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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越自由,越孤獨

2010年吳冠中作古,陳丹青發表了一篇文章紀念老先生,文中他說:「現在美術界這樣子說話的老人,大概不會有了。

吳老先生常常語驚四座,誰的情面都不給。在《南方都市報》的專訪中,他說:徐悲鴻可以稱為畫匠、畫師、畫聖,但是他是「美盲」,因為他對美完全不理解。

吳冠中自畫像

在接受新民晚報採訪時,談及如今藝術市場降溫,老先生又說:藝術品市場冷下來了,畫賣不出去了——好!」

他還說過:

「一百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

「我要是出任主席,頭一件事,美協解散!」

「(美院)都是一群不下蛋的雞」......

圖片-《漁港》

「不留情面」的言語,常常引來長篇大論的反駁和抨擊,但老先生的話,語雖驚人,卻句句在理,後人也常佩服及敬仰他的敢言和膽氣。

吳冠中的敢言和膽氣,正是他的孤獨,是他走在時代前頭,是他作為理念先行者的硬骨。而孤獨的人,大抵都有著最自由的靈魂

圖片-太湖之畔人家 吳冠中 (1992年作)

圖片-江南水鄉 吳冠中 (2005年作)

被命運選中的人

1919年,吳冠中出生於江蘇省宜興一家農戶里,父親是窮教員,母親是文盲。

從小,父親對他抱有很高的期待,希望他能當個高級小學教員,在當時來說,這個職業能讓自己收入盈餘又能安穩生活。

吳冠中也特別爭氣,從小學業名列前茅,順利考進了無錫師範,而且每學期都能拿到獎學金幫補家庭。可以說,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將毫無意外地完成父母望子成龍的「夢」。

兒時的吳冠中

但同學們都說,師範生就是「稀飯生」,沒前途。於是他轉向更難考,但比師範更有出路的浙大機電科,打算工業強國。誰知,就是這樣的安排,讓他有機會被「命運之神引入迷茫的天空」。

在一次軍訓期間,在杭州藝專學藝術的朱德群和他被安排在同一個連隊同一個班裡,兩個年輕人無話不談。

有一天,朱德群帶他參觀他們的學校——藝專,在那裡吳冠中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圖畫和雕塑,他說,那時「就像嬰兒睜眼初見的光景」,便「一頭撲向了神異的美之宇宙,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窮孩子」,美把他給俘虜了。於是,那個一向聽話的兒子,忤逆了父母,選擇自己的人生。

1977年,吳冠中正在廣西龍騰縣,他的許多油畫和水墨梯田大都作於龍騰和四川萬縣一帶。

十七歲的吳冠中被「美」迷了眼,他不顧家人的悲傷、勸阻和反對,不考慮今後的出路,拋棄機電科,重新考入了杭州藝專,一頭栽進美術的懷抱,一輩子也離不開了。

選擇「自由」,需要一點點衝動,但更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氣。

一遇美術誤終身

吳冠中進入杭州藝專後,刻苦學藝。後來江浙失陷,他便隨學校一路遷到貴州、湖南、昆明,在風雨飄搖中學畫。

有一次,他在湖南沅陵的校圖書館裡臨摹的時候,警報響起,所有人都要上山躲避。然而他想,警報雖多,也從來沒有敵機,於是乾脆叫管理員將自己反鎖在館裡,繼續臨摹《南畫大成》。就這股拼了命地學藝的勁兒,讓他早早地就感受到了生活的孤苦,直到藝專畢業。

畢業後,他進入重慶大學當助教,在美術創作上也開始有小成就,這樣的成績可以說是令人滿意的了。但是,他學藝有澆不滅的衝動,也有了既然入了美術的門就做好了「殉道」的打算,助教之外他將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學習法文,期待到巴黎深造,走向人生另一個高地。

恰恰,「意外」又來了,也砸在了他頭上。戰後國家選送一批留學生,剛好有留法繪畫名額,經過一場「生死搏鬥」,他被錄取了,順利步入巴黎。他回憶道:當初一到巴黎,頭幾天就跑遍了巴黎的博物館,陶醉於西方藝術幾近盲目崇拜。也從此,藝術之路,他越陷越深了。

在他心中,美術一直是他自己不小心闖入的「歧途」,也沒想到自己一遇美術誤終身,拼了命地熱愛,永不滿足就此止步。

當然,人生沒有那麼多「意外」,不過都是努力得來的好運氣。

自由的人,自由的靈魂

1950年,新中國成立後,吳冠中歸國,在中央美術學院教學。

有一次,吳冠中和學生汪志傑一起去太原鋼鐵廠體驗生活。那時候剛好碰上革命思想改造,吳冠中又剛留學回來,自然是重點「改造」對象,校領導便讓汪志傑「盯著」他。

誰知,一到廠里吳冠中看到工人們在出鋼條,便大叫,「紅紅的鋼火哦!」馬上擺起畫架,瘋狂地畫火花。學生勸他,結果他還很生氣,一周都不理人。(資料來源於「南方人物周刊」)

吳冠中的脾性,註定是要「倒霉」的,他被列入了「極危險人物」名單,但考慮到政治環境,以及要護佑妻兒周全,他一時不敢太「猖狂」,藝術創作上也有意靠近革命題材,努力「合群」。但是,在他做了一幅畫之後,就徹底斷了這個念頭,而妥協也確實不是他的風格。

不僅赤膊上陣,而且還赤足上畫——誰能想到吳冠中瀟洒淋漓的巨幅水墨作品,竟是艱辛地在斗室里席捲著畫、蜷縮著腰完成的。

他邀請了一位北方老鄉到自己家裡,給他戴上大紅花,讓一個孩子伏在他身上,作了一副題為《爸爸的胸花》的畫。

原意是想表現土改後農村參軍的現象,結果被認為是形式主義,改來改去都不行。他的畫,在主流藝術家們看來是「醜化了的工農兵」,斷然是不被接受的。

吳冠中是精神上的巨人,對美,對藝術有自己的追求,在美院總被綁手綁腳,無法自由創作。他想,既然畫不了人物,那就畫風景!作品的畫風不被接受,那畫好了就藏起來,不賣也不發表,畫不好就撕,總之不妥協。

這麼一想,他倒自由了起來,他嘗試將水彩和水墨結合起來,嘗試將油彩畫換成水墨來畫,在水墨畫中又加入油彩。結果,這一試就試出了自己的風格。

他大膽運用這種嘗試,從草木開始,邁向風景,邁向故鄉的風光。回憶中他跑得最多的是魯迅的故鄉紹興,他畫下那裡的白牆黛瓦、小橋流水、湖泊池塘.....

當他心靈自由了,畫筆也自由了,他畫下了一地的乾淨、通透和優美,然而自由是有價碼的,自由的盡頭是孤獨

他的孤獨,是他的硬骨

吳冠中,不願接受「改造」,又堅持自己的畫風和藝術理念,特別「不合群」。而他的自由,也給他帶來了排擠、孤立和打擊,他的路也註定是孤獨的。

他在美院才教了兩年,校領導怕他教壞學生,壞了學校風氣,隔三差五在大會上批評他和他發表的文章。最後「改造」不成功,就找理由將他調離,安排到清華大學建築系教學,生生地將他擠出藝術界。

從此,他的路就孤獨地走到底了。他孤獨地發聲,他發表了「筆墨等於零」,他說「藝術家不能被圈養」「漂亮不等於美」「形式決定內容」......

他也曾說:懷著同樣心愿的人,無別離!然而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程,就算是知音,也可能只是曾經懂你而已,沒有人可以陪你走完全程,到最後都只有自己。

圖片-雙燕 吳冠中 (1981年作)

孤立無援的吳冠中,他的發聲,更把他推向了中國藝術界最具爭議的人物之一。

但他也並不在乎,他依舊拿起畫筆,畫下心中的自由和孤獨,淡淡定定地做自己。就算畫被拍出高價了,他說「與他無關」,只一心畫好自己的畫,畫不好就撕,畫好就留下來,捐給國家。

不論是油畫、國畫,還是山水、人物、靜物、花鳥,一到吳冠中的筆下就會成為絕唱。

孤獨而不妥協是他的硬骨,是他給自己的勇氣,雖道阻且長,但行之將至。

很喜歡一句話:我不怕萬人阻擋,就怕自己投降。這不是說眾人阻擋時,一定要「眾叛親離」。只是無論多麼孤獨,都要勇於朝向自己的內心,自己不投降,誰也替不了你投降。

吳冠中在寫生

文字為物道原創,圖片來源於網路,圖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註:文中部分資料來自吳冠中的自傳《我負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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