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藝】胡蘭子跳舞
跳 舞
作者簡介：
胡蘭子：中學歷史高級教師。熱愛生活，愛好旅遊、攝影，追求生活情調。喜歡用相機記錄所到之處的風土人情，更準備用文字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
一直以來，都在找尋一個適合而又能堅持的健身方法。散步太過隨意且運動量不夠；健身房太枯燥且離家遠往返不方便；加入廣場舞之列，又覺得擾民，且在大庭廣眾之下伸胳膊撂腿，很有點不好意思。朋友力薦我去舞校學正規的舞蹈，恰巧「星光舞校」就在我家附近，據說有成年舞班，門檻很低，學費也不貴。可我還是有點躊躇，天命之年，沒有舞蹈基礎。真的可以嗎？
朋友一直在鼓動我，我有點動心了。
三月初的一個傍晚，吃過晚飯，我鼓起勇氣，決計去嘗試一下。
步行六七分鐘就來到了尚書山右側的星光舞校，幾步樓梯上去就到了教學中心。眼前，一條走廊向左右延伸，兩邊的教室燈火通明，學舞的大人孩子來來往往，還真熱鬧。前台老師熱情地介紹說，這裡有成年舞班，少兒舞班；有拉丁舞、爵士舞、民族舞……呵呵，名堂還真不少。掂量一下自身的條件，決定報民族舞成年人班。我和幾個也是第一次來的朋友一起找到教室，裡邊已經開始上課了。只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在前面邊講邊示範，下面有一、二十個年齡層次各不相同的學員在跟著起舞。老師見我們進來，做完示範交代學員自己練習，就過來跟我們打招呼。了解了我們的來意，就要我們先觀摩跟跳一周，覺得可以，一周後再交費入班。估計他心裡也沒底，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堅持到底。
觀摩就是看唄，常言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對舞蹈，我是外行加外行。不過話說回來，很多內行開始都是外行，所以我不以外行而自卑。
看她們伸手、抬腳、彎腰、轉身，心想，這有啥難的，不就是舞之蹈之嘛，一不用論證，二不用說理。看著看著，心癢起來，偶爾也照葫蘆畫瓢，試著伸一下胳膊抬一下腿，心裡默記著那些動作。信心滿滿。
一周觀摩下來，我有點躍躍欲試了。老師似乎也覺得「孺子可教」，於是我們幾個高高興興地交費入班了，很為成了「星光舞校」的正式學員而興奮。
列隊、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幾個動作就讓我一下子忘記了年齡，好像第一天背著書包上學，第一次學廣播體操，第一次上體育課一樣，有點神聖而莊嚴。老師開始講舞蹈的要點，講基本功的重要性，我真有點不以為然：我又不想成為專業演員，就是個鍛煉身體嘛，舞之蹈之，出出汗減減腰上的贅肉足矣，最好直接舞起。可是老師的教學是不以學生的意志為轉移的。看著身板挺直、陽光帥氣的老師，雖然年齡和我的女兒差不多，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現在他是老師，我是學生，唯一的選擇就是服從命令。
第一個項目就是壓腿，第一個感覺就是疼！你想啊，這腿養尊處優多少年了，車來車去的，啥時候挨過打壓受過委屈啊？把腿往扶手上一撂，不免驚訝——這哪是腿啊？硬邦邦的，簡直就是一根木棒子。當我按老師的要求，把雙手按在膝蓋上的時候，真的不敢用力，生怕它會承受不了。老師見狀，上來助陣，他用手一拍，我的腿差點像被那最後一個稻草壓死的駱駝一樣趴下去，腦門的汗珠子立即就冒了出來，那突如其來的痛差點把「誒呀啊呀」的驚叫聲給擠出來。但我忍住了——不能被這年輕的老師恥笑了。疼得齜牙咧嘴，疼得眉頭緊蹙，剛才滿滿的熱情，像三天前吹起的氣球一樣開始漏氣。
「老師，不壓腿，直接跳不行嗎？」
「不行，壓腿是為了拉長腿部韌帶、肌腱、肌肉，腿部肌肉變得又柔軟又富有彈性了才可以跳舞。不然會受傷的。」
每一學科都有每一學科的規律，外行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內行學吧。
不學不知道，一學嚇一跳，剛才那一壓叫壓前腿，還有壓旁腿、壓後腿，各有各的要領，各有各的作用，當然也各有各的痛點。
俗話說，人老先老腿。讓「老」了的腿柔韌起來，重新恢復其青春，談何容易，不吃點苦頭怎麼能行呢？
練過幾天的訓練發現，不但壓腿沒有那麼痛了，連腰和手臂也沒那麼僵化了，似乎走路都感到輕鬆了很多。老師也看到了我的進步，開始進入踢腿、側腰、伸臂的訓練，走過壓腿的痛，按理這些也就不在話下，但還是個痛，還加上酸，還加上麻，反正沒有一處舒服。
一周後，我被編進基礎班，第一支舞是《忘不掉》，它是電視劇《那年花開月正圓》的主題曲。歌詞很美——「那一夜花兒開得妖嬈，女兒心事又有誰知曉……」，曲子的旋律也很有韻味。這麼多年被繁重的教學任務埋藏起來的女兒情愫，在優美的樂曲中像雨後的花兒一樣綻放起來。
老師開始進行舞蹈動作分解教學，我也開始照貓畫虎。老師教一招，我跟一招；老師教一式，我跟一式。招招試試，認認真真，妥妥帖帖。分解完成，開始合成，我信心滿滿，彷彿可以翩然欲飛了。可音樂一響起，我就像一下子飄到空中，伸出手，忘記抬腳；記得轉身，忘記揮手；彎下腰去，又忘記了雙手交叉。手腳像被泥石流衝擊了似的，全亂了套，腦子也不清醒了，像嬰兒那樣完全處於混沌狀態。偷偷看看前後左右，如我者一大幫，簡直就是群魔亂舞，於是大家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翻天覆地，笑得眼淚翻飛。我們忘記了年齡，忘記了矜持，忘記了優雅。老師見狀，也忍俊不禁，我們可能是他教學生涯中最笨的一群。我們笑完了，等著他訓斥的時候，他笑吟吟地說：下課！
但我並沒有因此喪失信心，亂舞也是鍛煉，體驗別樣的經歷也是快樂。何況有老師的鼓勵，有同伴們的相互支撐。萬事開頭難，一回生二回熟。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用經常教育學生的話激勵自己。
一個動作不到位，再練；一處節奏跟不上，重來。好歹有幾位舞神級別的人物，因時間關係趕不上提高班上課的點，屈尊來到我們基礎班。大家個個是熱心腸，班長向榮，還有王榮、愛愛小樹等經常幫我糾錯；小衛，建軍等不斷給我鼓勵，特別是我的老朋友江畔、秋秋，那真是急我所急，想我所想，課前課後地跟蹤輔導。硬是把我這塊舞蹈「稀泥巴」給糊上了牆。每次學完回來，都腰酸背痛，四肢乏力。有時暗笑自己，放著清閑不清閑，如此勞其筋骨，莫非天要降大任與斯人也？
功夫不負有心人，過了兩個月，腰也柔軟了，腿也零活了，四肢也協調了，動作也有節奏感了，看來真是有付出就有回報啊！老師表揚我，同伴們讚揚我，讓我信心倍增。
等我學《彩雲追月》的時候，基本已經從混沌狀態走出來了。踢左腿，右腿支撐；旋轉，雙手會協助平衡。神經不再繃緊，手腳不再僵硬。沉浸在輕靈的音樂中。舒緩處，皓月當空，心隨雲飛，似見嫦娥；急促時，江河奔涌，如乘奔御風。此時，心無所念，唯舞之蹈之，欣之悅之。
至此，我方才明白，舞蹈不僅可鍛煉身體，還可愉悅身心，這是我這個舞蹈門外漢的初解。對真正的舞者來說，舞蹈一定有更深的境界。
老師看到我的進步，欣然而笑，我也心懷感激。是他的耐心和敬業精神以及那始終掛在臉龐上的真誠微笑，為我鋪就了學舞的第一個台階。
一個學期下來，像個凱旋的戰士，收穫滿滿。筋骨柔韌了，肌肉緊緻了，睡眠安穩了，精力充沛了，身心愉悅了。不由得想起武王伐紂時，師旅在途，前歌后舞。用跳舞來鼓舞士氣、增強信心，一舉滅商的故事。 開始不解，舞蹈居然有如此威力？自己體驗了，方知舞蹈真有如此魅力。我有信心堅持下去，跳出健康，跳出快樂，跳出自信！
本期圖片：胡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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