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活在今天，只能在電影工業里找到合適的職業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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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網紅中心·本期導讀】如果萊昂納多·達·芬奇今天還活著，他可能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作為一個藝術家，他會用什麼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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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V閃閃

迪士尼早期動畫電影的科學製作流程

1951年7月,迪士尼動公司的動畫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上映，劇本改編自英國作家、數學家、邏輯學家、攝影家，查爾斯·路德維希·道奇森（Charles Lutwidge Dodgson，筆名：路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在1865年撰寫的同名兒童文學作品。

故事描繪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女孩「愛麗絲」因無心上課，看到一隻帶懷錶的兔子先生而不小心進入到奇幻夢鄉，結識一群好朋友、經歷各種歷險的故事，從此愛麗絲甜美的小女孩形象深入人心。

在這部動畫電影製作過程里，愛麗絲由凱瑟琳·博蒙特（Kathryn Beaumont）配音，但她對這部影片最大的貢獻卻是角色形象的設定。

愛麗絲以凱瑟琳·博蒙特為角色原型

因為愛麗絲所處的環境常常是超現實的，所以在鏡頭前的表演需要凱瑟琳·博蒙特與電影主創團隊用豐富的想像力和高超的技術實現手段來完成。

那個年代和現在的數字時代不同，雖然沒有動態捕捉技術，但是迪士尼的電影製作團隊有著把真人模特繪製成動畫人物的成熟技術經驗。

直接在凱瑟琳的各種動態照片上描繪愛麗絲的不同形態

愛麗絲的高難度鏡頭動作由凱瑟琳來模擬

之後的迪士尼電影《彼得潘》中，凱瑟琳繼續作為配音演員兼視覺參考模特，和其他角色參考演員一起，為影片出力。

彼得潘的每個分鏡頭都有小演員們做參考。

一個分鏡頭：凱瑟琳·博蒙特(Kathryn Beaumont)飾演「溫蒂·達林」(Wendy Darling)，保羅·柯林斯(Paul Collins)飾演「約翰·達林」(John Darling)，米老鼠(Mickey Mouse)飾演「邁克爾·達林」(Michael Darling)，希瑟·安吉爾(Heather Angel)飾演「米歇爾·達林」(Mrs。「親愛的」），還有一袋衣服，上面綁著一個金屬盒子作為「娜娜」

演員用真實的表演來來給動畫角色設定形態

為力求畫面的生動、細膩，鏡頭裡任何細節都要通過真人做動態模擬

動畫師根據演員的表演參考「胡克船長」形象設定

現代電影製作技術的繼承並突飛猛進的原因

迪士尼的這種電影製作流程，在好萊塢電影工業中是被普遍採用的一種經過不斷摸索、形成的影片生產標準，並延續到今天。變化的是由技術進步帶來的行業製作水平，傳承的是技術探索精神。

電影《阿凡達》中，數字技術可以直接捕捉演員的模擬表演，轉換給鏡頭裡的虛擬角色

更為重要的是電影視覺效果團隊——維塔數碼，按照導演的思路，創造了地外星系潘多拉星球的整體生態環境，這是對影視創作人員的全面知識、尤其是生物與生態環境知識有著重大考驗（當然這必然有生物學家參與輔助，但重點是影視製作過程里，虛構設想在熒幕上的實現能力）。

電影《火星救援》在製作過程里，NASA（美國國家宇航局）積極配合做技術指導，一切細節看著非常合理。

電影的魅力在於為了全方位的實現劇本所描述的一切因素，需要不斷的利用、開發、創造出新的電影技術。

而能積極主動運用這些技術的電影工作者，主要和他們自身的知識結構和文化水平關聯密切。

在筆者看來，好萊塢大量優秀的電影製作人之所以在跨學科、各個行業門類領域，能運用自如的把各種專業技術融入進電影里，還符合基本的物理邏輯，都因為他們秉承了500年前文藝復興時期一個人的思想意識，那就是萊昂納多·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因為只有他的全面性才是今天這些電影大師們身上所分別具備的。

藝術家工程師

萊昂納多·迪·皮耶羅·達·芬奇（義大利文原名：Leonardo di ser Piero da Vinci）

達·芬奇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他的《蒙娜麗莎》和《最後的晚餐》是世界上最受讚賞的藝術作品。然而，達芬奇不僅僅是一個藝術家。他在自己的職業生涯里創作了數千幅機械圖紙，研究和設計飛行器、勞動工具和戰爭器械。《達芬奇的遺產》的作者，科學作家蒂芬·克萊因（Stefan Klein）稱他為「現代第一個工程師」。

《最後的晚餐》草稿

達·芬奇一直對自然現象的再現深感興趣，這對他的藝術創作產生了重要影響。

弩機設計手稿

在達·芬奇的一生中，掌握著藝術，包括繪畫、雕刻、音樂、歷史和文學，還掌握著對於科學，包括數學、工程學、生物解剖學、地質學和天文學等遠超越於他人的非凡技能。雖然我們通常認為藝術和科學是分開存在的，但對於達芬奇來說，它們只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人體解剖手稿

他有能用繪畫技巧駕馭各種物質所涵蓋的科學元素的能力，使他的藝術作品充滿了理性的氣息。這種無與倫比的藝術天賦和對細節的關注反過來又推動了他對自然科學永不滿足的好奇心，刺激他沉浸在研究里。所以，他繪製的解剖圖和工程草圖幾乎和他最著名的畫作一樣令人驚嘆。

水車設計手稿

達·芬奇的許多工程設計都是基於對自然物體的細緻研究，包括鳥類翅膀的解剖。他在飛行器設計上曾創作了500個草圖，試圖解釋關於航空器和鳥類飛行的本質。

飛行器設計手稿

走在了時代的前面的達·芬奇，對生命和其他科學，還有藝術有一種全面的看法，這在整個人類歷史上被證明是非常罕見的。幾個世紀以來，不同科學領域都是按行業門類劃分的分支…地質學家、物理學家、生物學家和天文學家或許認為自己的領域是獨立的。即使是現在，我們仍然在學校和教科書中把這些學科分成不同的專業。

今天的工程師根據達·芬奇手稿設想，製作出的模型

從達芬奇的日記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區別並不存在於他身上。為了表達他的博學多才，我們或許會給他貼上十幾個領域專家的標籤，但達芬奇未必這麼認為，他也許把自己所有的實踐都看作是揭示相互聯繫的宇宙整體的一部分。

達芬奇的特別之處在於他能把自然科學和藝術這兩個世界連接了起來。他的作品與同時代人的作品不同之處在於，他認為科學和藝術不是對立的，而是融合的。達·芬奇的繪畫表現技能被用來支持自己對客觀事物的認知，他可以將與眾不同的學科的洞察力和技術結合在一起，通過繪圖完成一項又一項的設想，這種特別的能力使他可以稱之為藝術家工程師。

重要的是創新的思維方式

但是，達·芬奇真的是科學工程天才嗎?他的機械製圖和他藝術傑作是一樣非凡和具有開創性嗎?

在他的時代，他的諸多設想在技術實現上是不可能的。那時候，他的想像力並不意味他紙上設計的所有東西都能在現實世界中製造出來。達芬奇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草稿最終會產生一個完整尺寸的機器，也沒有證據表明他曾經用自己的畫來建造出實用的機械產品。

真實的情況可能是，他的繪畫和觀察是為了理解客觀事物而不是工程技術發展。幾個世紀後，工程師們通過增加他們自己的專業知識，把達·芬奇的畫作變成了現實。「如果你只有透視畫，那還不足以建立一個精確的模型，」技術史學家班納特說。這需要工程技術，才能儘可能地接近達·芬奇的思想。

想要在達·芬奇的神奇畫作和當今的機器之間找到直接的聯繫，或許是徒勞的。然而，他的方法、想像力和觀察力給現代工程留下了印記。克萊因（Stefan Klein）說:「他最寶貴的遺產不是他留下的21幅完整畫作，也不是他留下的近10萬幅素描和草稿，而是他創造的一種新的思維方式。」

所以，達芬奇應該是歷史上第一個「系統工程師」，他創造了一種理解機器如何工作的新態度。

直接把現代科學概念應用到達芬奇身上是很不準確的，需要把他的研究和興趣定位在他的時代背景下。例如，如果我們看看達芬奇在解剖學，光學，尤其是流體研究領域所做的研究，就可以證實這一點，他首先通過對現象的「視覺分析」來分析外部世界。

飛行戰船的設想

今天，若達芬奇活著，肯定會使用計算機和數字技術。但是，在五個世紀前，僅僅瞥見就從事研究的難度是極難實現的。即使20多年前，我們今天使用的許多工具都是那時不可想像的，這些工具得以讓科學技術和藝術實現高度融合，而達芬奇肯定能夠欣賞這種技術與藝術的進化。

今天，達芬奇活著適合做什麼

那麼基於達芬奇在多領域的研究能力，我們真的可以把達芬奇稱為純粹意義上的數學家、工程師、科學家嗎？不能！

萊昂納多·達·芬奇無疑創造了偉大的藝術作品，但他從來沒有寫下一個方程式，即使是最簡單的代數方程。

有人稱讚他理解了黃金比例，但黃金比例僅僅是兩個數字——寬度和長度——至少從希臘雕刻家和數學家菲迪亞斯(Phidias)的時代就知道了，比達·芬奇早一千年。達芬奇想出了一些有趣的數學概念，但從來沒有研究過，也從來沒有證明過。

維特魯威人

所以，達芬奇絕不是一個數學天才，給他取名為「數學家」，等於貶低了那些畢生致力於研究數字之美及其關係的人。

達芬奇在科學理論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筆記本上繪製、描述一些奇妙的設想，但從來沒有設計過工程樣品來實驗來測試它們。畢竟，沒有一項已知的、新穎的科學原理可以歸因於達芬奇。

受時代局限和個人精力限制，達芬奇並不真的懂材料、力學、結構、數學或任何工程要求。他設想的發明，最終只是把它們畫出來，而工程學需要對數學和科學有深入的理解，還需要測試、實驗、計算、再測試和改進，從而最終獲得成功。

所以，達芬奇的奇思妙想和表現能力最為適合的行業是電影。因為只有電影不需要像科學家那樣研究出真正的科學原理，也不需要像一般意義上的工程師需要真的研製出實用的工業級科技產品滿足社會、企業、大眾消費者的需求。

由此，可以提出一個問題：如果萊昂納多·達·芬奇今天還活著，他可能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作為一個藝術家，他會用什麼媒介?

當然是想辦法解決各種物質分析的藝術再現問題啊！一部好的電影需要工程師的系統思維來製作，所以若是達芬奇活到今天，能去充分發揮他能力的地方就是電影工業。

這是好萊塢藝術家和他在電影《遺落戰境》里設計的飛行器。

《遺落戰境》里飛行器的設計稿靈感來源，頗似達芬奇手稿里展現的思維方式

作為電影從業者，達芬奇的系統工程師式的思維方式可以非常良好的解決電影工業裡面臨的各種想像力匱乏。

缺少達芬奇思維意識的電影從業者

很難創造現代文化產品

目前，中國電影工業，就面臨著想像力匱乏的問題！難以創造符合潮流的現代文化產品。

從教育、文化藝術領域到整個文化產業界，沒幾個人能理解達芬奇這樣人物的社會價值，以及他後輩繼承者的人生追求。

把範圍限定在電影來講，它是工業革命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是社會生產力催生的結果。

電影行業從一開始誕生就是人類近代影像技術知識積累、發展的結晶，是涵蓋從自然科學到社會文化等學科領域的綜合體現。

但電影行業本質依然是吸納並承載了人類多元文化和社會意識形態的工業體系，並且伴隨發展歷程衍生出的各種技術專利，促進產業的進步。

明確說，電影工業做為人類影相技術的綜合體，創造了近現代人類社會最大的娛樂消費市場，也塑造了大多數人的文化消費行為習慣。

可是文學劇本創作、人物藝術形象的產生（IP製造）僅僅是整個電影產業鏈上必不可少的環節，卻不是電影工業不斷向前發展的驅動核心，只有影像技術工程體系在才是。

這從西方相當一部分電影工業從業群體可以判斷，他們就像達芬奇當年把繪畫技藝作為認知客觀世界的工具一樣，藝術作品表達的目的，很多時候是為了研究如何再現自然科學現象，為了獲取和檢驗知識學習的成果，為了更多知識需求的增長而不得不改進學習工具（勞動生產工具），這與藝術表現能力產生了相互促進作用，結果是讓藝術作品承載了更多科學、人文價值。

西方（當前主要是好萊塢）電影產業歷史進程里出現太多這類追求電影技術進步的從業者群體，他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藝術家或者文人，也不僅僅是單純牟利的商人，只不過是商業資本賦予他們更大的力量而已。

《星際穿越》 Interstellar里對於黑洞的再現

拍攝電影的目的不單純為滿足現有生產工具條件下可攫取的利潤需求，願意通過技術創新，打造更好的文藝表達效果。在個人主觀行動上，利用電影工業本身的優勢，作為認知新世界，新理論（包括大量的科學前沿理論）的自由空間，依託影像世界裡的技術力量，把作品當成創造新物種、新文化的試驗場，把整個電影行業作為承載人類創造力的工廠，電影里的造夢不是奇蹟而是技術結果的呈現，這是他們在影像世界裡不斷創造出超越人類現在，可以馳騁星辰大海的原因。

這類電影工作者很多都延續和繼承了達芬奇對世界思考的方式，他們可以說是一種古老行業行為的繼承者（過去石匠或者說建築師、現在的表達是工程師）。

在這樣行業背景里成長的編劇、文藝形象的締造者們所接觸到知識、價值觀念、文藝理論、哲學思考，科學技術常識以及應用都沒有太大束縛，反而具備很多超前性，願意擁抱新知識，與科技機構展開更多的合作。

反觀中國，近代歷史記載的第一部電影是《定軍山》，把京劇人物唱段通過西洋鏡（從西方引進的電影攝像機）記錄下來，只不過是文藝戲曲的舞台表現，藉助新技術平台搭載舊文化輸出的結果。一切還是為了滿足觀眾對傳統文化的視聽需求的產業自覺，而不是探索新文化創造的途徑。

不成想這個烙印影響了中國電影至今，舞台上的角到今天的明星們，在中國權力機構、文人眼裡是戲劇文學的承載核心，重要性不言而喻，價值也是最重要的。角色到承載者是電影藝術（比叫電影工業更有認同感）的根本所在，沒有他們就沒有電影，其他的都是輔助，是加持文學形象的的提升工具。

更為重要的關鍵因素是，文化管理機構、文人及認同他們的商業資本把持下的IP創作機制，在世界觀和價值觀念上，固化於工業革命時代之前的知識體系里，對文明的認同也是這之前，宇宙觀也狹隘的止步於近現代之前的田園牧歌，一切的美好想像都基於農耕（小農意識）時代，哲學觀念也相似，對於現代工業技術文明抱有非常強烈批判性，普通觀眾的認知也是被這種文化意識長久塑造。

電影工業在國內很多過去、現在影視工作者眼裡落地生根發芽的基礎不是認識、改造客觀世界，創造新文化，新意識形態的理想途徑，甚至不是直接的牟利手段，而是打造利益隔離系統的工具，是經濟、職業門檻、階層利益的維護系統，發展出特有的、獨立性很高的利益生態環境。

也因為如此，對於社會生產力結合併沒有迫切需求，主觀性在於商業利益是促使技術革新唯一動力（主要票務服務、發行、放映機構），影視效果創造能力僅被視為產品設計、生產，後期製作領域不可或缺環節，不是發展，產生新思維、新認知，積累新知識，技術革新的動力源泉。

由於從業人員在現代文化意識上的落後，導致中國文化產業、尤其是電影工業是向社會輸出落後文化產能的主要基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