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痰盂炒菜的書法大師們
最近
國內的書法大師們
很浪
非常浪
浪得不得了
有拿注射器跺腳射墨的
有扭頭不看在紙上盲寫的
還有屁股朝後平沙落雁式的
一時間
網上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人要臉樹要皮
有當事人坐不住了
紅著臉教訓著眾人
這不是書法是行為藝術
聰明的人兒
因為藝術不藝術
哪些是藝術哪些不是藝術
這和安吉拉大寶貝到底有沒有演技一樣
屬於玄學問題
而且但凡和藝術沾點邊的東西
通常是說不得的
否則對方會說你品位低審美差
說「這是包了餃子餵了豬」
行為藝術，藝術行為
既然藝術說不得
那咱們就聊一聊行為
（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首先，這是個什麼樣的行為
書法大師們在各種各樣的場合
用各種各樣的姿勢在書寫
真的是用生命在創作
但你別笑
這是深思熟慮的
他們其實是在用各種體位
滿足對大師的民間想像
民間傳說中，書法大師該是個什麼樣子？
唐朝有個書法大師叫張旭
據說就喜歡用頭髮蘸墨寫字
杜甫說他：張旭三杯草書傳
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說
張旭這個人
他就是三毛就是小哪吒就是金剛葫蘆娃
大人干不出這樣的事
哪有一喝酒就呼叫狂走的
哪有用頭髮蘸墨寫字的啊
張旭大師的朋友懷素，也是異人
一喝酒就醉，醉了就喜歡到處塗鴉
在牆壁、衣物、器皿上，任意揮寫
「狂僧不為酒」，這是為了藝術而醉
又比如砸缸的司馬光，尤好指書
能用手解決的事，他絕不靠毛筆
有人還特地詳細地解釋了這一奇門絕技
「其法以第二指尖抵第一指頭，
指頭微曲，染墨書之」
所以，若干的奇人異士
亦真亦假的名人段子，天才們的種種怪癖
被我們這些普通人津津樂道並口耳相傳
於是，就形成了對大師們的民間想像——
一定要是復古的行頭
什麼唐裝呀，老布鞋啊，什麼核桃手串呀
能穿能戴的全要穿上
濃密的絡腮鬍子，半月沒洗的頭髮
張口說話甭管別人懂不懂
上來就一句「道可道，非常道」
一口地道的文言文
動作要誇張
行為要怪癖
作品要難懂
什麼叫大師你知道嗎？
大師就是寫什麼東西
只求最草不求最好
當然，這種民間想像有很多
在地里幹活的農婦們想像中皇后娘娘的生活
那個生活富足養尊處優啊定是——
大熱天中午有覺睡，睡醒了有柿子餅吃
所以，大家也很願意去相信那些大師
臉上就該長得滿臉麻子
就該少個耳朵，就該衣衫襤褸
就該與眾不同白裡透紅
而那些其貌不揚，不缺胳臂斷腿
衣著得體，食人間煙火
出入於寫字樓中，一筆一畫搞創作
最多也就是個寫公眾號的
基於這種民間想像
不少人就動起了腦子
試圖給自己造一個大師的形像
他們裝作豪放不羈
裝作奇葩得萬里挑一
好讓別人誤以為他們深有功力
只不過，書法大師們大概只是學到了一半
他們的草書，不是很書，但是很草
總讓人忍不住感嘆：
草。
不過據說，那些劍走偏鋒的
也不全是欺名盜世之輩
其中有幾位大師功底紮實
正經寫起來未必有多難看
但我總覺得
平常百姓也不會裝外賓
真沒本事的裝不了，真有本事的不用裝
反而就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們沒有掃地僧的本事
卻總愛裝作掃地僧的樣子
其次，還有個很致命的問題
這樣的行為到底算不算藝術？
在我看來，行為藝術是天生荒誕
解釋一輩子也解釋不完
非要是用一句話來概括它
那就是：看不懂
對於看不懂的東西，一定要謹慎
就像《太陽照常升起里》的一句台詞：
你只能說你不懂，不能說你沒看見
所以，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作品
就比如畢加索的畫，我半點也看不出他的好
就比如鄭板橋的字，我也欣賞不了
就比如《一步之遙》，我看得雲里霧裡的
但是我很願意承認他們的藝術性
因為是不是藝術，我有一個很樸素的標準：
搞藝術者
荒江野老二三素心人
商量琢磨之事
而在廳堂之中大庭廣眾之下
禮儀小姐們舉著宣紙，一圈群眾起鬨叫好
創作者也半點沒有嚴肅認真的樣子
你要說這是藝術，釋永信都不會信
字還沒寫完有什麼好叫好的？
跺兩下腳有什麼好叫好的？
恐怕巧言如簧的湯師爺都沒法解釋
這樣的行為會是藝術？
所以，搞藝術搞創新完全是可以的
你可以在廚房裡拿著鍋碗瓢盆
鼓搗琢磨，加油添醋
嘗試發明新的菜系菜品
但你在大街上拿個痰盂炒菜
算他娘的什麼創新？
算他娘的什麼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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