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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魚仙痴情,秀才負義!幫助他三年,卻背後說壞話!

從前,永平府有個叫張一得的秀才。他進京趕考不幸落第,在回家的路上,所帶盤纏花光了,只有白天討茶飯,夜間宿廟台,一步一挨地往回趕。因為心緒不好,到了灤州一帶就走錯了路,他一直順著沿海的小路,來到撫寧地界。當他發覺路途不對時,就找人打聽好了方向,從撫寧奔了台頭營,打算經台頭營再奔永平。

這一天,張一得走到撫寧城北天馬山下的鯉魚汀邊上,天就快黑了。他正愁著晚上的歸宿,忽然肚子刀絞一般痛起來,冷汗濕透了脊背。他實在邁不開步,想蹲下來歇一會兒,又覺著腦袋一陣眩,不由得一頭扎在地上,昏過去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天已黑得伸手不見掌,也不知到了啥時辰。他雖然肚子不痛了,頭不暈了,可是在這黑燈瞎火的荒郊野外,可到哪兒棲身呢?正在他不知舉步何方的時候,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一點亮光,好像有人家點著燈。張一得喜出望外,奔著亮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亮光離近了,他仔細一瞅,果然是一家人家,柴門土牆小院子。他走到門前,隔著門縫一望,見院里正房點著燈,好像還有人影晃動,不時還傳出銀鈴般的笑聲。

張一得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柴門。不一會兒,有一個小燈籠出了屋門朝大門遊了過來。門開了,借著燈籠光,看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那女人舉起燈籠上下打量了一下張一得,問:「你是誰?想幹啥?」一得作個揖說:「大姨,我是永平府街上的秀才,因為上京趕考名落孫山,回來時走錯了路。今天因貪走幾步路程,錯過了宿頭,想求大姨方便一回,借住一宿,小生將不忘大德。」女人說:「唉,誰出門在外也不能背著房子。不過這事我不敢做主,須問過小姐,方可定奪。請你稍候片時,我去察報。」

工夫不大,女人出來說:「小姐有請。」張一得跟著女人進了正房,見屋裡端坐著一個絕色美娘,看面相也就十八九歲。張一得深施一禮說:「背路之人,深夜驚擾,實為無奈,望姑娘諒情。」

姑娘很隨意地嫣然一笑說:「何妨,請坐!」說著伸出一隻纖嫩的小手,對著八仙桌旁的鐵梨木椅子擺了擺。張一得小心落座。他抬眼打量一下屋裡,只見壁白如雪,窗明几淨,牆上幾幅掛軸字畫,栩栩如生,鏤花條案上陳設的珍玩玉器,古色古香。整個屋裡異香撲鼻;他心裡說:想不到這荒郊野外竟有如此體面人家。丫環敬上茶來,姑娘就與張一得攀談起來,言來語去,十分投機。原來這姑娘深諳詩書,學問比張一得不知要高出幾籌。談論對答之間,有時竟把張一得搞得張口結舌,叫張一得心裡十分欽佩。時近午夜,姑娘打發丫環打點了夜宵。二人對飲過後,把張一得安排在廂房睡下。

第二天,姑娘擺了豐盛的酒席款待張一得。姑娘親自把盞,頻頻給一得敬酒。酒至半酣,張一得忍不住問起姑娘的身世。沒想到話一出口,惹得姑娘香淚潸然。她說:「奴家生來命苦,自幼父母和兄長相繼去世,只撇下我一個柔弱女子支撐這個家,真是孤單啊!」說到這兒,用香帕擦了一把淚,雙眼脈脈地看著張一得,嘴裡又說:「相公要是不嫌卑賤,奴家願持箕帚,不知肯納否?」一聽這話,把張一得嚇得站了起來,雙手抱拳說:「非是不才情薄,無奈家中已有妻兒。姑娘如此清麗,在下怎敢妄想?」

姑娘說:「這何關要緊,奴家甘作偏房。恕奴家妄言,相公的學問還須長進,何不在此間靜心讀書習字?若是真想姐姐、孩子,只管回去探望,奴家決不攔阻。」張一得沉吟半晌,就點下頭來。

轉眼幾個月過去。張一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吃飽睡足就靜心攻讀詩書,早晚閑暇,又有姑娘陪著談古論今、調情試愛。張一得心舒意暢,果然學問大有長進。

快過年了,張一得忽然想起老家的老婆孩子,心裡就有些惆悵,但沒好意思說出來。姑娘早就猜出了他的心事,說:「人逢佳節倍思親,此乃人之常情。不過,你如果現在回去,萬一姐姐不讓你回來,不但你的學業要荒廢,而且我又要再受孤獨之苦,相公於心何安?不如等個三年五載,你把詩書裝滿肚腹,我跟你一塊兒去見姐姐。你現在就修書一封,捎給姐姐,叫她放心就是了。」張一得一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姑娘又說:「精讀詩書,也需慢慢消化,慢慢積累,整日地手不釋卷,也未必是好事。如果你悶得慌,可到台頭營街上去逛一逛,散散心。那可是閑來消遣的好去處。」

台頭營離張一得住的地方也就半個時辰腳程。有一天,張一得心閑意逸,真的到台頭營轉了一趟。這天正趕上台頭營大集。街上做買做賣的人們熙熙攘攘、摩踵擦肩,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無所不有。張一得逛了一天,痛快極了,直到天黑才回到家裡。從這以後,張一得一有閑情就去一趟台頭營,有時想家,也是一閃之念,過一會兒就不想了。

無愁無慮的日子過得快。轉瞬就過了三年。這天,張一得又去了台頭營,在集上飯館裡喝了一壺老燒酒,吃了一卷大餅裹豬頭肉,後半晌回到家,覺得很困,就不知不覺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妻子站在門口,那手搭涼棚、望眼欲穿的樣子,叫人十分憐憫心疼。他一著急,向妻子撲過去,不料腳下一滑,摔了一跤,一下子跌醒了。睜眼一看,自己睡在一塊大石頭上。他心下狐疑,正想弄個究竟。,忽然腦袋一迷,又睡過去了。也不知過了多大工夫,他覺著有人拍他的肩膀,醒來揉眼一看,天快黑了,自己仍睡在床上。床前,姑娘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但眼神兒和往常有點不一樣。張一得疑疑惑惑地想:這家裡一群女·人,一不種地二不做買賣,過日子靠什麼呢?再說,一天也看不著動煙火,一日三餐的山珍野味,怎麼整出來的呢?他正想著,姑娘說話了:「我知道你在想啥。現在就把實話告訴你。我們一家子都不是人類,是鯉魚汀里的魚仙。因為我看你很有前程,所以把你留在這裡,陪你念書。經過這三年,你足可以金榜題名了。這回你想家可是真的了吧?」張一得說:「也不知道你姐姐和孩子怎麼樣了。」姑娘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怎能不想呢?只是不知道你回老家後,還會不會想我。」張一得說:「我怎會忘記你呢?算起來,咱們已有千日的夫妻情分,比我和你姐姐在一塊兒的光景還長呢。」姑娘說:「那就好,。只要你不忘記我,我馬上就送你回家,你晚上就能陪姐姐了。」說著,搬下床頭立柜上的一個匣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品瑩透明的玉烏龜,「你把它揣在胸前貼心的地方,閉上眼睛,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張一得接過小烏龜,放在懷裡,心裡想著三年未見面的妻兒,閉上了眼睛。他只覺得身不由己地飛了起來,耳邊「呼呼」響。估摸也就半個時辰,就覺腳底「嚓」的一聲踩到地上。他睜眼一看,已經到了自己家門口。妻子聽到他的敲門聲,端著燈台出來,把他迎進屋裡。兩人抱頭痛哭。妻子抽抽泣泣地問:「相公啊,你這一走就是三年多,可把人給想死了。要不是接到你那封信,我還以為……」張一得說:「快別傷心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妻子問:「這三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呀?」張一得說:「那年,我走錯了路,被台頭營大水汀里的鯉魚精留住,跟她念了三年書。」妻子說:「我知道你准想我來著。你這一回來,還想她不?」張一得緊緊摟住妻子,情深切切地說:「你是我的結髮賢妻,我會不想嗎?當時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一個堂堂秀才,怎能跟妖精過在一起呢?我才不想她呢!」一聽這話,妻子忽然一把推開他,冷笑一聲說:「原來你是個出爾反爾,忘恩負義的人!你看看我是誰?」張一得一看,心裡叫苦不迭,原來眼前的妻子卻變成了那個鯉魚精,屋子還是這幾年住的屋子。姑娘搖搖頭說:「相公啊,我沒想到你對姐姐這樣痴情,還真是個少有的正人君子。看來我留住了你的人,卻沒留住你的心。這不是,剛一離開,就說我的壞話!」張一得羞得要命,一個勁兒地說好話賠不是。

姑娘語音慘慘地說:「你啥也別說了,我知道你的心。從今天起,咱們就要分別了。這回真的送你回家。我不要你再回來。咱們今後永無見面的日子了,我只希望你記住咱這一段情緣就行了。」說著,用手指在牆上畫了一個門樣的方框,「你閉上眼睛,走進去。」張一得閉上眼睛,只往前跨了一步,睜眼一看,果然到了自己家裡,見到了妻子和兒子。

第二年春天,正趕上京中大比,張一得一舉及第。他深知這是魚仙三年助學之功。在奉旨回鄉省親的時候,他帶著妻子兒子專程來到鯉魚汀邊來看望魚仙姑娘,卻只見到一片松林一片石,再也沒有房子和人。在原來姑娘住過的正房部位,張一得的兒子撿到一隻玉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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