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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雅緻生活系列之《隱逸山林》

文章 飆搏萬里 || 聲音 小君

中國文人的心裡有兩個世界,一個是紅塵,一個是遁世。 古時候,文人的身跡和思想在這兩者之間穿梭,形成了中國獨特的文人品格。

唐代王維有詩曰:「清冬見遠山,積雪凝蒼翠。浩然出東林,發我遺世意。」大意是說,山林里涓涓眉目,冬雪涵清明靈秀,讓王維心中頓生浩然之氣,以作遺世之想,這就是山林之氣。這首詩是王維受到排擠,日見政非,急於退出政治舞台,歸隱山林時所作。

人生而為人,為萬物之靈長,自是要與天地共沐清輝的。從紅塵走出來的文人,嚮往著山林和田園,以「心中有山水」來抵禦對財富和權力的眷戀。

因此曾有人認為在中國歷史上,最具中國味的不是唐詩,不是宋詞,而是一種生計方法,叫隱逸。

孔子曰「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中國的士人,當他們處於順境、治世時,就出來做官,積極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與抱負,這時他們就是「顯士」;若處於逆境、亂世時,他們就歸隱山林,避世田園,成為「隱士」。

隱士也叫「幽人」、「逸士」、「逸民」、「高士」、「處士」等,《後漢書》有《逸民列傳》,《晉書》《唐書》《宋史》《明史》等都有《隱逸傳》,《南齊書》有《高逸傳》,《清史稿》有《遺逸傳》,嵇康、皇甫謐有《高士傳》,袁淑有《真隱傳》,稱呼不一,寫的都是同一類人。

自古以來就有大隱中隱小隱之說,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能夠為官為仕而隱於朝、隱於市的人畢竟不多,大多隱者高士都願意「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淮南王》中有一段話:「江海之士,山谷之人,輕天下細萬物而獨往者也。」司馬彪曰:「獨往,任自然,不復顧世。」張潮說案頭山水是文章,地面文章是山水,「歸隱山林」、「息游田園」成了文人的生活理想。

中國最早的隱士,看來要算巢父、許由、王倪、善卷等人了。許由是唐堯時代的人,唐堯想把天下傳給他,許由不僅不接受,而且還認為是唐堯這話弄髒了他的耳朵,於是趕緊跑到潁水邊上去洗。正當許由在潁水裡洗耳朵的時候,有一個人牽著牛到水邊來飲,這個人就是巢父。他問許由在幹什麼,許由把事情向他說了一遍。巢父聽了很生氣,說:「你在河裡這麼一洗,不是把整個河水都給弄髒了嗎?那讓我的牛還怎麼喝?」於是便只好牽著牛繞到上游去飲了。

姜尚一開始也是一位隱士。據《史記·齊世家》,姜太公一輩子懷才不遇,到處碰壁,直到七十多歲了還在渭水河邊上當隱士。有一天,周文王要出門打獵,臨行前占卜,得到的解說是這回獲得的將不是龍、不是虎,而是一位王者之師。結果周文王在渭水邊上遇到了姜太公,後來姜太公遂輔佐周武王滅掉了商朝,建立了中國歷史上最長的周朝。

以「推敲」兩字出名的苦吟詩人賈島有首《尋隱者不遇》很有名,「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賈詩人要拜訪的隱者以採藥為生,濟世救人,所以賈島對他有高山仰止的欽慕之情。賈長江還有一首《題隱者居》,也是同樣的題材:「雖有柴門常不關,片雲孤木伴身閑。猶嫌住久人知處,見擬移家更上山。」可見當時隱居者為數不少。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中國古代一直是在動蕩中崎嶇演進的,朝代不停更迭,你方唱罷我登場。明晰了這個事理,便多了些看透歷史與現實的人,這類人在歷史的夾縫裡苦苦尋求出路而未果,於是放棄世俗,進山或歸田,中國歷史上便多了一個職業:隱士。

古之聖賢隱士的代表是莊子。 戰國時期宋國的惠施,在政治失意時去訪隱居山林的莊子,結成至友,才有了中國哲學史上的「濠梁之辯」。即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西晉文人孫楚,年少時就嚮往隱居生活,本想對友人王濟說:隱居山林「當枕石漱流」,卻無意說成「漱石枕流」。王濟則問:「流水可枕,石如何漱口呢?」孫楚回答:「枕流是為了洗清耳朵,漱石是為了磨礪牙齒。」以石漱口,得敏捷才思,所言詞句,才思敏捷。

東晉陶淵明,別號五柳先生,晚年更名潛,辭官歸田,可謂中國隱居田園的標誌性人物了。他「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一改玄學清談之風,寄情田園景物,即便是隱居田園做一農人,也是一個詩意的農人。開門可見南山悠然,閉門可以小酌清歡,仰可觀宇宙之大,俯可察品類之盛,好不逍遙自在。縱是世道紛繁變化,心中總留有一處清凈桃源,被尊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

唐開元二十五年,李白移家東魯,與山東名士孔巢文、韓准、裴政、張叔明、陶沔在州的徂徠山竹溪隱居,世人皆稱他們爲「竹溪六逸」。這裡峰巒突起,一川縈迴,林木棉蒙,鳳尾森森。山前有一竹岩,石紋如深雕竹葉片片。攀上竹岩,他們在此縱酒酣歌,嘯傲泉石,舉杯邀月,詩思駘蕩,後來李白《送韓准裴政孔巢父還山》詩中曾有「昨宵夢裡還,雲弄竹溪月」之句,便是對這段隱居生活的深情回憶。

當初讀到張養浩的一首曲子,有一句是「雨過天晴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心一下子被震撼了,天藍水清,一葉扁舟輕帆卷,無風無浪,悠閑地漂流在水面上,一孤翁橫卧孤舟,右手邊魚兒遊走,左手邊手持瓊漿。多美的景色,多好的人生,只是如許斑斕的景色是隱逸者的專屬,王公貴族,高位權臣,士族豪門,縱使再有錢也難以買到的奢侈品。

從古到今,中國的隱士們洗去鉛華,褪去世俗,遁入山林,就如來到一個嶄新的人世間。真是江山代有隱士出,心裡非常敬佩這些幽人的淡泊名利,淡雅情志。直到某日,隨手掀開一本舊書,書上列了些假隱的前人。如唐代的盧藏用考中進士,故意先去長安南的終南山隱居,等待朝廷徵召,後果然以高官被聘,授官左拾遺。後來,另一隱士司馬承禎亦被徵召而堅持不仕,欲歸山。盧藏用送之,指終南山云:「此中大有嘉處。」這就是後來的「終南捷徑」典故的由來。

南朝齊梁時陶弘景,人稱陶隱士,雖隱居山中,朝中大事還向他請教,被稱為「山中宰相」。明代陳繼儒,雖不做官,但好和官家打交道,有人寫詩譏笑他「翩翩一隻雲間鶴,飛來飛去宰相家」。「竹林七賢」里的嵇康說自己是「隱士」,但調門唱得比任何隱士都高,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很多士大夫當著官,也要寫首詩表明一下心志,描繪自己的理想生活:擺脫名利場上的紛爭,歸老田園,種種地,喝喝酒,何等快活?辛棄疾就寫了好多讚美田園生活的詩詞,如「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還有「稻花香里說豐年。 聽取蛙聲一片。」 生活真是押著韻的美好。可一旦朝廷有起用的意思,辛棄疾也顧不得看溪上青青草了,急吼吼地出發,「單車就道,風采凜然」。還是耐不住寂寞啊。

還有王維、孟浩然、唐寅等一系列人物,隱與不隱還有什麼區別?在當時的知名度比誰還高。還有諸葛亮出山輔佐劉備前躬耕於南陽;元末明初的王蒙,明末董其昌,做了幾年官,又去隱居,朝廷徵召,或形式有利,又出來做官,做一陣子官又回去隱居。到此,我不禁嘆息,這種雅緻的隱居生活竟被當成一種用來進入宦途的途徑了,是不是中國式的隱居生計也早已被世俗傳染,掉了本身的氣概。

無意間又想起那句詩「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忽然感悟,人各有志,對古人也不能過於強求。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噴香甜,晚也噴香甜。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一簞食,一瓢飲,回也不改其樂。」這是一種若何的境界?隔岸觀火和身臨其境終究不同,這種貧寒和淡泊不是什麼人都能受得了的。連「中隱於市」的白居易不是也從未解開「長安米貴,居住不易」的心結嗎。本來,中國式隱居,隱居的是一種心態,一種把天下看淡,把人生看淡的心態。這樣的話,即使身不在山林,也可算是一位「真隱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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