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錦瑟》 追不到的此情和一生的惘然

李商隱《錦瑟》眾說紛紜，誰也講不清楚，中的「此情」是寫給誰的？為什麼要惘然？有人認為是愛情，愛情還要分悼念亡妻和思念情人，有人認為是「有托而詠也」，

「或憶少年之艷冶，而傷美人之遲暮，或感身世之閱歷，而悼壯夫之晼晚，則未可以一辭定也。

1、江淹的惘然

南北朝時期的江淹《無錫縣歷山集詩》有句：

愁生白露日，思起秋風年。竊悲杜蘅暮，擥涕吊空山。落葉下楚水，別鶴噪吳田。嵐氣陰不極，日色半虧天。

酒至情蕭瑟，憑樽還惘然。一聞清琴奏，歔泣方留連。況乃客子念，直置絲竹間。

這首詩說的是客子悲秋、把酒聽琴，思念之情置於絲竹之間而歔泣留連。之所以把這首詩錄於此處，因為詩中同樣有絲竹，同樣是聞之而惘然。心中所想或有不同，但是情景相似，不過相對來說比李商隱的錦瑟清晰的多，沒有那麼撲朔迷離。

2、李商隱的惘然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的這首詩本無題，為了區分不同的無題詩錦瑟二字取於句首，這在李商隱的無題詩中比較常見。詩人心中忽生錦瑟，或是聽琴而生髮，或是本有此意托於錦瑟。

《圍爐詩話》中評到：

詩意大抵出側面。鄭仲賢《送別》云：「亭亭畫舸系春潭，只待行人酒半酣。不管煙波與風雨，載將離恨過江南。」人自別離，卻怨畫舸。義山憶往事而怨錦瑟，亦然。

鄭仲賢《送別》不在畫舸，而在離別，李義山《錦瑟》不在錦瑟，而在「此情」。「此情」不可再得，或者當時也是遺憾的「未成之理想」，當時便是迷惑不解，如今變得更加模糊了。

3、此情是寫給誰的？

「錦瑟無端五十弦」，無端二字，有點像女子對於戀人的無理取鬧，「此情」或者是愛情，或者是假託男女之情抒發的懷才不遇之情。古人多以男女比喻君臣或者上下級，例如張籍的「恨不相逢未嫁時」，朱慶宇的「妝罷低聲問夫婿」。李商隱和令狐家父子的恩恩怨怨說不清楚，所以有人說可能是寫的與令狐楚的關係。

中間四句可以說是承接的第二句：一弦一柱思華年， 是對「華年」時的追憶，只是朦朧難解。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庄生夢、蝴蝶，望帝春心、杜鵑、滄海月、明珠淚、、玉、煙，這一連串的意象背後是 說不清道不明的「此情」。或許詩人有難言之隱不願與外人道。他人看不清楚，自然有人明白說的是什麼，題目如果是「寄某某」，或許我們還有目標去猜測，可見李商隱此詩很可能是專門寫給特定人物的。@老街味道

宋詞人賀鑄說過：「錦瑟華年誰與度？」可能除了李商隱和「那個人」，再也沒有人知道了。是令狐楚還是某個佳人？或者僅僅是心情鬱悶根本就沒有特定人物呢？最終成了千古之謎。

4、追不到的此情，一生的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是在哀嘆往事的不可追嗎，紀昀說：

以「思華年」領起，以「此情」二字總承。蓋始有所歡，中有所恨，故追憶之而作。中四句迷離惝恍，所謂「惘然」也。

紀昀認為這是愛情詩，大概一開始還是「有所歡「的，，故追憶之而作。不過我看來「此情」不論是說的愛情還是事業，更像當時就沒有真正追到過，這應該是一生的等待，留下的只有遺憾和惘然。 很象電視劇《美麗生活》中過著」美國時間「的劉蘭芝，追求了一生的愛情只是一場虛幻，到老也只是一場夢而已，但是她卻遲遲不肯醒來。

結語

詩無達詁，好的詩篇往往有深隱之意和衍生之意，如果此情寫得清楚了，可能這首詩也就失去了它的魅力，人總是喜歡去追求得不到的東西。

李商隱的詩雖然外表披著華麗的外衣，但是內里包裹的是其灰色暗淡的人生，讀者感受的是朦朧的美麗與哀愁，無論作者寫的是亡妻是情人還是事業，似乎都不重要了。

註：思，平仄兩用意義相同的字，「思華年」，仄平平。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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