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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七月頭條詩人:王志剛|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散文詩》七月頭條詩人:王志剛|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編者按:為展示更多優秀詩人的優秀作品,增強各大詩刊在網路上的影響力,中國詩歌網與《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揚子江》詩刊、《詩潮》《詩林》《綠風》《草堂》等主要詩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頭條詩人」欄目,每月分別推薦一位「頭條詩人」,以饗讀者。

本期推出《散文詩》2018年7月頭條詩人——王志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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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簡介

《散文詩》七月頭條詩人:王志剛|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王志剛,筆名中華民工,1973年11月出生。作品散見《散文詩》《星星》《綠風》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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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作品

工 棚 隨 筆

我在黎明寫朝陽困在露珠里,燃燒的呼吸。

寫春天在一瓣先於南風打開的花瓣上,謀劃的那場相思。

寫盛夏的黃昏在一地汗珠蒸騰後的鹽粒上,逼仄烈日的灰燼。

寫秋天的眺望在越拆越低的腳手架上,被北風連根拔起。

寫冬天在一朵遲遲不願落下的雪花上,暈染一絲緋紅。

寫通鋪上兄弟們的汗餿味兒,灰塵包裹的髮絲。

寫朔風裡昂立的塔吊,傲岸的背影擊骨而歌。

寫卷揚機無休止的奔波,軸承因疼痛而麻木,越發光亮。

寫攪拌機肆無忌憚地翻滾,將青春的稜角磕斷磨圓。

寫沒表情沒溫度的磚瓦沙灰,覆蓋也豐富了千篇一律的日子。

寫村口的老槐樹,半枯的虯枝遮掩父母額上新添的皺紋。

寫最熟悉的那扇窗,夜夜裁一彎鐮月,收割我的夢境。

寫我親手綁紮的柴門,如何溫暖又隔斷彼此遙遠的距離。

寫我們的雙手,比巧匠更靈巧一點。

寫我們的熱血,比沸騰更高出一度。

寫我們的青春,比燦爛更炫目一些。

寫我們的望眼,比湛藍更清澈一分。

寫我們的渴望,比現實更低一層。

寫著寫著,差點把自己也寫進詩里。

窗外響起刺耳的哨子,一驚一乍的。

路燈滅了。

扛起鐵鍬,開工!

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十二月,季節的最高處。

我站在腳手架頂,城市的制高點。喊……

面向北風,被風吹倒尾氣氤氳的幕牆。

擴張胸腔,聲音在被拒絕十個月後,歇斯底里。喊醒身體里嚴寒封凍的血脈。

把灰塵吸進肺葉,過濾奔襲而來的炊煙里粗糲的鹽粒。

強迫陽光下的錯誤接受治療。

你一定站在北風滌盪的曠野。我無法靠近,你也不遠離。

我喊醒的,烙印在村口石頭上,那朵初春開到一半的黃花,再也裹不住涼薄。

喊醒肆意鋪排的越冬小麥,它們在你周圍布下一張網。盯著我蛇皮袋上「尿素」兩個碩大的黑字,瞬間鐵青著臉。

我極盡氣力,用翻滾的氣息壓住風頭。

喊醒十萬畝麥田,冬小麥分櫱的凍土裡,沉睡的故鄉。

一個接一個打著噴嚏。

我要喊醒它們的夢囈,再點燃蛇皮袋上褪色的黑字,激活倒春寒里埋下的火種。

替我背負,夢遊的夜裡為我提燈的明月。

喊著喊著,那些異鄉容易過敏的詞語開始滴血,舊傷未愈的骨頭上再一次出現裂痕。

那滴血正滴落在開裂的骨頭上,把骨頭砸碎,還給大地。

再也無力叫喊,在一場有預謀的野火里,引火燒身。

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我相信,故鄉聽見了,母親聽見了,妻子聽見了,女兒聽見了。

因為我袒露的胸膛,不再需要光芒切入。

有人搬走了所有心軟的詞語。

床前明月光

我的床,靠著窗。

不用舉頭,躺好了,月光就漫進來。

星星們就一眨一眨地,越搖越遠。

今夜的月光,不是熟悉的那縷。

夾帶著青霜的鋒刃,狠狠擊中我額頭,劃傷我的睫毛。

指尖的煙頭,隨呼吸一起明滅。

煙蒂燙手之前,血流加速產生潮汐,鄉愁結滿燙傷的疤。

這月光分明是李白的,汩汩流淌於時光之外。

工棚就像隨波的船,沒槳,只有帆。

各色蛇皮袋拼接的帆,飄向與故鄉相悖的方向。

被月光擊中的額頭,摸不到傷痕。

疼,一個勁往骨子裡鑽。

我猜想李白是不是因為疼,才把酒潑灑一地,凝成霜。

我不敢跟時間對決,就當是疤痂崩裂時,撒一把鹽。

讓異鄉不咸不淡的日子,多一些況味。

低處的陽光

烈日下無法看清灰塵的內核,懸浮的意志,試圖掌控先邁出的那條腿。

斑馬線表情古怪,盯著我穿不慣襪子的腳。

紅綠燈變換得有氣無力,廣告牌上的妹子,朝我媚媚地笑。

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向城裡人靠攏的意識越來越刻意。

從一個異鄉到另一個異鄉,所謂的遠方漸漸失去誘惑。

在每一個城市拐角,換一套新行頭之前,都會掏出五毛錢,跟路邊的老乞丐用鄉音交談。

——取暖。

不願抬頭,炊煙已在奔襲而來的途中消耗掉所有土腥味兒。

樓宇間霧氣迷濛的陽光,變得很黯淡。

草坪綠得太誇張,黑綠黑綠的。

一株腰彎得很低的谷莠子,表情還是很突兀、尷尬。

站在它肩上的螞蟻,旁若無人地東張西望。

我的身體,經過N個站台的安檢,已取不出山川和糧食。

血還是熱的,奔流,卻達不到燃點。

只能將異鄉顆粒狀的陽光,和漸漸失去活力的心跳,裝進離家時爬上蛇皮袋的蟬蛹。

只是不知會不會有一隻蟬在異地破蛹,如果有,我會告訴它——

回家的路。

最後一滴汗水抵達村莊之前,我會引爆膨脹欲裂的蟬蛻,打開稻草人苦苦扼守的界線。

用衝天的火焰逼退螢火,照亮糧食通往糧倉的土路。

關 於 工 棚

喧囂的鬧市,搭起一片簡易活動房。

霓虹燈下,多麼不和諧的風景,這處風景叫工棚。

夜幕低垂,兄弟們擠在大通鋪上,說起自己的女人。

想像的感覺是春天,真實的羞愧是愛情。

想像的路徑,夢遊時從未走到盡頭。

有人磨牙,有人呼號,有人下意識地臉紅了,心跳如鼓,夢遺了。

可他們的夢很短,常常被凌晨響起的攪拌機攪碎搖勻。

被推漿車的女人填進構造柱。

鋼筋水泥的城市,連風都抬高聲調,壓制他們的呼吸。

他們只能酗酒、罵街、講葷笑話,裝傻或真的犯傻。

他們來自四面八方。不同的方言,不同的工種,不同的年齡。

同一片天空下,強健的身軀,古銅的脊樑,飛揚的青春。

只為同一個目的:給祖國添磚加瓦,為家鄉消滅貧窮。

這些相同的、不同的,都被裝進同一個地方——工棚

這個勉強遮風擋雨的陋室,我們異鄉的身份證明。

這片承載汗水淚水的混凝土地,一條傷疤似的灰色繃帶。

一方端端正正的,烙印祖國日新月異的特殊圖章。

想寫一首關於工棚的詩。這個想法,已萌生很久。

卻總是,筆若千鈞,紙薄難承。

3

散文詩觀

苦難是詩歌永恆的主題,散文詩可以讓苦難稀釋、舒緩,使那個不願示人的創口長出荊棘。刺破衣服的,是荊棘開出的堅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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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手記

關於《工棚隨筆》

初中畢業開始,在工地混了二十幾年。

腳臭味、汗餿味充斥石棉板搭起的工棚,幾塊磚墊起舊模板搭就的通鋪,花格塑料布分割的夫妻房,操著各種方言的工友,披星戴月的工時,清湯寡水的飯菜,疲憊卻難眠的夜晚。酗酒、打架、罵街……

工地,永遠是一成不變的暗灰色調。故鄉與異鄉,火車是兩點之間唯一的紐帶。而詩歌,是暗灰色灰塵里舞蹈的精靈。散文詩,是我最喜歡的一種傾訴方式。它可以承載建築、機械的冰冷,揮汗如雨的火熱。可以包容我們虛妄的呼號、真實的疼痛、肆無忌憚的歌哭。所以就有了這系列組章《工棚隨筆》,有了這些像汗水蒸騰後,被灰塵覆蓋的鹽粒一樣粗糙的文字。

其實,我只想以一個詩愛者的虔誠,把那些深入骨髓的愛與痛,放到陽光下的白紙上,取暖或自愈。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詩人,我只是想把兄弟們種在混凝土上的莊稼,在夢裡,分行。

《散文詩》七月頭條詩人:王志剛|站在腳手架上,喊故鄉!

七月頭條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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