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體丹青如畫西塘

最新 07-23

本文作者是一位出生在東北的江南婉約女子，幾十年的風霜雨雪帶走的是歲月，留下的是細膩入微的文風，多姿多彩的生活，在她的眼中的西塘碧水映天，廻廊曲橋，垂柳依岸，怪石突兀。旅遊中的快樂體驗躍然紙上。不乏許多旅行社也有西塘產品推出，可是你的行程描述呢？能否讓讀者感到共鳴，產生衝動？

一直對江南的水鄉充滿嚮往，一直對周庄、烏鎮有著充耳不斷的聽聞。小橋流水人家，雖然也是父親當年描繪故鄉最常見的辭彙，畢竟那些沒有作為重點保護的故鄉小鎮，早已被染了現代化的花彩紅綠，加了光電的時尚元素，而失了黛瓦粉牆，飛檐翹角的特色。這次回故鄉，所見便是如此。

來到上海，才知道城市周邊類似周庄、烏鎮的美麗水鄉小鎮，不止一二。來時就有不少朋友推薦，說這些地方，既沒有名鎮那樣遊客如雲、摩肩接踵，讓人淹在人海中遊興大減。也沒有馳名古鎮那樣門票飛漲，在別人的生活區里，花上三頭二百走馬觀花，讓當地人撐破腰包，還竊笑不止。

按上海朋友立新的指點，我們選擇了西塘古鎮。如今才知道，旅遊途中處處有朋友，會有多少條路可以好走？

去西塘古鎮的城郊大巴，就在上海火車站北廣場的客運總站有發車，幾乎是半小時一小時就有一趟。我們買到票就跑到檢票口上車了，票價加上保險才只有三十多元。

汽車就在江南的廣闊綠野間飛駛。幾日來，在江南城鄉看盡了路途景色，已不覺得稀奇。聽立新說，一定要在古鎮住上一夜，看水鄉蕩漾的夜色，吃著當地特色的小吃，會別有味道的。

途中心裡有些後悔，沒有上網預訂旅店，只好到了地方隨機挑選，估計也難計較價格了。

同車鄰座坐著一位帥氣的小伙兒，在我的妹妹行李箱被晃倒時，小夥子幫忙伸手扶了起來。妹妹不失時機的誇讚這位年輕人，並熱情的和小夥子攀談起來。才知道這是個剛上大一的男孩兒，來自鹽城，也是頭一次去西塘。不過人家是事先在網上預定的旅店客房。下車後，旅店老闆會親自來接站。我和妹妹兩人打定主意，借這個方便和他一道走。

汽車走進這個鎮子，它的風情已經隨途展現。所有的建築都是依了古風設計，連鎮政府、客運站等等，統統一派素凈，青瓦白牆。看得出這些仿古建築均是近年來有意為之，為的是和古鎮的原汁原味相和諧。

旅店老闆以為是只有一位客人到了，騎著一輛電動自行車來接站。看到我和妹妹，自然喜出望外，馬上慷慨地掏出十元錢，為我們雇了一台三輪「摩的」。拖上行李箱，跳上「摩的」，笑逐顏開，皆大歡喜，覺得如此順風順水，簡直是一種幸運！

車子只用了五分鐘，就把我們拉到古鎮大門之側。此刻，尚不知古鎮何等面貌，就已經被眼前秀美的景色亮了眼眸！暗暗驚異這種美麗竟然隨處可見。我們要入住的地方，原來就在簇簇修竹倚牆、團團紫薇花開的深處？碧水映天，廻廊曲橋，垂柳依岸，怪石突兀。穿過花樹扶疏的小徑，走過臨水曲曲折折的廻廊。開著花兒的藤蔓，從青灰色的牆窗花棱空擋里，探出曲曲彎彎的綠指，勾住我們這些外鄉人好奇的視線。

踏入月亮門，別有洞天地見到古樸典雅的樓閣，風情韻味十足的院落。那粗糲凸凹的青石地面，石縫中細草和苔蘚，一起寫出歲月的年輪。古舊的花格子門窗，暗在斑駁的紋理中已不見當年漆色。唯有從裡面鑲嵌的明凈玻璃，才看得出現代人對它的改造。

我們所住的旅店有著一個詩意的名字「古月軒」。這裡的標準間兩張床，經過討價還價，老闆最後同意一百四十元，這已經低於小夥子的網上預訂價格了。房間里空調、洗浴俱全，藤椅和掛在壁上的西塘水墨風景畫，都區別於其他住宿房間的布置。

推開古味濃郁的格子花窗，眼前豁然，正是那種臨水開軒，雲天碧水皆入畫的景緻。白鴨綠柳，在這裡看到的都是平常人家，卻也都是畫中模樣。房間里有一扇門可以打開，走入後院，流連片刻，早已被牆根下一帶翠竹秀了眼波，盈盈的波光里，何處不入畫呢？

跨過造型纖巧的拱橋，逛在四處雪白的街面上，盡頭裡皆是亭台樓閣、綠地花草，卻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古鎮。路邊小吃店賣著那種晶瑩剔透的綠色小包子以及其他小吃。坐下來午餐，過後並不記得味道。只記得賣小吃的文靜小夥子，用顯示屏為我們播放他拍攝的西塘古鎮風光，還有他娓娓道來的解說。讓我們急得顧不上細品他的廚藝，只心急著去看古鎮。

江南的古鎮，都是這種依水而建的老宅。在縱橫交錯的河道上，一座座拱橋連起兩岸。立在古老的石橋上，向著天水望去，兩岸人家依著河道彎彎曲曲地一起流淌著江南特有的韻律，似飄著無聲的音符，給視覺帶來的是溫婉的古調。初見滿眼這詩情畫意的小橋流水人家，先是微微驚異，繼而撫柔心懷，融入這一派祥和寧靜中。在這立體的畫中走，那種思千古悠悠，憶吳越春秋的情懷，處處撞擊著讀過一點點古詩文的我。

西塘古鎮是吳越的發祥地之一，地處江浙滬三界處，自古就有「吳根越角」之說。誰知道哪一處岸邊的石階水面，映照過西施浣紗的身影？勾踐、夫差的故事，上演在老去的時光里，讓人想起仍唏噓感嘆！

天空飄起霏霏細雨，我和妹妹走在此地獨特的廊棚下。這數百米長的廊棚，木製的廊柱頂著過往的風雨，廊頂的魚鱗黑瓦，細數著千年來的幾多滄桑。相傳廊棚始於一位矜持的喪偶女子，因受到自家門前一個做小買賣的小夥子很多幫助，又不便在雨天里請小夥子走進自家堂屋。於是，她請人搭建了這樣的廊棚，為小夥子遮風擋雨。後來，當地人紛紛效仿，接續廊棚，使之成為一條長長的地方走廊。誰知曾有多少人也坐在廊棚下，面對微波蕩漾的河水，看過往的船隻濺起水花，聽搖櫓的船歌唱過河面，靜享這江南煙雨下的如詩如畫。此刻，自己也走在廊棚下，儘管廊棚之側，戶戶皆為商鋪，濃厚的商業氛圍淡化了它的純粹古樸，但它的千年韻味已經滲入骨髓，在一磚一瓦里猶現當年氣息。當我低頭看向青磚編排的地面，見到有的地方已磨損得低洼不平，由於青磚是站立著一塊塊挨在一起，正好禁得住世世代代一批批人的踐踏。青磚磨薄了，歷史卻厚重的疊在一起，等待我們這些遊客一頁頁地翻看舊日西塘。

西塘的文化底蘊，西塘的詩情畫意，西塘的古樸悠遠，西塘的水岸人家，都讓人走進去便喚起回想無數。中華的根，延伸在它的起居晨昏里，深埋在它的弄堂窄巷裡。難怪處處看到藝術家支起畫架，描繪它的天水民風。細看那每一塊招牌匾額，酒旗風展，都浸透濃濃的文化：「半朵悠蓮」、「夢裡水鄉」、「西風瘦馬」、「風月軒」、「秋雨閣」、「燕江南」，這些飯店酒家，茶樓客舍，雖是商業，也在古鎮人家的日子裡。這些名字，都染著詩書的味道，沉香了千古歲月。悠閑的老者，在竹凳藤椅小几間落座品茶閑聊，主婦在灶前屋外擇菜燒飯，還有人延續傳統習慣，在河邊浣洗衣物。我們甚至看到家養的母雞登上開著黃花、懸於河上的瓜棚架頂溜達，並不懼怕掉進河裡。卻原來，古鎮的悠閑，古鎮的功能，並沒有在悠悠歲月里改變，它還是當地百姓安居樂業、起居生活的地方。河水至清，水草一堆堆在水中搖曳，看上去單色調碧綠盈盈，卻也花團錦簇，不遜於地上花朵。沒有艷陽，細雨也只是稍稍潤色一下青瓦綠堤，這就是煙雨江南！

下午四點半，西塘古鎮不再售票，回歸為可以自由往來的居民區。晚飯後，我們去逛夜西塘。在剛進入大門的一處巷子口，看到賣紅菱的小攤位。頭一次看到水凌凌的四角紅菱，居然可以像吃水果那樣生吃？開始不知道如何嗑去鮮紅的外皮兒，需要看賣家演示，才學會吃法。於是，提著一小袋紅菱，向著亮起燈火的夜西塘漫步走去。

夜幕四合的西塘古鎮，長長的廊棚下燈光明亮。遊人依然不減，看樣子今夜無人離開西塘。貪戀這別樣水鄉之夜，是所有來此遊客的共同興緻。水岸人家都懸掛著串串紅燈籠，兩岸通明喜慶。白日里那水映雲天的情形，已經變成紅色漣漪環環蕩漾。遊船依舊悠然，櫓聲輕碎搖過。日里游遍古鎮，此刻只需坐著呆看歇息。在岸邊高高的石沿上，在夜風拂柳的情境里靜坐，手捧一堆甜脆紅菱，一面吃一面盪悠著雙腳，來回張望這妙不可言的西塘夜景。妹妹大笑我，說我此刻的樣子就像一個水鄉小姑娘！昔時，我原本可以成為一個水鄉小姑娘，只因父親北上他鄉而空留一生望鄉情。

水鄉的夜色是動感的，晃動的水波，搖曳的柳絲，悠悠划過的小船，還有那一盞盞飄走的許願燈。水鄉的夜色是寧靜的，沒有車馬喧嘩，沒有霓虹閃爍，對岸的古宅亭內，是悠閑的茶人對飲閑話。廊棚下行走著的多半是相依的年輕情侶，細語呢喃。連蚊蟲都不來攪擾。酒旗風飄，燈影搖搖，能有這樣的夜色來駐留自己生命里一段短暫時光，忘卻工作，忘卻紛擾，忘卻都市塵囂。珍貴的捧在當下細賞，珍貴的日後不敢忘懷！

第二天，在早上霧蒙蒙的晨光里，我們又去西塘。西塘在朦朧中醒來，靜謐的霧靄飄渺在遠處，沒有遊人，沒有渡船，沒有開業的商鋪，連水波也寧靜的與天雲兩相映照，無言互賞。此時把西塘攝入鏡頭，才是純粹的西塘。它靜止的就是一幅古人留下的水墨丹青畫卷，悄悄展開在晨光里，猶可聞到千年前的墨香。願把這幅原生態的中國畫作收入鏡頭，藏進眼眸，留在心上。回望西塘，兀自一片天水，獨潤夏末。再見，西塘！

此地平常風景

通往旅店的長廊

旅店所在的小院落

午餐

西塘古鎮風貌

古韻猶存

最具代表性的紀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