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傑：價值轉型問題

本文是汪祖傑教授長期從事經濟理論研究和經濟實踐活動經驗的一些觀點和看法。

汪教授用淺顯易懂的語言，為我們分析了中國經濟制度的選擇，以及面臨的一些問題。

後續我們將陸續上傳汪教授對經濟問題的一些其他觀點，希望通過系列的表述，能讓大家對經濟活動有較深的理解。

在改革開放初期，理論界曾對價值轉型問題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激烈討論，即：個人勞動通過什麼樣的機制轉化為社會勞動？微觀基礎通過什麼樣的機制才能夠適應宏觀的頂層設計？

01

個人勞動轉讓為社會勞動的市場機制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里講到了個人勞動和社會勞動之間的二重性問題，但是這個分析，到資本論第三卷第十章生產價格理論里才得以闡述。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提出，個人勞動要想順利的轉化為社會勞動，只有通過某種制度或者市場機制才能夠轉型為商品、貨幣和資本物的現實形態。這就是價值和勞動的轉型問題。

價值是怎麼轉化為生產價格的？生產價格是怎麼樣讓剩餘價值轉化為利潤從而轉化為各種各樣的市場價值形式--價格，利率，匯率等等？商品的拜物教，商品的物化形式，商品的異化形式，這些轉型的或者叫異化的過程，就是轉型問題。那麼這種轉型的前提和條件是什麼呢？

在資本論第三卷第十章生產價格理論中，馬克思用大量的篇幅反覆說明這種轉型的前提和前置條件，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是市場機製作用的結果。這一點是在強調，價值轉型不是計算出來的，他是道法自然，是市場經濟自然而然自動形成的，這個制度形成的過程，在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那裡被稱之為無形之手。

亞當斯密說：當我們每一個人為自己的利益而行動的時候，我們不由自主的增加了社會利益，並且讓這個社會利益達到了極大值。亞當斯密的這個無形之手的理論，後來被法國經濟學家瓦爾拉斯用數學方程式的方法把它描述出來了，被稱之為一般均衡理論。

這個一般均衡理論，後來又被另一個經濟學家叫帕累托，他把它描述成帕累托改善和帕累托增進，或者帕累托最優。帕累托最優認為從社會整個層面來看，從消費，從生產全面來看，社會供求雙方會在某一個層面達到均衡，這個均衡可以使得整個社會的福利達到極大值。帕累托用數學模型和幾何圖形的形式，讓我們看到了亞當斯密的無形之手的理論。

但是我們絕不能說，由於可以用數學方程式，與機器和圖形來描述無形之手理論，那麼這個數學模型、幾何圖形就成了經濟學本身了。同樣的道理，我們也不能說，通過數據和實證就能夠證明經濟學就是數學模型，經濟學就是可以計量的，可以用數學計量的方法來計量經濟基礎的問題。這種見解是錯誤的，因為數學的方法和計量的方法，只是一種語言。我們使用文字語言還是使用數學語言，得出來的結果其實都是一樣的。

按照馬克思論述，經濟學分析轉型問題的分析前提是市場機制本身，這個市場機制本身是個自然而然的行為，這也是符合辯證唯物人本主義和歷史唯物人文主義的哲學的觀點。

資本主義的轉型問題，在理論上還涉及到另一塊。有許多人認為資本論的第一卷和資本論第三卷，是相互矛盾的。因為資本論第一卷講的是個人勞動和社會勞動，它是可以用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計量的，可是到了資本論第三卷，講的是分配問題，包括收入、工資、利潤等等的分配，這些又是通過市場機制來完成的，是不可以計量的，對這個問題可以怎麼理解，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矛盾了？

我個人認為這裡有一個誤區，就是經濟計量問題和經濟運作規律的問題，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描寫經濟規律的工具，是一種語言，而後者是市場經濟運作機制本身。這兩個不同的層面的事情不能夠混為一談，我們不能說，經濟計量問題就是經濟的規律問題。

02

新經濟體制的發展

迄今為止，我們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在微觀層面，經濟計量是成功的。因為從微觀經濟單位來說，他的經濟活動是有一個假設前提，這就是所謂的經濟活動的訂單，它有一個極限值。每一個經濟單位，之所以能夠制定經濟的計劃，是因為這個經濟單位活動的前景和目標是既定的，也就是訂單的數量是有極限的。在這個極限訂單的基礎上來制定計劃，這個計劃是有邊界的，從而也是有定義的，從而也就能夠實際操作。

可是問題來了，當每個經濟單位的加總能夠構成社會總量的時候，這個社會總量的決定是無邊界的。也就是說它是無極限的，它是一個無窮的、不斷變化的量，比如說社會經濟總量會隨著時間、技術狀況、科學進步，以及人類需求的千變萬化而毫無邊界的變動。因此，微觀的經濟變數的加總並不等於宏觀的無條件的一種變化狀態，也就是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

所以微觀經濟單位的加總，他是要以猶豫不定的宏觀變數中某些確定值為前提，也就是極限值為前提。所以他的加總總不能夠與社會經濟總量的變化和需要相一致。所以經濟學的發展和經濟體制的發展，一定要注意到微觀基礎和宏觀頂層設計的，隨時調整和相互適應問題。我們不能夠認為，我只要進行了宏觀經濟總量和社會層面的頂層設計，那麼經濟的底層設計就自然而然的完整了，這是不可能的。

比如說我們利用國家壟斷，和全民的國家的計劃經濟就能夠解決經濟危機問題，這種現在看來不切實際。因為經濟的發展和波動，是個自然而然的行為，他並不是國民經濟計劃所能夠涵蓋的。

小平同志說，社會主義不等於計劃經濟就是這個道理。也就是說，即使我們要搞社會主義，也不能夠把社會主義簡單理解為國民經濟計劃。國民經濟計劃那是一個工作，這個計劃是一定要事先約定一個極限值，而後才能執行計劃或不執行計劃，所以它只能是局部體現的，局部時間的一種可行的方式，這是我們在理論上，在構建社會主義經濟體制的頂層設計和底層設計要注意的另外一個方面的課題。

作者介紹：

汪祖傑教授是復旦大學經濟學博士，江蘇省教學名師，曾任南京審計大學金融學院院長，安徽財經大學金融系主任，上海浦東生產力促進中心產業經濟研究院院長等職務。

1982年以來，公開出版《當代中國貨幣理論的歷史軌跡》、《西方經濟學》、《微觀經濟學》等著作、教材20多部。在《金融研究》、《財貿經濟》等刊物發表金融經濟學論文80多篇。

汪教授通曉歷史，有深厚的中外經濟學理論功底，他對經濟和金融問題的研究常常能站在全局高度，達到博古通今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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