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的，我認識了你
四分半鐘
林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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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紀日記：友情和愛情我都想擁有。想要與你發生許多故事，拉長回憶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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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在衣領上的毛髮被背起書包的動作甩落，掉在地上驚不起一點塵埃。子紀站在宿舍門口，回想是否還落下東西，遲疑了回，吱呀一聲關上門。鞋跟叩著走廊的水泥地板，聲響回蕩在狹長陰涼的走廊里。他的腳步很快，鞋跟的聲響急促，聲響把走廊襯得更孤寂，直到消失在一片熱情的陽光里。
走出狹長的紫荊花道，穿過校門，即到國道。每天有無數多輛大巴行駛過這裡離開從化，結實的車輪轟隆過國道，捲起了塵埃，又灑下一片片遠方的美想。他每次來等車，總是被戲耍似的，凡是他要等的大巴總是來得很晚。穿行過許多到達同一個終點站的大巴，才等來了一輛前往火車站的。
現在是星期三下午1時54分，他打算逃掉這星期剩下的所有課程，只身前往江西。每當有重大疑惑困擾他的生活，他只好一個人出發去未知的旅程尋找答案。
他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跟欣語聯繫，那節公共課他也不去上了。每次欣語找她還書，他總要找借口推遲時間。那天同她吃完晚餐後，他丟了魂魄似的。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欣語，他也說不定，或許是第一次遇見時四分半鐘的注視，或許在許多年以前，他就見過了欣語，那一次不過勾出了藏匿在深處許多年的喜愛。
一個短髮及肩的女子，用她深色的雙眸尋找捧在手上的書里的美好世界，她臉上動人的一驚一喜與心裡的波瀾構成書之外的美好篇章，她的心靈是一本書最美好的續集，一個作家寫到生命的終點也寫不完她漫長的美麗心靈，認識她會變成一種遺憾，這種遺憾只因人生的短暫敗給了她永恆的美麗。如果他要去聖地尋找長生不老葯，一定是為了她永恆的美好。
她幾乎不談及她的男朋友，只有一句「我男友問我怎麼沒去上課」。如果她早一些談及，告訴子紀她的男朋友，興許早早了斷他愛的念頭。可她有什麼理由一開始就告訴他，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本就有界線，在此前他們也沒有越過，他們在合乎常情內交往，是子紀懷了另外的心思。她也不知道子紀喜歡她，只要子紀不越過友情的界限去找到她，她永遠不會知道，也永遠會是好朋友。可他做不到，在得知她有男朋友後，他恨不得立馬告訴她，「我也喜歡你。」
他想，如果旅行回來還對她存有一絲歡喜，那就重新愈演愈烈。他戴上耳機，循環湯姆·維茨的《If I Have To Go》。這首歌讓他更加悲傷，好像再也不回來似的。大巴行駛過五金店、酒店、飯店，眼睛展開一個新世界。即使他經過這條公路無數多次，但一旦有了新的目的，卻成了新的景象。他看到江西遍地的油菜花田，見到梯田迴旋，見到路的終點突兀的白色房子。
在一片幻想中，大巴停靠在客運站，火車站與客運站相隔一條馬路。他穿過人群，來到自動取票機，紅色的車票寫著他的終點站——上饒。距離發車的時間還有七個鍾，他沒有什麼所謂，就在候車廳度過也好。
不同的背包散發著不同的氣味，許多種方言擠在一廳，嬉笑嬉鬧，等得不耐煩的乘客取出撲克牌，不同終點的互不相識的乘客也能混成一桌，打著同一副牌。男工人談論各自工地的工作和廠長的刻薄以及廣州驚人的租金。婦人教訓到處生事的小孩，又跟一同候車的乘客談及孩子的教育以及成了年的孩子在哪裡工作，臉上的無奈和驕傲一同顯現，混合成一個農村母親的辛酸。子紀候車室的一處坐著，從背包里拿出兩塊綠豆餅和一瓶牛奶，這是他的晚餐。對於食物，他從來沒有什麼慾望，以至於他看上去那麼廋弱以及惹下了胃病。有時候，他一天只吃一餐，甚至什麼都不吃，只喝水。進餐對於他而言是一種折磨，寧願餓著肚子，也不去伺候麻煩的胃口。味蕾的快感有時消磨了他的意志，讓他暴飲暴食，加重了胃病。他最討厭在他決定不進餐時來人問候他關於飲食的話題，這會讓他立馬感到飢餓。
檢票口的屏幕終於亮起k210的信息，那幾個紅色的大字結束了漫長的等待，他喜歡這樣的紅色。檢票口的隊伍總是錯綜複雜，時不時就有拎著大包小包的人插在他的面前，這讓檢票顯得更加漫長。他氣憤又不能做些什麼，似乎有什麼限制了他的憤怒。終於還是讓檢票員用鉗子在車票上剪下一個小小的圓洞。
他找到了墨綠色的鐵皮車，穿行在一節節的車廂，在自己的座位上疲倦的坐下。他選了靠窗的位置，從來都是這樣。他靠在車窗上歇息，播放幾首隻有在火車上才要聽的民謠。平常日子裡，他找不到聽民謠的心情。
列車的車廂混雜著許多人的情緒，像個密閉的空間，封鎖了一切，彼此的情緒都得不到釋放。他想告訴欣語他的旅行，但害怕這樣突兀的聊天更讓他不適，只好在朋友圈發了車票的圖，然後等待欣語的聊天窗口。他知道，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只有欣語是純粹的，無論她發來什麼信息都不會顯現尷尬的氣氛。
他等了許久，欣語才發來信息。
「你怎麼突然就想去旅行？」
他要好好想想，什麼樣的答覆才不辜負這樣的安排與等待。
「我有了麻煩，想要避一避。」
「被人追殺了？」
「差不多，不過是被我自己追殺。」
「什麼意思？」
「我想要放棄對一個人的喜愛，但無論我怎麼放棄，這份喜愛都對我窮追不捨。」
「不去追嗎？」
「沒有機會，她有男朋友了。」
「哈哈，原來是這樣。我先睡啦，一路順風！」
「好。晚安！」
這樣的答覆至少讓她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以後要告訴她也不會顯得突兀，像是一早就有了的陰謀。
車廂關掉了幾盞燈，他迷糊的淺淺的入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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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年
寫下去，為了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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