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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帥讓銜,初心皎皎

原標題:將帥讓銜,初心皎皎



授銜儀式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



毛澤東在懷仁堂授銜儀式主席台上


朱德、彭德懷在授銜儀式上



徐向前元帥、聶榮臻元帥在授銜儀式上



1955年9月27日,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授銜授勛典禮在北京中南海懷仁堂隆重舉行。圖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毛澤東將「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軍銜的命令狀」授予朱德



羅榮桓、賀龍、聶榮臻三位元帥



粟裕和陳賡大將

1955年9月27日,很多人可能記不得這一天,它卻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上值得銘記的日子。這一天,中南海里舉行了兩場授銜典禮。


此時,距南昌城頭一支新型的人民軍隊首次登上歷史舞台,已經過去整整28年了。「功名只從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這些共和國的開國元帥、將軍們無一不是戎馬倥傯,征戰南北、功勛卓著,這軍銜、這勳章,是對他們艱苦卓絕的革命生涯的崇高肯定與獎賞。


軍銜和勳章,也是一塊試金石,見證著共產黨人在功名利祿面前的抉擇。共和國的開國元勛們,對國家和人民賦予個人的榮譽、地位、名利,當之無愧卻淡泊以待,有推卻,有謙讓,有自請降銜,因為他們出發時不是為了這些,浴血奮鬥不是為了這些,百戰餘生也不是為了這些。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和使命,才是激勵中國共產黨人不斷前進的根本動力。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授銜中南海


1955年9月27日,14時30分,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官授銜典禮率先在中南海紫光閣西邊的國務院禮堂隆重舉行,國務院秘書長習仲勛宣讀了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將官軍銜的命令。粟裕、黃克誠、譚政、蕭勁光、王樹聲、陳賡、羅瑞卿、許光達、張雲逸9位將軍整齊地站在主席台前,依次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手中接過授予大將軍銜的命令狀。第一個拿到命令狀的粟裕也由此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位正式被授銜的軍人,是名副其實的共和國第一大將。這一天,一同在紫光閣被授銜的共計有在京的301名將官,而更多的將官們隨後在全國七個地區,以及異國他鄉接到了授銜令,他們後來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共和國的開國將軍。


第二場授銜典禮在懷仁堂。


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走進懷仁堂》記錄了這個榮耀千秋的時刻。


16時一過,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駛進了中南海,停在懷仁堂前的廣場上。走下車來的是彭德懷、賀龍、陳毅、羅榮桓、聶榮臻、徐向前……


「我們的總司令來嘍!」

朱老總健步走進休息室,神采奕奕。陳毅站在他面前,上下端詳:「老總哎,比南昌起義時還年輕嘛!」


大家都笑了起來。


「賀老總,你想沒想過今天能當元帥呀?」陳毅轉過身,用濃重的四川口音問賀龍。


「別說想當元帥,那時連打響的是第一槍也沒想過呢!就是一心想把那一槍打好!」大家被賀龍的直率逗得哈哈大笑。


說到「八一」南昌起義,大家自然而然會想到葉挺。


「要是葉挺還在,你們新四軍就會出兩個元帥。」聶榮臻道。


「葉挺要是還健在,能看到今天該多好啊!他要在,元帥的桂冠一定要給葉軍長!」陳毅的語調充滿了深情。


「如果新四軍中有兩個元帥的話,十大元帥中該是兩個葉帥嘍!」


「祝賀大家!」不知何時,周總理已走進了休息室。


「我們的周副主席也應該授銜嘛!」

身穿灰色中山裝的周總理笑著擺了擺手:「我是政府工作人員,是為諸位元帥服務的,當好你們的後勤嘛。」


17時整,《義勇軍進行曲》在中南海奏響。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兼秘書長彭真宣讀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授予共和國元帥軍銜的命令。毛澤東主席站起身來,親手把元帥軍銜命令狀和勳章送到跟隨他南征北戰的戰友們手中。


不過,家喻戶曉的共和國十大元帥此時出現在典禮上的只有7位——劉伯承和林彪因病正在青島療養,葉劍英則在大連組織抗登陸演習。


其實,這些開國將帥中許多人幾十年前早已是將軍——


在國共合作前,朱德就已經是擁有實權的中將。


第二次北伐結束,賀龍便因功升任了軍長,他的第二十軍戰鬥力很強。蔣介石、唐生智紛紛派人上門拉攏、封官許願。


早在中國共產黨建立起自己的武裝之前,已經有至少二十多名共產黨員在國民革命軍中任職,並取得了將官軍銜。


和朱德一樣,劉伯承也是「中將加上將銜」,允許佩戴上將軍銜,享受上將待遇,相當於比中將高一級,可以視為「准上將」。


當時不僅葉挺這個手握實際軍權的師長是中將,其餘的如周恩來、李富春、林伯渠、劉伯堅等政治幹部,也都被授了中將。(抗戰爆發後,蔣介石特邀時任中共南方局書記、中共與國民黨談判首席代表的周恩來出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再次授給他中將軍銜,還特准其享受上將待遇——中將軍銜的月薪為160塊大洋,上將待遇則是每月240塊大洋。不過,這筆「巨款」被恩來同志一文不留地作為黨費上繳了。)


隨著南昌起義的槍炮聲響起,國民革命軍中大多數共產黨員以及部分進步軍官毅然放棄了耀眼的軍銜和高官厚祿,脫下將校呢,換上粗布軍裝,投身革命陣營。 

  「三讓將軍」


1955年自請降銜的人不少,真正「成功」者並不多,成功率高的恰恰是管幹部、管評銜的將軍們。


「1955年父親被評為上將,實際上他是符合大將條件的,父親主動提出了降銜。」說這話的是宋任窮之子宋克荒。論級別,宋任窮是正兵團級;論職務,紅軍時期他曾任紅28軍政委、代軍長,1955年時任總幹部部第一副部長,行政4級。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檔案館珍藏的1955年1月16日彭德懷、羅榮桓寫給毛主席的《關於元帥、大將、上將問題報告》中,宋任窮的名字赫然列在大將名單中,成為宋任窮自請降銜的歷史證言。


另一位正兵團級、總幹部部副部長也自請降銜並成功——為了把自己成功地降下去,他三番五次打報告、給領導「做工作」,最終將自己「落實」為中將。在授銜儀式舉行的前一天,周總理專門把他請到中南海面談;還特地把攝影記者叫來,與之合影留念。在授銜慶祝酒會上,劉少奇對他說: 「你是一名應該授上將而沒授上將銜的中將。」彭德懷也說:「你那兩顆金豆的含量可不一般啊。」


他,就是中將里排位第一的「三讓」將軍徐立清。


看到擬授上將軍銜人員名單中有自己名字時,作為總幹部部副部長的徐立清先是「以權謀私」,直接將自己的名字悄悄「下調」到中將行列。


羅榮桓部長找他談話,批評他:「這是中央軍委定的,正兵團職的一般都授上將,你的名字怎麼能隨便划了呢?你徐立清是有貢獻的,是夠資格的嘛。」於是,羅榮桓又把徐立清的名字加回了上將名單中。


徐立清給中央軍委和羅榮桓部長寫信,列舉了申請低授的「充分」理由:一是不突破最初的設想;二是對自己有一個正確的估價,克服名利思想;三是便於做一些爭軍銜同志的工作,保證授銜工作的正常進展。


夫人很支持他:「咱不要在待遇上、名利上和別人爭高低。」


但也有人勸他:你符合上將條件,非要個中將不可,其他夠上將條件的同志該怎麼想?這話倒讓徐立清有點為難了。

恰在此時,裝甲兵司令員許光達的降銜報告得到了毛主席的盛讚,徐立清連夜給過去的搭檔許光達打電話,交流「經驗」。許光達說:「這是我們個人的想法,跟別人沒關係,要堅持下去做出榜樣來。看那些爭著要高銜的人有啥話可說。」


深夜,徐立清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披衣起身,伏案再次給中央軍委和羅榮桓部長寫信。


羅榮桓拿著信和賴傳珠、宋任窮兩位副部長商量,大家一致認為:徐立清新中國成立初期就任大兵團政委,又時任軍委總幹部部副部長,在群眾中威信高、影響大,還是應該授予上將軍銜。這個意見上報給彭德懷副主席也得到了認可。


彭德懷特意三次找徐立清談話,但徐的態度非常堅決。他的信一次又一次寫給毛主席、中央軍委和羅榮桓部長,最後驚動了周總理出面做他的工作。總理說得入情入理:「你這種精神值得提倡,從戰爭年代到和平時期,你始終保持著這種優秀品質,難能可貴!不過,你是完全符合授予上將軍銜條件的,不要認為自己是總幹部部的副部長就可以低授。」徐立清坦承有些人爭官爭位、不顧大局,覺得只有自己低授了,才能理直氣壯地做他們的工作。周總理感慨道:「主席說許光達是一面明鏡,我說你徐立清也是一面鏡子,是難得的一位好同志嘛。」


1955年的 「讓銜」,只是這位「三讓將軍」人生中的「第二讓」。此前,他曾經申請「讓級」——把自己應評的正兵團級降為副兵團級;之後,在醫院的病榻上,他親自給中央軍委寫信,請求「讓位」——建議免去他總幹部部副部長職務,以便及時任命新人。1983年,徐將軍病逝於北京,享年73歲。他生前對子女們說:「我一生選擇了革命、選擇了黨,這條路走對了。我沒有遺產留給你們,爸爸只留給你們一句話:要始終堅信黨是正確的,群眾是最公道的!」


「大樹將軍」


在一個「方陣」里排第一,意味著離上一個「方陣」最接近,往往會被議論是低授了、「委屈」了。許多年來,圍繞大將粟裕與上將蕭克有這樣的聲音。那麼,他們自己覺得委屈嗎?


粟裕將軍常自謂「滄海一粟」,平日常輕車簡從。某日著便服至醫院探視夫人,因不到探視時間,被阻,將軍即懷抱一兜蘋果坐在病房大樓外台階上靜候。


只爭工作、不爭職務,只爭重擔、不爭榮譽,是這位沙場名將一向的作風——


1945年10月,中共中央任命粟裕為華中軍區司令員,張鼎丞為副司令員。粟裕認為,年長於自己的張鼎丞在很多方面都優於自己,是長輩、是上級,若張鼎丞擔任司令員,自己任副職,協助張鼎丞工作,會更有利於黨的事業。在他的再三懇請下,最後中共中央重新進行了任命。

1948年5月,中共中央決定任命粟裕為華東野戰軍司令員,粟裕堅持認為,陳毅是華東野戰軍眾望所歸的統帥,陳毅繼續擔任華東野戰軍司令員更合適。


1955年,儘管檔案中沒有留下討論粟裕授不授元帥的相關記錄,但粟裕的多位老戰友、老部下,以及毛澤東的衛士長李銀橋都說:粟裕曾主動請辭帥銜。


蕭克將軍有一個特色是其他將軍絕對無法比的,他是開國將軍中惟一拿了中國最高文學獎——茅盾文學獎的。蕭將軍能詩擅書,被海倫·斯諾稱為「軍人學者」。30年前,董保存恰是蕭克長篇小說《浴血羅霄》的編輯。他記得,當年為修改《浴血羅霄》隨將軍回到舊時「鬧紅」的地方,每至一處都圍觀者眾,兒童奔跑追逐,大喊:「蕭克!蕭克!」官員斥責攆之,將軍卻道:「不礙,名字就是叫的嘛!」


熟識了,說話也就隨便起來。董保存知道蕭克是一位「老資格」——曾經是紅二方面軍的副總指揮、八路軍120師的副師長、晉察冀的副司令、華北軍區副司令,堪稱一路「諸侯」;同時也知道他多年從事軍隊教育事業。他曾問將軍:從「山頭」講,您是一個方面軍的副總指揮;從「資歷」講,您1926年入黨,參加了北伐和南昌起義。1955年給您授了上將軍銜,您當時心裡平衡嗎?將軍反問:「你知道『大樹將軍』的故事嗎?」


董保存不知,將軍讓他去拿《辭海》,查「馮異」。


東漢有一將軍馮異,大功告成論功行賞之時,他卻退避樹下,軍中稱其為「大樹將軍」。古人尚且能如此,何況我們共產黨人呢?


在蕭克的履歷上,「官越做越小」的時候不止一次,他總是服從組織調動,從無怨言。


幾十年後的今天,憶起這位百歲將星,董保存仍不免感慨:將軍長壽,心胸寬廣是重要原因!


與蕭克一樣的著名長壽將軍還有被稱為「孫鬍子」「孫行者」的孫毅將軍。授銜之前他給組織寫信:「我只有從勞之苦,而乏建樹之功。在評銜時要寧低勿高,授我少將軍銜足矣。我投身革命,絕不是為了升高官、享厚祿,黨和人民給予我的已經大大超過我的奉獻了!」


吳東峰謂孫將軍長壽之秘訣是無私。晚年,將軍衣舊軍裝、穿解放鞋,無官氣,喜串門,與左鄰右舍、街坊百姓無分老少,皆可親切攀談。一次,孫將軍至河北某縣武裝部看望當兵的兒子,軍區司令聞之,忙派人來接,將軍說:「告訴你們司令員,我這次是來看望兒子的,沒有公事,就不打攪你們了。」說罷背上行囊步行至兒子單位。將軍家與某菜站和副食品店相鄰,每臨春節前,蔬菜無處可堆放,將軍說:放我家院子。此後十餘年如一日,年前的將軍小院白菜大蔥堆積如山。

在1955年大授銜的舞台上,千餘位開國將帥、數以萬計的指戰員,類似自請降銜的故事還有許多,不爭不吵、「給什麼都行」的革命軍人更是比比皆是——


1930年入伍的老紅軍孔慶德將軍說:「評銜問題,我個人意見是服從上級,給個什麼算什麼,能授予校官就不錯,大校也行,上校中校都行啊!」「無數為革命捐軀的先烈們,包括指引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六安兵變的組織領導者,還有數不清的指戰員、戰友們,他們沒能看到建立新中國的最後勝利。比起他們,自己太幸運了,應該知足,否則愧對先烈。」


39軍副軍長顏文斌也是老紅軍,而且是負傷最多的將軍之一,全身上下共18處戰傷。長征中,一枚手榴彈在身邊爆炸,彈片鑽入右臂,骨折筋斷,腫如饅頭,是衛生員將他綁在樹上,以刀割肉,硬將彈片撬了出來。1955年,因其任現職時間與規定的差十幾天而不能授少將銜,有人勸他去找一找,他說:「為了自己肩上芝麻綠豆大的星,伸手向組織要,不光彩!難道我爬雪山、過草地,吃苦流血就為了這顆星?」他愉快地接受了大校軍銜,1964年晉陞為少將。


還有一些將領,已評完軍銜,但在授銜前,因工作需要,調離軍隊,有的離授銜只差幾天,但他們二話不說,放棄了授銜的機會,奔赴新的崗位。正所謂:慨然撫長劍,濟世豈邀名。


1955年國慶,天安門廣場再次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受閱部隊指戰員全部身著嶄新的新式軍裝,佩戴著肩章、領章,格外英姿颯爽。時任中央辦公廳主任的楊尚昆在這一天的日記中寫道:「從此我國的軍隊就正式實行軍銜制度了,這是一個新的成就。」


  「農民將軍」


授銜,對這些身經百戰的軍人而言,不是可以安睡其上、坐享名利的開始,而是另一場征程的起點。


1957年8月,在被授予少將軍銜後不到兩年,甘祖昌主動向組織上辭去新疆軍區後勤部長職務,帶著妻子龔全珍,回家鄉江西省蓮花縣坊樓鄉沿背村務農。原因很簡單:為了帶領鄉親們一起建設家鄉,讓老百姓過上富裕幸福的日子。從新疆到江西,全家11口人的行裝只有3個箱子,卻帶了8隻籠子,裡面裝著新疆的家禽家畜良種。龔全珍說:「當時走得急,生活用品老甘啥也不讓多帶。到了蓮花,鄉下蚊子多,買蚊帳、買被套的布票都是向親戚朋友借的。」


每月工資330元,三分之二都被甘祖昌用來修水利、建校舍、辦企業、扶貧濟困……他一共參加建起了3座水庫、4座電站、3條公路、12座橋樑、25公里長的渠道。「當農民我不合格,但老甘艱苦奮鬥、無私奉獻、淡泊名利的精神我可以學。」妻子龔全珍也全力配合丈夫,到當地學校當老師,把自己工資的大部分花在支援農村建設上。夫妻倆當年參加修造的江山水庫,家鄉老表習慣叫它「將軍水庫」,至今還澆灌著近萬畝農田。


1986年3月,這位1927年入黨、1928年參加紅軍的老將軍因病逝世,他留給妻子和兒女唯一的遺產是一隻鐵盒子,裡面用紅布包著3枚閃亮的勳章,那是1955年他榮獲的二級八一勳章、二級獨立自由勳章、二級解放勳章。

「我忘不了老甘臨終前留下的話:『下次領工資,再買化肥,送給貧困戶。』人民給了我們榮譽,我們沒有理由不為群眾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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