「追尋周恩來總理足跡代表團」時,對大家說了一句很深情的話,他說:「周恩來先生離開我們已經30多年,無論是中國,還是日本,還有這麼多人懷念他,依然給予他如此崇高的評價,他真的是一位偉人。在京都,能夠留有周恩來先生的足跡,是我們這一座城市的榮耀。見到你們,就像見到了周恩來先生本人一樣,我感覺到無比的親切。」
門川市長的這一番話,我想也代表了許多人的心聲。
7月24日下午,「紀念周恩來總理誕辰120周年論壇」將在東京舉行,我也將登台說幾句話,我想表達一個心愿:繼承周恩來總理的遺志,讓中日兩國走出政治困擾,實現真正的互惠合作與世代友好,是中日兩國人民的共同責任,這也是我們紀念周總理的意義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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