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讀文仰望李清照

最新 07-22

舞岳書聲（第51期）

編輯珊珊舞岳校對碎玉霞客

編者按：

李清照是中國古代罕見的才女，她擅長書畫，通曉金石，而尤精詩詞。她的詞作獨步一時，韻調優美，流傳千古，被譽為「詞家一大宗」，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讓我們伴隨美妙的音樂一起來聽聽蕙質蘭心的劉秀平老師是如何解讀李清照和她的詞作的。

作者名片

仰望李清照

初識李清照，是她那首嬌俏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一群妙齡少女，桃花香腮，寶鴨斜釵，衣袂飄飄，在蓬蓬勃勃的荷花叢中蕩舟野炊。朦朧暮色四合，沉沉醉意來襲，操楫欲歸之時，忘記來時的路。嘻嘻哈哈的找尋中，攪擾了蜷宿花間的白鷺，忽喇喇一片起飛，雪白墨綠襯著明艷荷花鋪滿了水面。這樣的遊玩何等酣暢淋漓，令人心馳神往。

再一首《點絳唇》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剗襪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好一個〞剗襪金釵溜〝，封建時代的女子，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能見外人，尤其是男子。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女，深居閨閣之中，期盼愛情的降臨，整日在後花園與花對語，與草為伴，脫了鞋登上鞦韆飄揚著痴痴夢想。突然，一個來訪的俊逸少年闖入視線，不由得怦然心動，想看卻不敢多看，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慌慌地下了鞦韆，來不及穿好鞋子，也不顧頭上發簪滑落，狼狽跑回閨房。到了門口隨手拉過一支青梅裝作嗅狀，又回頭火辣辣地看了一眼。既有克制，又有放縱，一顆羞澀澀少女心，一枚放浪浪辣妹子。平日里妝容精緻，鞦韆盪到丟盔卸甲。李清照的玩法真的好舒展。

愛情相思是亘古不變的文學主題，「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是表白愛情忠貞的熾烈誓言，是不顧一切的、粉身碎骨渾不怕的情感爆裂，是情到濃處的一種最原始最自然的奔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只要彼此間永遠相親相愛，就勝過那朝朝歡會，夜夜相伴。使得牛郎織女那無限辛酸的愛情模式，有了跨越時空的凄美和練達。其實這只是濃濃相思的一個決口，是思之至極又無法排遣的一種自釋。而李清照的情愛相思、家國之愁，不爆發，不傾瀉，也不似「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自我解脫。她是在攢聚著這種情思，堆疊著這份厚重，苦熬著這種隱忍。

《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新婚燕爾的小娘子思念遠行的丈夫。從漫漫曉霧到濃濃暮雲，裊裊熏煙，揮之不去的相思纏繞永晝，冰涼的枕席、床帳，又一個徹夜無眠。把酒就菊，黯然銷魂，深感自己如一朵漸漸枯萎的黃花被秋風摧折。凝重欲滴的愁思浸染了讀者的情緒。本是平常人的普通情感，讀起來別有一種不堪之重。

《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風華絕代，命運多舛，其時金兵進犯，夫君去世，家藏的金石文物是拼了命也沒護住，散失一空。詞人在炮火中飄零，於孤獨中流離，如傾巢一卵。眼前狂風橫掃，落紅難拾，滿目凄涼。日上三竿也懶得梳洗，胸中塊壘無法消除。欲到雙溪泛舟散心，只怕小小船兒載不動我沉沉愁思。頓時千斤重壓落在了讀者心頭。不像李煜「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那流動的愁情似乎比壓得船都無法行進的易安之愁輕巧了許多。

如果只憑著優裕的家境縱情玩樂，於國傾家覆之際蔓延愁情，不能成為「別是一家」易安詞，難得的是她目光如炬，對人生的理解深徹透闢，對國事的分析切中要害。

《夏日絕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