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搜狗董事長王小川：人工智慧要走差異化賽道

王小川認為，AI作為一個工具，實現盈利能力，需要落地到具體場景，用具體服務實現。南都實習生李孟麟 劉威 攝

6月底，南都記者在深圳一個人工智慧論壇上見到搜狗董事長王小川，專訪前他剛經過3個小時，4組記者的「車輪式」採訪依然保持對答如流的思維與耐心。在如今移動互聯網「三年就上市」的浪潮里，搜狗蟄伏了14年才赴美掛牌也確實是「頗有耐心」。王小川自己稱之為鈍感力：「區分噪音與真正的機會；在資本蜂擁中選擇發揮自己優勢的邊界。」實際上，投身如今火爆人工智慧風口的搜狗與王小川，同樣頭腦清晰地選擇了差異化的「不尋常路」：語音識別不做音箱，圖像識別不做美顏手機，專註於個人消費品也不去觸及市場規模更大的車聯網跟智能家居。「搜狗用14年時間慢慢變化，即使去年IP O也不是最強的一個，」王小川告訴南都記者其對「慢」與「快」的理解，「很多公司做大做強是為了參與競爭，但一旦進入快速變化的市場，公司可能會衰老得更快，真正的百年老店是慢公司。」

AI能不能賺錢？

AI是工具，賺錢靠具體服務實現

今年1月份，搜狗發布了上市後首份財報，這是搜狗赴美上市後提交的首份財報。財報顯示，搜狗公司全年總營收9 .084億美元，同比增長38%，儘管財報里提了90次人工智慧，但最終賺錢還是靠搜索，這不禁又讓人懷疑人工智慧只是個「噱頭」。

「AI賺不賺錢其實是個偽命題，」一直被如此質疑，王小川也略顯無奈，「AI其實是一種新的演算法，對語音與圖像有進一步的提升，作為一個工具它是不具備所謂的盈利能力。」最終需要落地到具體場景，用具體服務實現，可能是搜索，也可能是其他，這個不是目前能預測的。

在今年財報會上，王小川對搜索收入的增長點評說：「基於語音的人工智慧技術將進一步推動搜狗核心業務，即搜索和輸入法業務的增長。搜狗還將問答技術與醫療、法律等搜索服務相連接，從而在垂直領域產生商業價值。」從這個角度講，搜索收入的增長也是AI創造的賺錢機會。

當然，在AI技術的升級，搜索也不會是唯一受惠的產品。在王小川看來，下一步的戰略重點則是「新物種」智能硬體，幾乎所有語音識別公司今年也都扎堆消費者硬體，這其中最主流的無疑是智能音箱，BAT、小米、京東等互聯網巨頭的進場掀起了熱鬧的補貼大戰。

但與主流不同，搜狗則選擇了翻譯機切入。「現在的音箱打得很便宜，很大程度因為它智能附加值不大，主要還是解決聽歌的功能。」對於這個選擇，王小川認為，語音識別的主要應用是問答、對話與翻譯，翻譯機解決了翻譯，音箱則是問答與對話，後者是未來的核心，「必須承認，音箱確實比翻譯機更大眾化，但目前人工智慧在這方面還解決不了問題，最多是控制，問答跟對話挺傻的。」

這個選擇也體現了王小川的產品邏輯，用他自己的話講，叫「鈍感力」：「區別噪音與機會；在投資蜂擁而起時選擇適合發揮自身優勢的賽道。」

同樣的「不走尋常路」還有圖像識別，現在最熱門的無疑是人臉識別，但搜狗的重點卻是狗臉識別、唇語識別等。

「人臉識別更多在B端的安防，而我們是一家面向C端更擅長的公司（南都記者問：C端也有美顏手機），但是美顏跟我們的調性也不符，」王小川對搜狗智能硬體的定義是「以語音為核心的，幫助用戶表達獲取信息的產品」，「翻譯寶只是個品牌產品，我們下半年會推出更適合搜狗的大眾化產品。」

AI需不需要開放生態？

開放是提高效率，技術創新需要全產業鏈能力

過去幾年，許多人工智慧公司強調開放生態，畢竟人工智慧最重要的「養分」就是基於各種場景的大數據，通過合作夥伴的連接也可以提升自身平台的進化能力。比如百度的Duer平台，騰訊的雲小微平台都強調「賦能」合作夥伴；終端品牌廠商也會綜合其他平台來創造價值，比如京東叮咚音箱選用科大訊飛語音平台，小米的小愛音箱則綜合各家的語音處理，自身主要做前端語音識別。

但早期的人工智慧「開放生態」在王小川看來又是個偽命題。

此前搜狗也曾跟海爾在智能家庭領域展開戰略合作，但王小川說，搜狗接下來會更強調自己的硬體。「提出技術方案卻把握不了終端產品結果其實是不負責任的做法，」王小川以PC行業類比，現在的計算機CPU是英特爾的、操作系統是微軟的，但最早的計算機是IBM這種公司內存、顯示器、CPU全部在自己封閉體系內完成的，「你總得先自己把事情搞明白，開放是市場發展到後期，提高效率的一種方式，但並不能提供突破性創新，這個事情不要搞反了。」

至於大家開放的戰略目的———大數據，王小川則認為，這種場景數據分前端和後端。「前端的採集是搜狗的優勢，我們輸入法3億的日活，採集數據比BAT都多，至於後端，實際上第三方產品數據是很難反饋的，也很難對自己產品做出優化。」王小川告訴南都記者，這也是為什麼搜狗更強調封閉體系的原因。

軟體硬體平台一肩挑，這要求廠商需要一個全產業鏈能力。從這個角度講，王小川並不把科大訊飛等語音識別同行視為對手。「從目前看，智能硬體只有三家公司有機會，一家是搜狗，其餘兩家是小米跟阿里，」王小川說，阿里具有全鏈能力，尤其是銷售能力較強，小米則在生產製造更有優勢，但它的AI積累相對較弱。

至於「AII in AI」的百度，王小川則說，「百度與搜狗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沒有方向。他什麼技術都有，但不知道能幹啥。」

AI會否造成恐慌？

技術不該利用人性弱點

人應該把技術視為體外進化一部分。

兩年前，在「魏則西」案後，搜狗上線「明醫搜索」進入醫療搜索領域，今年首次入選全國兩會代表的王小川也在其「首個提案」中強調醫療建設與改革，單獨成立了醫療業務團隊。醫療搜索一直是搜索工具輿論最敏感的深水區，但王小川做醫療搜索卻不給它戴上高大上的「情懷」、「公益」的帽子，甚至也不諱言「賺不賺錢」的問題。「首先不能傷天害理，其次醫療搜索也是個巨大的市場機會。」

在王小川看來，有沒有廣告不是目前醫療搜索的主要問題。「首先要解決管理機制上內容優先，專業內容排序在廣告前面，其次要通過技術把專業內容數據結構化。」王小川認為醫療廣告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東西：「走極端，為了廣告犧牲內容，或直接下線廣告，但依然提供不了專業內容，都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與對醫療廣告的恐慌類似，消費者也對未來人工智慧是否竊取用戶隱私，如何利用用戶數據盈利保持戒備。作為一個技術型CEO，王小川相信技術是可以解決大多數問題，在解決用戶需求的前提下，商業化其實也是個「陽光」的事情。

但關鍵不能利用人性的弱點。「人性弱點就像吸毒，不能利用這種成癮性，」王小川舉例說，他曾經每天花1小時左右泡在信息流產品上，其實沒什麼收穫，這是不對的。

滿足這個前提下，消費者不應該因此對技術恐慌。「現在如果沒有技術，你會變得很弱，」王小川認為，今天的技術跟人融合是更強大的整體，「應該把技術當做人體外進化的一部分，而不是說你只是肉身，脫了衣服才是本體。」

大佬同題

南都：你焦慮嗎？

王小川：很多媒體都老問這個問題，為什麼你們非得我焦慮呢？(轉向身邊搜狗工作人員，你們焦慮嗎，得到肯定回復時說)，嗯，他們焦慮我就不焦慮了。(壞笑)

南都：互聯網對您影響最大的人是誰？

王小川：那肯定是張朝陽啊，我從實習生就跟著他幹了，他身上有很多優良品質影響我，比如他是個很正能量的人，不走歪門邪道，承諾過的事一定完成，而且要創造有價值的東西。

南都：您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歷史人物或者小說人物？

王小川：我從小就粉一個人，孫悟空。(去年搜狗年會王小川cosplay孫悟空登場)，粉到現在發現他挺悲劇的。我之前聽B站一首歌，大體意思是「孫悟空72變終為人所用」，他其實應該有自己的人生軌跡。

采寫：南都記者 蔡輝 侯婧婧 實習生 徐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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