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55/1.4：老頭玩老頭-擦玻璃的女保潔

6月下旬的一天，我走進了一家咖啡&書店：

書店裡感受到濃濃的「世界盃」氣氛。

落地玻璃牆的旁邊，靠著一塊小黑板，小黑板的第一行顯示了WIFI密碼，並暗示了Mokito Coffee的悠久歷史----1931。

我剛落坐，就看到巨大的玻璃牆外，兩位保潔員正在清潔玻璃。我坐在座位上，拿出相機，正好人物的距離與我鏡頭的焦距，符合我想要的構圖。而這支55mm焦距的鏡頭，就是大名鼎鼎的「牛眼」55mm/f1.4。

「牛眼」相機，英文全名是CONTAREX「Bullseye」，見下圖：

這部相機是德國蔡司伊康（ZEISS IKON）公司為了對抗徠卡，在戰後生產的最頂級的135單反照相機。它1958年發布，次年上市，因其正面上方測光表的蜂窩狀圓窗，形似牛眼而獲此雅號。它的相機和鏡頭，當年用料幾近極致，特別是鏡頭的玻璃，因此至今攝迷們追崇不絕，其中的55mm/f1.4被譽為蔡司的「鏡王」。

「牛眼」很牛，據說主要「牛」在膠片上；M9很牛，主要「牛」在CCD直出上。而M9的直出曲線非常接近膠片的曲線，因此我就想到了下面的配置：M9+牛眼55mm/f1.4，也就有了這一次的拍攝----老頭玩老頭(21)。

扯遠了，言歸正傳，請接著往下看：

也許是隔著玻璃，也許是她的專註，我坐在座位上，胳膊肘撐在咖啡桌上，一邊觀察，一邊按下快門，並沒有打擾到她。

玻璃上的清潔劑水珠，在最大光圈下，變成了微小的散景斑點，襯托著女人用力的身姿。

我略微起身靠近了一點，她更換了工具，進入了下一個清潔步驟。

過了一會兒，突然，她伸直了手臂，好像踮起腳來，用抹布仔細地擦去水漬痕迹----瞬間的抓拍，1.4的大光圈，隔著厚厚的玻璃，那眼神，那面部，柔中有晰，比起習慣了的「高像素」纖細「數毛」，更有一種膠片的感覺和膠片的色調。徠卡M9，要的就是這個1800萬像素。

幸虧是旁軸M9的手動對焦，否則隔著玻璃牆，再多點的智能自動對焦系統，恐怕也有拉風箱的時候，而拉風箱的時候你是按不下快門的----即使能夠按下，也是模糊的。

1.4的大光圈，手動對焦一不小心就會焦點不實。其實有竅門，當「黃斑」基本合上的時候，你持穩相機，上身前後移動，每移動一點就按下一張，總有一張是比較清楚的。當然，你用5.6以上的光圈，就可以超焦距拍啦，只要在景深範圍內，張張實焦，不過「散景」就無法兼顧了。

活剛停當，微信來了（我估計的，因為我隔著玻璃聽不到）。當她掏出手機正準備要看微信的時候，發現了我。

我感覺，標頭和廣角在人文拍攝或抓拍中，我可以較好地融入環境，「抵近」拍攝對象，並不干涉或干擾拍攝對象，相比長焦躲在遠處「偷拍」，更有「現場感」和「參與感」，並能夠表達我的情感，甚至是立場，價值觀等等。

但是，如果被攝對象發現了我在拍攝，此時被攝對象就「被參與」進來了。你看上圖，她突然「被參與」進來的表情----詫異。

這種被攝對象「被參與」進來好不好呢？可能有人說好，也有人說不好。（例如我的這篇圖文中的流浪漢就沒有「被參與」進來：ROBOT 40/1.9：老頭玩老頭(13)流浪漢的午餐&電影。）

看到她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樣子，我趕緊對她微笑並招手，表達不是惡意拍攝和歉意。而她此時隔著玻璃牆「告訴」我，她並不介意，我可以繼續拍。

由此，我從攝影角度想到了以下幾點：

第一，與上圖相比，她的「被參與」，在同一個姿態及不同面部表情的瞬間變化中，是否更有渲染性呢。

第二，如果單純看這一張圖片，你也可以理解為「擺拍」。

第三，如果你僅僅抓拍一兩張，一般不會被發現；而如果你連續拍攝，就很難保證被攝對象不「被參與」進來。

第四，其實，這種被攝對象的「被參與」，與「擺拍」有很大的不同，她的神情的流露非常真實，也非常自然----除非「擺拍」的人是模特或演員。

第五，如果把整個前後圖片都聯繫起來看，這種被攝對象「被參與」的拍攝結果，並不影響對人物的描述，甚至還有助於表達圖片故事的「圖片語言」，「表情語言」，和「肢體語言」等。

她很快看完了微信----看來是好信息----並對著鏡頭微笑，然後裝好手機，繼續幹活。

我感到，這支55/1.4牛眼，全開光圈，在2米左右記錄人物，在突出人物這個主體的同時，虛化了背景，並且對虛化的背景還有一定的辨識度----這點很重要。因為完全把背景虛化的看不出來了，似乎對人文攝影中的人物環境，交代的有些不夠----畢竟不是單純拍人像。

入了這支牛眼來試拍，無意中拍了一小段保潔員的勞動過程，雖然是平淡的寫實，但也是對社會點滴的記錄，其中我喜歡的是這一張：

人物伸展，有一種動態感；雙眼兩個微小的反光亮點，增添了眼神的表現力；抬頭向上，刻畫了認真的勞動姿態；面部雖然中庸，但似乎透著生活的艱辛和對未來的憧憬。

55mm焦距，通常是人文的上限，比起35mm和28mm，更難合焦，但是焦外又比35和28要更好。

牛眼的1.4最大光圈，就是工作光圈，不全開，豈不可惜，豈不少了它獨有的韻味。當然，難的是合焦，更難的是運動中追拍時的合焦。

上下兩張的人物均為運動中，快門的速度完全不用考慮，因為最大光圈下通常達到幾千分之一，也就是說，只要你黃斑對準，絕對不會糊，哪怕你持機不穩。

（ISO 160，光圈 1.4，快門速度1/4000秒，自動白平衡）

你看上面這張照片的主體，迎著落日，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背景是虛化的馬路、馬路隔離帶和行道樹，平靜的表情，可能是平凡的工作，平和的一天，在這種狀態下，被攝者面部的細節及清晰程度，我覺得夠用了，非要去拍出每一根眉毛，這對於「人文」表達來說，似乎沒有多大意義。

M9+牛眼，用來掃街隨拍，無論室內室外，色彩、影調、質感都是妥妥的：

把牛眼55mm/f1.4轉接到A7RII上，4000多萬像素，完全沒有問題，似乎拍人物有些發硬，總感覺不如CCD。

用徠卡M9拍接片，在電腦上「接」的時候很順暢（因為像素低），特別是「豎拍」兩張「橫接片」，可以模仿120膠片相機的畫幅，而這種6×6的方片，容易構圖，人文，風光，人物等，不用拘泥於什麼三分法，更有利於專註拍攝。這可能是薇薇安·邁爾當年對相機選擇的考量依據，其實她那個年代，相比徠卡III系等旁軸相機，120雙反並不是街拍的最佳選擇。見下圖：

為了實驗M9+牛眼55/f1.4在強烈陽光下的效果，那天中午11時左右，太陽最毒的時候，我拍了這張接片----德國1914年建成的「膠澳帝國法院」。總的感覺這支鏡頭的適應性很強，大光比、高動態下出片比較均衡。

上圖也是「豎拍」兩張的「橫接片」，模仿120畫幅。這支「牛眼」在夜晚的表現很棒，色差控制的非常好，不仔細對比，與APO的現代頭看不出多大差別。

牛眼55mm/f1.4，據考一共生產了8275支，損壞的，丟失的，鏡片黴菌的，存世至今的，能夠實用的，肯定不足8000，擁有1/8000也是幸運的。

因為，有人說，玩蔡司，只有玩到了「牛眼」才算到了頭，有這麼嚴重嗎？

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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