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啊，還是認得字好點（民間故事）
老一輩的人們，總是喜歡端著小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有時候，他們一排排坐著，中間的地上放著一小碟的花生米，一邊吃啊，一邊聊一些家長里短。
隔壁的張大爺只要開口，話里肯定離不開他的研究生孫子張娃子。張娃子，是街坊鄰居們叫的諢名，老人年紀大了，已經記不清孫子的名字了，唯獨這個「張娃子」，是被記進心坎里了。
每次他得意洋洋地說起自己的孫子時，張奶奶總是愁眉苦臉的。一開始，大家也都沒有當回事，畢竟，別人家的事不好管。大家也都認為，也許張奶奶是想自己的孫子了。
直到有一天，老夥計們又聚在張大爺家門口，聽著張大爺讀自己孫子寄回來的信。旁邊的張奶奶突然情緒激動，嚎啕大哭起來。
人年紀大了，最怕突然間情緒大變。張大爺連忙站起身，扶著自己的老伴回屋去了。不一會兒，張大爺就唉聲嘆氣地走出來了，額頭上的皺紋都深了。街坊四鄰把張大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都關心張奶奶是怎麼了。
張大爺只顧著唉聲嘆氣，什麼也不說。他佝僂著腰，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信，提起板凳回屋子了。
過去幾天後，人們發現每天早早起去買超市特價菜的人變成了張大爺，張大媽則是帶著老花鏡，每天捧著一本彩色的書，偶爾還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的媽媽回家說，張奶奶不會是得病了吧？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那時候，我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算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了。我知道媽媽也是在關心張奶奶，可是還是不樂意聽到媽媽這樣說。
我撇撇嘴，「媽，張奶奶是在識字。她已經認識了五十多個漢字了。」
媽媽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張奶奶手裡的那本書還是我從家裡的雜貨間翻出來的，是我上大班時候地書。
那次我放學回家，張大爺小聲地叫住我，給我十塊錢，說是買我的舊書。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我肯定就答應了。張大爺讓我保密，我肯定閉口不談。
他說，張奶奶是年紀大了，成了老小孩。那天的事，完全是張奶奶耍小性子，鬧情緒。她嫌棄自己沒文化，不認識自己的名字，看不懂孫子寫的信，覺得自己很沒用。張大爺就決定教張奶奶識字，每天下午他手把手地教張奶奶寫字，早上他去買菜，張奶奶繼續溫習昨天的功課。
張奶奶說，自己只是想認識自己的名字，讀懂孫子寫的信就好。
媽媽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哭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再怎麼問，媽媽也沒有說話。
如今長大了，想起這回事，我問媽媽，媽媽笑著回憶，小時候媽媽家裡窮，你外公就不想送你媽媽去上學。那時候，我們和張奶奶就是鄰居，還是張奶奶說的一句話，你外公才決定送我去上學的。
我追問媽媽是什麼話。媽媽說，張奶奶就說了一句，人這一輩子啊，還是認得字好點。
這句話也沒什麼啊，怎麼有那麼大的魔力？
後面媽媽的話，才讓我真正意識到這句話的沉重。
張奶奶小的時候，原本可以去念書的。但是她的媽媽不在了，自己是家裡的老大，下面還有五個弟弟。張奶奶就沒有去成。
張奶奶這輩子啊，總是在為其他人奮鬥。小時候，是為了五個弟弟，後來嫁了人，又有了自己的兒子。然後自己終於把生活經營地妥妥帖帖了。自己的弟弟一張欠條，借了三百塊，那時候這可是很大一筆錢。
然後呢？我追問。
媽媽苦澀地笑笑，說，張奶奶名字里有個琴字，弟弟故意給下面點上一點。然後張奶奶的小兒子生病了，急需錢的時候，張奶奶的弟弟賴賬不還??????
媽媽沒有再說下去，我看著媽媽的表情就明白了，後面的結局肯定不會皆大歡喜。原來，張奶奶對認字的執著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的。
我再一次回家，就碰到了張奶奶的八十大壽，人看起來很精神。最令我讚嘆不已的是，壽宴上展示的張奶奶書法作品，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知識智慧」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現在，自己的孩子們厭學、逃課、不思進取，我總是會給他們講起張奶奶的故事。這並不是大道理，只是一位老人的人生智慧。
TAG:西行探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