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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老人與海》

1980年的一個寒冷霧蒙蒙的上午,我在黃桷坪在美術學院圖書館灰塵僕僕的破舊書架上找到一本布滿灰塵的小書,那是一本《老人與海》。

我不是海明威研究者,坦率地說,除了《老人與海》,他的其它書我基本上沒有讀,有那麼一兩本我讀了開頭幾頁就讀不下去。唯獨這篇不大的小說我反覆讀了幾遍,英文版讀了兩遍,中文版,特別說明是上外一個叫吳勞的老頭兒翻譯的最好。這本書中譯本可能有四五個版本,也有那個專門翻譯研究福克納的李文俊的一本,我有一本精裝本,我沒有讀,僅僅只是讀了他這個名家寫的很長的前言,他把這本小說比喻成一個交響曲作品。這個前言我沒有讀完,覺得太複雜。正如他翻譯的福克納,我讀不懂。我手頭有一本吳勞譯本,中英文版,很老,紙張已經發黃,乾脆了。非常簡樸,但是覺得翻譯一流。彷彿吳勞是上海外語學院一名教授,遺憾他剛剛去世不久,他把海明威的「蒼老的浮雲」那種感覺譯出來了,一個孤獨老頭的淡然平靜都譯出來了,這是一種境界。我曾經對比英文版,感覺吳勞譯本準確,樸實而且具有詩意。

我有今天曾經狂熱地想再買一本吳勞譯本。我跑遍了本市新華書店,找到了三四個譯本,就是沒有找到吳勞譯本。最後,我不得不跑到南濱路「經典書店」,終於,一個服務員小妹搭著梯子給我找到了吳勞譯本。我一口氣買了兩本,但是,到今天我一直沒有讀它們。因為半年前,我在美國西海岸就已經反反覆複閱讀了英文版和吳勞譯本。

曾經聽說閻連科特別喜歡博爾赫斯,他居然跑到布宜若斯艾利斯去尋找博爾赫斯的墓碑!我非常佩服他解讀的博爾赫斯的《南方》。不過,我也曾經瘋狂。我曾經花了幾天時間驅車從北卡沿著95號高速公路一直從東北方向的北卡向著西南到邁阿密前行,然後從邁阿密海灘驅車上Key West,這是從美國佛羅里達大陸伸向加勒比海的一條「海上高速」,沿途兩邊是湛藍色、天藍色、墨綠色的海水一望無涯,天上是一朵朵棉花一樣的的白雲,風景寧靜、單調,一條高速公路伸向天邊大海深處,海上高速幾乎一天!

從早上到黃昏,我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海中間的一個鎮(其實是一個島嶼)。海明威曾經在這裡,曾經只是一個漁村寫了《老人與海》。我看到了那個三層樓別墅二樓工作室那台漂亮精緻如藝術品的打字機,可以想像當年海明威就在那裡寫《老人與海》。別墅基本上是亞熱帶氣候,一個小院,充滿奇奇怪怪的熱帶植物,後院是廚房和洗澡間,小型游泳池。

《老人與海》故事非常簡單,寫一個漁村裡的孤獨的老漁夫,幾個月來一直沒有打到魚。他的一個唯一的夥伴是漁村的一個小朋友。由於他一直打不到魚,漁村的漁夫們都認為他走了霉運,小朋友的父母當然也就叫他們的兒子不要和老人交往,以免霉運感染。小朋友和老人感情淳樸,但是小朋友畢竟要聽從父母。於是,老人不得不孤獨地搖著他的小舢板一個人出海了。結果,這一次老人在海上遇到了一條大魚,老人在小舢板上與這條大魚進行了幾天周旋和生死搏鬥,最後,老人終於戰勝了大魚,當老人拖著他的勝利果實-大魚回程途中,遇到了要來打劫他的勝利果實的鯊魚群,於是老人又與鯊魚群搏鬥,最後,當老人回到漁村的時候,他的勝利果實-大魚只剩下一具骨架了。

故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小說的細節敘述,使得這個小說從一個簡單的故事成為了文學。海明威的簡潔準確的文字,描述了老人一個人在海中心的獨白、回憶、幻覺,老人與大海的對話,老人看到的對話深處的各種各樣豐富多彩的景象和光亮閃爍,老人多次幻覺看到了非洲海岸的獅子形象……最精彩的恰恰是老人一個人在海中間的那些樸實的描寫,而故事兩頭不過是人物行為和故事情節。在海中心,老人的形象描寫及其經典,脖子上被魚線勒出的深溝,尤其是老人那雙皺紋和青筋暴露的傷痕纍纍的手的細節描寫,被魚線刻出的骨頭和皮肉的勒痕。最為可歌可泣的是老人這時候對小朋友的對話和思念以及他們倆共同對棒球明星的崇拜和對他們的球隊的驕傲。在海中心,老人與天空雲朵、遠山的對話、與魚群的對話……其中讀到老人與飢餓和他吃生魚片的味道的感覺,最為深刻的是老人與對手的周旋和對話(獨白),完全是一種境界-態度-精神的抽象,這位曾經的英雄、經歷豐富的老人、善良、單純,總體來看,整個小說已經單純到抽象的高度。

海明威的語言絕對簡潔準確,沒有一個多餘的單詞,而且單詞的鏈接也不是那種需要語法句式的,而是一種無形的精神鏈接,非常跳躍,聯想及其豐富自然。

象徵,雙重象徵,故事本身及其斷斷續續的象徵,老人在海中心與大海的交談,天空的浮雲、大海深處的植物、魚群、色彩、光影、以及幻覺中的非洲海岸、老人與知己的對話,與自然的對話,吃魚、魚線的感覺,以及從輕到重的大魚出現的周旋搏擊和命運感。不管是形象、故事、細節的單純都具有某種象徵性。

老人在大海中心的獨白,對話是小說最溫柔感人的部分,這裡表現出老人的情感與精神,伴隨海明威的細節,海里的色彩、天空、遠山等,人們都說海明威是個硬漢,英雄,我不反對,但是,真正的硬漢其實是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溫柔的,他最薄弱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硬漢。

《老人與海》是象徵、詩、散文、小說,哲學,他刻畫了一個老人的如同木刻一樣的形象,描述了這個老人的內心,經歷,性格,更為深刻的是老人的夢想、幻覺、甚至沉默的力量,思念與執著,柔弱的身體表現出的堅韌,其實這些都對,我要一再提到他隱藏的善良溫柔和一個小人物的樸實與偉大。

海明威本人絕對是漁民,至少他是一個與加勒比海漁民一起生活多年的漁民,他自己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老漁民了,我覺得老人就是海明威自己。

我不知道海明威為什麼飲彈自殺?那麼堅強的老人?是不是他感覺他的時代已經?他們已如浮雲?曾經的英雄不再?或者是人老體衰?病痛不支?人生和生活變得毫無意義,所謂生活質量完全喪失?這是一個謎。

《老人與海》是海明威晚期作品,文字那麼超脫、蒼老、平靜,我估計寫的時候他可能五十多歲了。作品可以強烈感受到大自然的偉大神奇。

美國作家索爾·貝婁指出海明威的性格:「海明威有著一種強烈的願望,他試圖把自己對事物的看法強加於我們,以便塑造出一種硬漢的形象……當他在夢幻中嚮往勝利時,那就必定會出現完全的勝利、偉大的戰鬥和圓滿的結局。」 我感覺,老人其實隱喻著一種悲劇、悲壯。從神奇大自然的角度來說,這種悲劇是老人的薄弱身軀的單薄渺小和無奈的衰老。

聖地亞哥以一個溫和善良,沉默寡言消瘦憔悴,頸脖皺紋很深,臉腮上長滿褐斑的老人就躍入了讀者的視線。他身上的一切都很古老,老得像沙漠地里的古老蝕地,他孤獨,幾乎沒有任何朋友除了一個小男孩。但是他的眼睛像海水一樣藍,充滿著歡樂。即便是在他連續84天沒有任何收穫的情況下,在別人的嘲笑之下,他依然堅信會捕到大魚。隨著小說情節的發展,老人的品質也一步步得以體現。

這就是抽象,一種精神的抽象。最後抽象成為一種哲學,或者哲理,如同柏拉圖在他的學園那些精妙的談話。

老人雖然身體不行了,但海明威不僅描寫了老人的某種偏執和堅強,其中最精彩的是描寫老人的內心,通過獨白,與自然的交談。其中最為感人的是在大海深處老人曾幾次叫小男孩的名字。這個孤單老人心中的想念著他,以及他們共同的美好幻想,他們的棒球隊。老人給予他愛、幻想和慰藉的大海。老人愛大海,他把大海看作是一位仁慈的,美麗的女性;他把鳥、魚和海風看作是他的朋友。有時候,他跟他的朋友聊天,他也會喃喃自語。從他們的對話,可以看出老人豐富而又複雜的內心世界。就算是對大馬林魚,老人的情感也是一直在變化的。剛開始,老人是興奮的,因為他終於可以結束他的噩運了,而且這樣一條大魚可以為他賺很多錢;但是漸漸地老人開始欣賞馬林魚的智慧和毅力了,甚至把它當作是一個偉大的敵人;到最後老人被感動了,他為馬林魚的死而感到難過。

在帶著戰利品返回途中,不幸又碰到鯊魚群的圍攻,老人在與鯊魚群的搏鬥中同樣表現出硬漢子的「硬」。面對成群結隊的鯊魚群的圍攻,老人用以堅定的力量慈悲的心腸,與鯊魚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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