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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你在模仿誰?

七月份的中山大學似乎遭遇了「水逆」。教授性騷擾一事餘波未平,學生會又來「錦上添花」。在該校學生幹部任命公告里的幾個字喧賓奪主,「正部長級」、「副部長級」,乍一看比他們校長級別還高,差點令人以為這是國務院的人事安排。引來一波批判和嘲笑。

人家學生會也委屈啊。公告里的「正部長級」、「副部長級」,指的是學生會內部一些組成部門的「領導」(姑且用這個詞),他們的職務並不是直接的「部長」或「副部長」,而是「主任」、「副主任」、「專職委員」……為了明晰他們在組織中的地位,方便工作的開展,就要標明他們是什麼級別,不合理嗎?

好吧,正部副部,儘管顯得口氣太大、不倫不類,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如果我們再仔細看看這份公告,還有其他值得注意之處。

首先,一個大學學生會,單單「秘書機構」就包括:內建辦公室、辦公室、外事與會友辦公室、督察辦公室。或許是因為中大學生會的秘書工作實在過於繁重,「內政外交」業務相當冗雜,非設四個部門不能為之,亦或還沒來得及進行「大部制改革」,對此,我們姑且也表示理解。

其次,在學生幹部中也出現了職務與職級不相匹配的現象。這就有點意思了。從公告上看,上述各辦公室的副主任,均享有「正部長級」,各辦公室的專職委員,均享有「副部長級」。

在國家公職人員體系內部,的確存在著這一現象。為什麼職務和職級會不相匹配?其原因是,級別不一,待遇不一,正職崗位「僧多粥少」。不同級別的公職人員(主要是領導幹部),其工資待遇、生活保障、醫療服務、退休養老,都有各自差等。正職領導崗位畢竟稀缺,一些有資歷的幹部,儘管不能獲得晉陞,但待遇級別可以補上去半級。這是一種榮譽,也是實在的利益。

現在問題來了。學生幹部的職級為什麼也需要分得如此清晰?職級劃分的背後,是否也暗示了一套待遇等級系統的存在?可能的情況是:第一,這套系統的確存在,不同級別學生幹部的「福利」是不一樣的(一般包括:獎勵學分、獎學金加分等),因此,清晰認定學生幹部的級別不可馬虎;第二,這套系統並不存在,那麼,中大學生會對學生幹部的職級劃分、對職級的在乎程度,已經到了比較無聊的境地。

在第一種情況下,我們看到的是學生會組織定位的尷尬和錯亂。它既宣稱自己是一個自治組織,同時,它卻深刻地紮根於、融入於、依附於另一個龐大的組織體系。此時,學生會的組織架構及其運行,並不是在模仿另一套權力體系,它恰恰是權力體系在學生中的展開,它們本就是一體的。只是因為大學的特殊場景、學生幹部身份的暫時性、學生組織功能的局限性,讓人誤以為它們是分開的,其實不然。

也正因如此,學生幹部才會被劃分級別,並以此為標準享受類似於國家幹部的「特別待遇」。也許你會說,學生幹部工作辛辛苦苦,給他們一點體制內的獎勵不是很正常嗎?不就是比其他同學多幾個學分、多拿幾個獎嗎?

事實上,任何破壞公平的「待遇」,都是特權,無論特權利益是大是小。在一個共同體中,如果存在資源分配的兩套平行制度(即體制內、體制外),即使個人在兩者之間有選擇的可能和流動的通道,從總體上看,它依舊是不公平的,從長遠來看,勢必造成階層的分裂。

作為權力體系大樹細枝末節的學生會,當然也包括指導它的「群團組織」,儘管其不被賦予實質上的權力,僅起到輔助的作用,儘管其官方定位和自我定位始終強調其「自治性」,但它先天地需要權力大樹的滋養,這種依附性必然會消解其自治性和獨立性。從理論上講,這些組織沒有上級,但是它們清楚地知道其實然領導機關的存在,並且必須服從。

從這個意義上講,學生幹部的「正部級」、「副部級」表達,並不是對官僚體系的拙劣模仿,恰恰相反,它在無意間、以近乎自嘲的方式,揭示了自己與權力體系之間脫不開的聯繫。事實上,這是近乎所有社會團體、群團組織的最大特徵和矛盾所在。

在第二種情況下,即如果對學生幹部進行等級劃分並沒有實質上的意義,那麼,我們看到的是青年人受政治話語體系的深刻熏陶,青年人對權力的熱衷和崇拜,青年人對進入官僚體系、享有權力的憧憬,我們看到的是一場過家家式自我陶醉。(必須指出的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上述對學生組織與官僚體系的描述,也依舊是成立的。)

責任不在青年。追求權力,是人的本性之一。羅素在《權力論》中說,人有眾多慾望,但權力欲和榮譽欲是最主要的兩種。(事實上,權力欲與榮譽欲往往是一回事。)每個人也都有自我發展、實現人生價值的訴求,這些訴求驅使著我們去影響社會、改造社會,有些人抱負大一點,「活著,就是為了改變世界。」

另一方面,中國傳統文化(以及對傳統文化的一知半解),也對我們的權力欲的生長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修齊治平——君子的人生目標就是要平定天下;兩千多年的專制統制、深厚積累的帝王文化、曾經出現的強人政治,讓權力在這片土地上持續散發著迷人的光暈,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在價值取向單一化、人生髮展路徑單向度的社會,對權力的崇拜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孫中山先生說,「要勵志做大事,不要做大官。」問題在於,如果不做大官,是否還有做大事的可能?市場經濟建立之後,社會的確變得多元了一些,除了做大官之外,另外增加了一個選項:賺大錢。好了,選擇是多了一個,但問題也變得複雜起來,要麼追求權力、要麼追求金錢、要麼權力加金錢,社會完蛋了。

問題在於,單一的的價值取向、單向度的人生髮展路徑,究竟是什麼造成的?——恰恰是無處不在的、充斥著幾乎全部社會時空的權力本身,而這恰恰又是那些同學們所崇拜的對象!有抱負的年輕人之所以選擇進入權力體系,是因為看見了其由上至下的、強大的社會影響力,卻沒有看到它對社會的阻力作用。

我們不能認為學生會的同學們一個個都是「官迷」,事實並不是這樣。相反,他們往往是優秀的、有想法、有抱負的。但是,由於缺少對自己所處的話語體系、制度體系、社會結構的反思,他們企圖借用一套阻擋社會多元、自由發展的體系去改造社會。這無疑具有反諷的意味。這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問問年輕人們:你們究竟在崇拜些什麼,究竟在模仿些誰?

更何況,一個人長期接受一套話語、一種觀念、一個目標的熏陶乃至教化,很難保證他能夠在漫漫征途中保持改造社會的初心,很難保證他經得起慾望之火的「文火慢燉」。即使他能夠保持一顆改造社會的心,在這不斷向上「進步」的過程中,他能否始終保持善良、勇敢、誠實、正直?而這些品質,才是一個社會的真正基石。

所以,同學們,跳出這個框架吧。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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