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海軍炊事兵總決算:西貢海軍醫院

海軍炊事兵總決算:西貢海軍醫院

導語

沒有經歷戰爭的人,永遠無法想像戰爭的真實面貌,即便是親身經歷戰爭的人,他也僅能看到其目力所及的戰爭片段。當代人通過新聞報道、影視作品乃至親歷者回憶錄獲得的戰爭印象是多種多樣的,其中既有關於為何而戰的價值考量,也有對人性罪惡的斥責控訴,既有對勇敢犧牲的頌揚褒獎,也有對袍澤情誼的由衷懷念。無論貶抑還是讚頌,人們總是給戰爭披上各種外衣,以便符合他們期望中的印象。相比之下,前日本海軍主計兵高橋孟的戰爭記憶顯得樸素卻又充滿黑色幽默,更加接近於一個普通人在面對軍隊生活和戰火考驗時最真實的心理反應。

■高橋桑真容曝光!高橋孟在海軍服役時的照片(左)和他的漫畫自畫像(右)。

作為生長在昭和初年,來自偏遠地區且只有小學文化的年輕人,高橋孟加入海軍的動機顯得有些可笑,不過是因為海軍制服比較帥氣,受女孩子歡迎而已。然而,當他終於明白主計兵的真實情況和軍紀的嚴苛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軍隊生活。雖然他也像大多數下級兵一樣逆來順受,但從未放棄過改變命運的努力,最終通過考取經理學校實現了離開軍艦廚房的願望。儘管身為前線士兵,高橋經歷了珍珠港、中途島等重大作戰,但他對於戰局是漠不關心的。在從學校結業後,高橋仍然回到海上面臨生死考驗,他心中只有兩個念頭:享受生活和生存下去。

■相比岡田准一在《永遠的〇》里飾演的宮部久藏,高橋孟對生存的渴望顯得更加真實。

高橋對軍隊生活是厭惡的,對戰爭勝負是漠視的,對身邊的戰友大抵也是冷淡的,內心深處透著自私,然而這一切顯得那麼真實和自然,從高橋身上我們每個人大概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記得日本影片《永遠的〇》刻畫了一位為了活著與妻女團聚而刻意逃避戰鬥的日軍飛行員,在當時日本軍隊的氛圍中是否存在這樣的人實在令人懷疑,至少不會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是這位飛行員對生存的渴望卻在高橋身上以另一種方式體現出來,無關勝利還是失敗,對於普通人來說,在戰爭中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呢?

在本公號之前連載的《海軍炊事兵物語》中,高橋孟講述了從加入海軍到「武昌丸」號沉沒的軍旅生涯,當他因為被鯊魚咬傷而住進海軍醫院時,戰爭還遠未結束,那麼主計兵高橋桑在餘下的戰時歲月中又有怎樣的經歷呢?就讓我們隨著他的筆觸穿越到1944年初綠影婆娑的越南西貢……

我的海軍生涯

在太平洋戰爭爆發的前一年,我從德島偏僻的鄉村來到繁華的東京工作,貪戀虛榮的我費盡心思裝扮自己,用廉價的髮油將頭髮抹得油光可鑒,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緊跟流行潮流的時髦Boy。昭和17年(1941年)1月,我應徵加入日本海軍,成為一名主計兵,然而在入伍前我對於海軍主計科從事何種工作毫無概念,直到進入佐世保海兵團後,胸前被掛上大圍裙,我才知道「炊事兵」的存在。

在海兵團結束新兵訓練後,我被分配到戰列艦「霧島」號,成為下甲板廚房內的一名下級兵,在那裡等待我的是嚴厲的老兵和大號飯勺。那個飯勺既是盛飯的工具,也是體罰水兵的刑具,每個新兵的屁股都會被飯勺擊打而留下紫黑的淤青,同時我對海軍生活的憧憬也被打得粉碎。

■1941年12月8日,日軍大本營海軍報道部的工作人員通過廣播向全日本宣布對英美開戰的消息,太平洋戰爭由此揭幕。

昭和17年12月8日,日美開戰,激昂雄壯的《軍艦進行曲》響徹全日本。我跟隨隸屬於航母機動部隊的「霧島」號「參加」了珍珠港奇襲作戰,接著又「參加」了中途島海戰。之所以在參加上加引號,只不過是字面上好看些,實際上在這兩次作戰中,從開始到結束我都只是在下甲板的廚房中忙碌地從事炊事作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甚至沒有正在戰鬥的感覺。在珍珠港作戰時,艦內曾經有過彷彿過節般的氣氛,參與作戰的主要是航母艦載機,「霧島」號就像是看客般平靜如常。在中途島作戰中情況又大為不同,身軀龐大的「霧島」號居然劇烈搖晃,不明就裡的炊事兵們心裡還會感到困惑:「怎麼會晃得如此厲害?」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霧島」號正在猛烈轉向,規避美軍飛機的炸彈呢!在那次海戰中,被認為是無敵的機動部隊遭遇了慘敗。

在中途島海戰後,身為「炊事殘兵」的我幸運地通過經理學校的考試,從而告別「霧島」號,以經理術練習生的身份前往東京。就在我入學一個月後,「霧島」號在所羅門前線戰沉了,很難想像如果考試落榜,我的命運會怎樣,或許會年紀輕輕地告別人世吧。美好的校園時光是短暫的,在結業後我被調到由商船改造的炮艦「武昌丸」號,在菲律賓、婆羅洲和西貢之間巡航。昭和19年(1944年)1月的某個夜晚,「武昌丸」號在前往西貢途中在南中國海上遭遇美軍潛艇襲擊而沉沒,我雖然僥倖生還,但在海上漂流時被鯊魚咬掉了腿上的一塊肉,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獲救,隨後被送往西貢的海軍醫院接受治療。從東京銀座街頭的浪蕩小生,到加入海軍後接二連三的打擊,最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我的心裡終於有了這樣的覺悟:「能活著比什麼都強。」

西貢海軍醫院

西貢海軍醫院裡綠樹成蔭,我在此接受治療,身上穿著白色的住院服,躺在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望著窗外繁茂的植被,感覺傷口也不是那麼疼了。因為西貢是法國的殖民地,所以這所醫院的建築帶有鮮明的法式風格,是一棟結實的兩層木製樓房,我所在的病房在一樓,房內有十個床位,各床間隔很大,空間十分寬裕。當時病患還不多,靠裡面的兩三個床位還空著。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清這座醫院到底在西貢的哪個地方,但我清楚地記得,只要打開房門和窗戶就能看到滿眼的綠色,陽光將搖曳的樹影投射在床單上。走出病房,左側可以看到一堵爬滿常春藤的老舊磚牆,牆外就是馬路,道路兩側都種滿枝繁葉茂的高大樹木。

磚牆並不高,踮起腳尖就能看到牆外的道路。為了打發住院生活的無聊時光,我經常拄著拐杖出神地望著牆外的街道,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我猜測這條道路應該通往西貢市的墓地或火葬場,偶爾會有送殯隊伍通過。當時的西貢並不是戰場,一看就知道躺在棺材裡的死者肯定不是因為戰火而喪命。「當地人的生活和我們真是天差地別啊,」我有時會在心裡發出這樣的感嘆。

雖然這次幸運獲救,勉強撿回一條小命,可是我從來沒有「九死一生」或「奇蹟般生還」的想法,其他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大概也是如此。只要戰爭沒有結束,即使這次逃過一劫,之後還會再度陷入死亡隨時降臨的恐慌中。就像我之前乘坐的「鎌倉丸」號,如果我下船的目的地是下一個港口的話,或許我早已犧牲了,如果我逃生時抓住的竹筏沒有被護衛的驅潛艇發現的話……每每想到這些,我總會嚇出一身冷汗。後來我聽說,那張竹筏漂到離「武昌丸」號沉沒位置很遠的地方,就在驅潛艇乘員準備停止搜救的前一刻,我們才被發現,生存和死亡的界限只在一瞬間啊!

對於自己的倖存,我當時只是認為是為了活下來而活下來,但是現在想來,那時和我一起漂流,卻從竹筏上消失的戰友是為了我們這些倖存者而犧牲的,這個念頭有時會讓我全身汗毛直豎。為此,我對逝去的戰友心存感恩,常常為他們祈福。

我在西貢海軍醫院住了大約一個月,這期間沒有什麼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依稀記得當時西貢被稱為「小巴黎」,記憶中最清晰的還是醫院庭院里那綠油油的樹木,看起來很清爽。此外,我還記得每間病房都會安排一個當地少年幫傷病員跑腿,為我們病房服務的少年為人親切,雖然日語並不流利,但照顧很周到。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海軍醫院裡還偶遇一位同鄉,他是一名年輕的看護兵,而且他家離我家非常近。

■20世紀初葉的西貢街景。作為法國殖民地,西貢興建了很多歐式建築,道路兩旁種植了樹木,與高橋印象中的西貢很接近。

我在剛入院時因為疼痛和低燒而活不出話,在卧床幾天後,一名看護兵前來和我搭訕:「你是不是住在住吉(當時的德島縣板野郡住吉村)的高橋桑?」我非常驚訝,坐在床頭上下打量他,可是這張年輕的面孔在我的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是住在中筋的大西啊。」他態度溫和,試圖讓我回憶起來。自從中學輟學後,我就離家外出打工,我實在想不起家鄉的後輩們長大後的模樣。

「哦哦,天神桑家的……中筋的……開酒鋪的……」我斷斷續續地念叨著,努力回憶小時候住在我家附近的鄰里,終於通過容貌上的某些相似之處記起了這位同鄉,原來他是我上小學時一位高年級學長的弟弟。「你也加入海軍了?」能在陌生的異國遇到老鄉,我甚感喜悅。雖然我們都格外高興,但或許由於軍隊的銜級制度,他對我的態度十分恭敬,他還是下級看護兵,而我已經是兵長了,在他眼中我是老兵。他把我當作上級和前輩對待,在住院期間對我悉心照顧。

由於艦上生活的習慣使然,我除了診療室、廁所和自己的病房外,幾乎很少在醫院裡走動,頂多在庭院里徘徊片刻,其他病房的情形我不清楚,醫院主計科在哪裡我也不知道,至於那位老鄉,除了知道他經常來病房看我外,他何時加入海軍,之前在什麼地方服役之類的事情,我從未過問。對於同病房的其他患者也是如此,我很少和他們交談,他們在哪裡為何受傷,或是患了何種疾病等等,我都沒有興趣知道。對我來說,能在屬於非交戰國的法國領地內安心地躺在病床上,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們這間病房裡沒有重傷員和重病患者,拄著拐杖的我算是傷情最重的人了。好在那時我還是年輕小夥子,身體恢復很快,在住院兩周後,右腿的傷已經不怎麼感到疼痛了,只是還不能自由屈伸。上廁所蹲大號時最不方便,右腿只能伸直,不能彎曲,只好左腿屈膝,雙手撐地,以這種古怪又難受的姿勢排便,有時不慎刺激到傷口,疼得渾身是汗。那時,我特別懷念「霧島」號廁所的西式馬桶,能坐在上面那該多麼舒服啊。這座醫院明明是法式建築,為何沒有安裝西式馬桶,至今想起來我仍覺得不可思議,或許本來裝有西式馬桶,可能被海軍徵用後改成了日式蹲便。

腳氣病

當我還是新兵的時候,曾因為不堪忍受艦隊繁重的炊事作業而希望住進醫院,現如今真得住進了醫院,可是因為在異國他鄉,心情卻很難平靜下來。在被送到這座醫院時,我幾乎可以說是赤身裸體,別說書籍雜誌,連一件隨身物品都沒有,病房裡也沒有什麼消遣的東西,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沒有比這個更無聊的事情了。病房裡的其他人也和我一樣百無聊賴,甚至有人有事沒事就拿自己患有腳氣病的腳來折騰,又搓又撓,就像和情人調情似的。

說起腳氣病,在海軍中服役的人,特別是從事艦船勤務的下士官兵,或多或少都會患上這種病,雖說算不上什麼嚴重的病,但是一種非常難以根治的皮膚病。我不知道陸軍士兵的情況,在海軍中如果有誰沒有得過腳氣病,反倒讓人感到奇怪。

我記得還在「霧島」號服役的時候,曾有一位老兵在晉陞下士官前特別喜歡擺弄自己患病的腳,只要閑下來就脫掉鞋襪,坐在那裡摳腳,臉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雖然說只要經常洗腳,注意鞋襪乾燥,也不容易患上腳氣病,但是對於在艦隊服役的下級兵來說,別說洗腳了,就是臉都難得洗一次,而且主計兵們經常赤腳在潮濕的廚房裡工作,就算作業結束穿上鞋襪,也沒有什麼時間打理一下個人衛生。那個時候每天想的就是能多睡哪怕一兩分鐘,上岸的時間能再延長一些,這就是海軍下級兵的生活。

之前提過,在軍艦上傷病的嚴重程度分為四等:住院、休業、輕業和停止水業,而腳氣病不屬於任何一等,甚至算不上病患,我從未見到哪個老兵去治療腳氣病的,就更不用提新兵了,大概在上岸外出時到街上的藥店買點葯自己處理就行了。我不知道看護科有沒有準備治療腳氣病的葯,我也沒有見過誰到軍醫那裡治腳氣病,要是有這樣的下級兵,怕是早就在艦內傳開了。要是有人敢提出治療腳氣病的要求,我相信他的下場一定很慘,臉頰恐怕會被打的比腳還要腫。

海軍水兵的腳氣病也有輕重之分,嚴重的經常流出噁心的濃汁,散發出惡臭,有些腳趾間會開裂出泛紅的傷口,還有的會嚴重脫皮,白色的死皮像碎紙一樣從腳上剝落等等,不同的體質也會表現出不同的癥狀,但不管哪一種腳氣病都會發癢,而且越撓越癢,發展到最後就會變成鑽心的疼痛。我的情況還算好,雙腳比較乾燥,屬於脫皮那一類,在夏天時會比較嚴重,癢痛難耐。即使在戰爭結束後三十多年間,帝國海軍的腳氣病還不知道主人已經打了敗仗,還在頑強地「抵抗」著。

話題有點扯遠了。在我們這個病房裡的海軍水兵都沒有什麼等級觀念,相互都不知道屬於哪一科的,也不曉得銜級。在此偶遇的大西看護兵對我特別照顧,除了同鄉關係外,恐怕還有主計科和看護科屬於同類的緣故——這兩個科都受到其他科的輕視。

某天,大西看護兵又來到我的病房,交給我一個紅色小藥瓶和一包脫脂棉花。我以為是內服藥,他俯到我耳邊小聲說:「這是治腳氣病的葯。」然後就匆匆離去了。或許是不想引起同病房的其他人注意,藥瓶上沒有任何標籤,實際上也沒有必要說明。我當天就開始上藥,不到一周時間就顯現出效果,我的腳不再脫皮,乾淨清爽,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腳。可見這個葯對我的腳氣病特別有效,心中對其產生了強烈的信任感,因此誰也沒有告訴,每天背著別人偷偷塗藥,每次用量很少,但藥效驚人。雖然不知道這種葯的成分,但我將它視為最寶貴的隨身物品。日後,這個只有我持有的秘葯在水兵之間成了搶手貨!

海軍軍規很嚴,但也並非不近人情。比如你的手指受了輕傷,向老兵申請去醫務室處理,臉上要做出愧疚的表情。「什麼,醫務室?……讓我看看!」老兵一會兒看看你的傷處,一會兒看看你的臉,然後說:「快去快去!」也就是說,你如果做好了接受老兵一頓臭罵的心理準備,他也不會過於為難你,讓你儘快接受處置。

當你到了醫務室,又會受到看護科老兵的冷嘲熱諷:「工作的時候又開小差了吧,獃頭獃腦的。」雖然嘴上這麼說,看護兵還是會很細心地幫你處理傷口,一方面是職責所在,另一方面也出於主計、看護同命相憐的想法。因此,有些下級兵甚至覺得醫務室是江戶時代的「避免寺」(江戶時代收留逃亡婦女的寺院——編者注)。不過,最後做出診斷的還是值班軍醫,在看護兵給傷口纏繃帶時,傷員心裡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傷情會被定在哪個等級,是停止水業,還是輕業,抑或是休業,那時的心理狀態極為複雜。

■日本海軍的看護兵在為水兵處理傷口。由於主計科和看護科都受到其他科的輕視,所以這兩個科頗有同命相憐之感。

凡是到海軍醫務室接受治療,只要不是裝病,軍醫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算什麼傷!回到作業中去!」之類的話。雖然沒有經歷過停止水業和輕業,但我曾經歷過休業,即使感到內疚,也要躺在吊床上休息。如果是停止水業和輕業的話,就比較難堪了,因為只能呆在居住區,不能從事重體力活,眼前到處是累死累活的同年兵,感到他們都是替自己受累,還要忍受老兵們的白眼。相比輕業,停止水業的心理負擔還要輕些,因為只要不做與水有關的工作就行。生性膽小的我在被診斷為休業後,即使躺在吊床上也心下不安,那些得到輕業診斷的下級兵說不定更加後悔:「早知道不接受治療了。」

我的同年兵們沒有人故意弄傷自己以逃避勞作,但是擦傷、割傷是家常便飯。雖然有時傷勢不值一提,但也會擔心細菌感染化膿,因此希望至少能消消毒,但是提出到醫務室治療又需要無比的勇氣。我曾經目睹過這樣一幕:一個被判輕業的水兵坐不住,雖然動作不太麻利,還是主動給旁人打下手,被一個老兵看到,他像逮到獵物的惡狼一般狠狠地打了那名水兵一記耳光,厲聲呵斥道:「你小子不是獲得了『輕業』許可嗎?別在這裡裝樣子!」在軍隊里,就算是患病休息也是命令,必須遵令行事,做些多餘的事情反而沒有好果子吃。無論怎樣,新兵時代一去不復返了,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我已經是淡忘昔日之事的老兵油子了。

下期預告:在太平洋戰爭中,日本陸海軍矛盾很深,互有嫌隙,這種現象不僅存在於軍隊高層,連高橋這樣的下級兵也有感受,上岸時陸海軍士兵很少同桌喝酒,還會因為軍銜高低和女人而發生衝突。

關注更多美食故事,推薦本公眾號歷史文章:

■ 手機用戶關注我們的微信公眾號有兩個辦法。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牛小切士兵的餐桌 的精彩文章:

海軍炊事兵物語——鎌倉丸
歐羅巴美食巡旅:北極光下的山野珍饈:芬蘭美食

TAG:牛小切士兵的餐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