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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書店裡的「獨立」

澎湃新聞「2017年中國城市實體書店數量排行榜」中,統計到廣州擁有2441家實體書店,繼北京、成都和重慶後,廣州實體書店數量位居全國第四。

除了新華書店等國營書店外,廣州還有不少知名的特色獨立書店,例如兼具文化空間、美學設計的方所、專營學術圖書的學而優、24小時不打烊的1200bookshop等書店也都誕生在廣州。此外還有數以千計、知名度較低的獨立書店散落在廣州城內的各個角落,為人熟知或隱隱於市。

獨立書店從經濟屬性上看,稱為「民營書店」更直接。這起源於上世紀80年代的圖書體制改革,最初主要是為了分擔新華書店的壓力,增加圖書銷售渠道。90年代,獨立書店迎來了一個繁榮發展的時期,不少知名的書店,例如北京的風入松書店,上海的季風書店,廣州的學而優書店,濟南的致遠書店等,也都興起於這一時期,書店頗具實力和特色。

而步入2000年後,實體書店在市場競爭和互聯網的雙重壓力下備受衝擊。在租金上漲、網上書城低價折扣的夾擊之下,很多勢單力薄的獨立書店措不及防,關店倒閉成了家常便飯。

2006年,遍及30多個省市區,擁有800多家加盟店的連鎖書店席殊書屋關閉,2010年6月學而優書店關閉暨大分店,2011年國內最大的民營連鎖書店光合作用關閉,2012年7月,北京的單向街書店搬遷……當然,這些只是我們能看到的,還有更多我們看不到的書店在某個角落默默關閉,有學者稱這十多年來實體書店的遭遇為「書店倒閉潮」。

在這一背景的「渲染」下,獨立書店這一文化空間也逐漸被公眾所關注與期待,複合經營的經營模式引入後,近年來書店大有回暖之勢。但當過多的目光投擲於此時,這似乎被視作一個可供瞻仰的文化場所,一種文化符號,其「獨立」究竟為何意?我們卻鮮少關注。

國內最初對「獨立書店」進行釋義的是北京萬聖書園的店主劉蘇里,他說獨立書店應當具備三點特質:一是無所依附,二是人文關照,三是持之以恆。「獨立」在於書店的經營理念的獨立。

「獨立書店代表書店的一個態度,獨立的精神。每年出版的圖書那麼多,一家書店的書是經過篩選的,這裡其實就包含了一家書店的立場和態度。」在廣州的一家獨立書店裡——荒島書店,創始人之一的小沛給出了她對書店「獨立」之意的回答。

從大學到獨立書店

廣州的荒島書店開在了天河北一家相對安靜的商場里,沒有熱鬧的餐飲,樓下只有一家咖啡店和小酒屋,空氣中瀰漫著從二樓理髮美容院飄出的暖烘烘的味道,四樓往上則是居民樓,書店就開在商場的三樓。走到角落你才能看到書店的木質招牌懸在樓梯口,往筆直寬敞的樓梯望上去,落地的透明玻璃門裡是暖黃色的燈和木質書架。

荒島書店的簡介上寫著一句簡短的介紹語,「這是由一群南開大學的讀書人自發創立的人文社科書店」。而書店的前身是一個南開學子聚集的譯社——一個校園裡的學術研討小組。

當時的小沛還在南開大學國際關係專業讀大三,剛好選修了學院里的一門專業選修課,因為課程學習需要,在這門課上她開始和同學、老師一起研讀與課程相關的學術著作。「剛好當時有一本學術著作需要翻譯,我們幾個有一點英語功底的人就聚在一起來做這件事」,就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討論、翻譯就組成了這個譯社。

很快小沛大四了,即將畢業。「她好像找不到事做,既不想出國又不想工作」,老師老劉這樣評價她,「然而她有一項特殊的技能,就是學術翻譯做得非常地道,在我之前主持的荒島譯社翻譯了兩本非常專業的政治經濟學經典,並得到了學界前輩的高度評價」。於是老劉就給了個建議——開家書店吧,「前台賣書,後台做翻譯」。就這樣幾個譯社裡的年輕人「一拍即合」,開始做起了書店。從大學到畢業,創立荒島書店,一群人也陸陸續續地翻譯出版了《解釋社會行為》等6本社科著作。

廣州書店一角

「獨立」:首先是「遇見自己」

「荒島的標語是『遇見自己』,在日常生活和常規選項之外,荒島如果能向大家展示點不一樣的東西,一些更多樣的可能性,幸運的話讓人發現一些自己以前沒注意過或被壓抑的面向,這就到極致了。」

2010年的3月底,天津南開大學生活區附近的一棟老舊居民樓里,第一家荒島書店開店了。書店隱匿於嘈雜的西南村菜市場的居民樓里,連入口也是一扇「窄門」,顯得毫不張揚,初來乍到的讀者可能還會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推門之後才知道裡面是別有洞天的溫馨。

剛開店時,幾個年輕的大學生還在嘈雜的菜市場附近,向來往的行人派發一份他們自己手繪的「荒島小報」,或貼在飯堂門口,向南開的師生宣傳著這家不起眼的小書店。 「那時候就拿著派,同學同學看一下……」。書店的啟動資金22萬也是幾個人一起湊的,「當時估摸著算了一下,大概可以開3年,敗掉了就收了唄。」

而採訪時,在廣州的荒島書店裡,小沛已經是三地書店的法人了。書店沒有像當初預期的那樣「敗掉了收掉」,而是「意外」地在三年內實現了收支平衡,16年時還被天津市新聞出版局評選為天津市十大「我心中最美的獨立書店」之一,當初小小的校園書店成為了天津市的文化地標之一,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書店「走紅」後,吸引來了很多當地記者甚至新華社記者的來訪,「當初為什麼要開書店」就是一個在採訪中被頻繁問起的問題。

「我想說,我開荒島從來都是為了我自己。」 荒島書店6周年慶時,小沛寫下了自己對這個問題的回復,「說白了,我就是想為自己那點兒『放蕩不羈,熱愛自由』的小心思找個安放的地方,然後把自己從小到大沒玩過的東西都玩個遍。」畢業後,她也曾考過研究生,做過西點、當過編輯、去過美國,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全職回歸書店,邊打理書店,邊做學術翻譯。小沛很坦誠的說,開書店首先真的是「為了自己」。

天津荒島書店

「我追求的是一種人生狀態,如果我這段時間內我都處在這種生活狀態,那我就會很充實,可能我不具代表性,不太正向,帶著一點慵懶,可能默認值就是人生沒有意義,自然的也不會有那種期待的東西,就自己活得舒坦就可以了。」因為書店能提供這樣的一種生活狀態,讓她在書店的「慢」生活里,保持激烈的思考。

天津書店剛剛開業不久,住在書店附近居民樓的木南,下班經常來書店看書,也慢慢地和書店熟絡起來。理工科出身的他還有一個文學夢,而在來書店之前,很可能會一直是一個夢。

「我們就鼓勵他,誘惑他,然後他後來把工作辭了,來了書店當店員,書店和我們就相當於給了他某種支持」。就這樣,木南來了書店當店員,一群年輕人都在南開附近生活,生活很密集,開設了「荒島食堂」,「嚴格」地控制伙食費,「中午晚上就輪流做飯吃,就像一個集體公社一樣」,一屋朋友。木南邊在書店裡工作,邊看書準備考研,也在書店裡結識了後來的老師。在度過了漫長的間隔年後,木南考了三年終於考上了南開文學院的研究生, 幾年前也研究生畢業了,成了天津書店的店長,專心的在荒島上當「土著」。

14年,荒島書店的創始人們生活重心南移,開始南下到上海、廣州,計劃考慮了許久,接納了新的投資,17年又有了兩家書店。

荒島能從一家開在學校的小書店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我感慨了一句)

對,但是我們沒有刻意,所以也沒有說多不容易這樣,一路下來還是挺順利的

小沛沒有接起話題「訴苦」。

「你知道嗎,獨立書店被採訪其實被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你們有什麼困難嗎?」

「開書店確實會遇到很多困難,比如房租、資金這些,但對我們來說,我們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開書店而開書店,不賠錢就已經很驚喜了,所以在盈利這些上都沒有太大的追求。」

「那有沒有很窘迫的時候?」我還是有點不死心。

「沒有。」很快蹦出來的兩個字。

又想了一下,「如果書店的經營存在困難,那唯一的困難可能是思想上的困難:我們是迎合社會一些,還是要堅持自我一些?」

「人生的不同階段總會有不同的狀態吧。比如頭一兩年,你會問自己:你是真的要堅定地過這樣的生活,要這種志向不高遠的生活,還是說要滿足一下社會評價的標準,做一些社會更能去量化的東西。

如果說有什麼很困難的地方的話是會在這些方面考量,究竟是想要在文化上,還是在社會評價標準上多做一點努力,往左靠一點還是往右挪一點?」

「我剛開書店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跟我說『文藝青年』啊,我自己也不喜歡(這個詞),但就不置可否。文藝青年的話,其實就是變著彎地在說你這個人不走尋常路,有不同的個性吧。之前有一天,有個老朋友突然和我說,終於理解你當年為什麼要開一家書店了。我就想,合著你當初你是以為我多麼神經病啊(笑)。

這種想法永遠都會出現,但是我覺得正常吧,畢竟你沒有選擇一條大家都選擇的路,你都這樣做了,你還不許別人說啊。當然,這種說法有一點意味在,對吧?」

無意成為「人類文明的燈塔

「其實獨立書店中的『獨立』指的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獨立書店代表書店的一個態度,獨立的精神。每年出版的圖書那麼多,一家書店的書是經過篩選的,這裡其實就包含了一家書店的立場和態度,我們只挑了這一部分我們認為經典的、有價值的,可能會給讀者一種引導。」小沛一邊把一本書放到上層的書架,一邊在回答我這個問題。「當然我們也沒有刻意追求(這種引導)」,她又補了一句。

廣州的荒島書店還是有些許隱蔽,沒有大肆宣傳,平日里來書店的人並不多,像一個私人書房,幾列原木書架倚牆而立,外國文學、中國文學、歷史學、社會學、人類學、哲學類的圖書佔據著絕大多數的書架空間。

店裡已經有8000多冊圖書,大多數時候,書賣出去甚至不及書店購入圖書迅速。店裡有成套的《維特根斯坦全集》、《追憶似水年華》,城市研究、性別研究的圖書按議題分類,各自放在了書架的一角,文學類的圖書也大多都是經典的譯著,難見暢銷書的蹤影。

上海荒島書店

最初的天津荒島書店開在大學校園裡,關注青春和夢想,時常有讀詩會。上海的荒島書店開在了楊浦區大學路,靠近復旦大學,店裡是原色的鋼鐵書架,銀色的金屬質感帶著簡約冷峻的格調,專註理性和智識。廣州書店則選在了天河市區一家相對安靜的商場里,主營文學類、社科類圖書,還開了童書館,更強調閱讀的遊戲性。三家書店裝修、風格各異,甚至不像是一家連鎖的書店。

小沛說,「其實三家書店正代表了他們一群人在不同年齡階段的生活狀態和思考,書店更像是他們生活里「溢出來」的那部分,從來沒有刻意去打造,也從未以開書店為目的。

成為大家精神上的燈塔』,『為愛書人提供一個庇護所』,這些從來都不是我的初衷。我並不想站在某個制高點上為『普羅大眾的福祉嘔心瀝血』,『燈塔』和『庇護所』的角色自有宗教去承擔。」

當獨立書店在「倒閉潮」中再次崛起,公眾突然投來了熾熱的目光,大有將其符號化的意味,開書店成了一種情懷,當然情懷本身沒有錯。不過小沛很坦誠,她無意去賦予書店經營這些宏大的文化意義,也不想讓書店成為所謂的 「人類文明的燈塔」。「這種價值觀會和我們在學術上的認識相違背」。「社會科學不存在唯一的解釋,不同理論就像戴不同的眼鏡,會獲得看待同一個問題的不同視角。」所以她說自己開書店並沒有這種引導讀者的使命感,也避免自己開書店開得「很苦逼」。

「如果大學對我來說還有遺憾的話,就是我把自己暴露在各種文化、視角的時間晚了點,那時我已經是大三了。所以我會希望如果年輕人有機會的話,儘可能的去暴露在多種視野下。如果我有一點任何公共性的話,我可能就只有在這點上,讓你知道不是只有唯一答案,可以展現給你多種。」對於不同的眼鏡都能抱有開放的態度和批判性思維時,或許我們就離獨立更近一點

圖片來源於網路、個人拍攝

采寫王雨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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