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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泗水:前塵舊事過煙雲

這裡是印尼泗水,東爪哇海港都市,在這個群島之國的地位相當於中國的上海。自古萬商雲集,華人眾多,自開埠以來,幾百年風雲際會,潮起潮落。從荷蘭殖民時期到印尼獨立,再到如今自由民主、萬象更新,在這座城市繁華如夢的唐人街上,商賈巨子發達顯貴,名門望族層出不窮,當然更多的,還是開各種店鋪、操各種營生的普通老百姓。

筆者來印尼多年,久居雅加達,也是三寶壟和萬隆的常客,但是一向以來,我卻對泗水這個東爪哇首府不甚熟悉,只在若干年前去過兩次,第二天就匆匆返回,走馬觀花,印象膚淺。

去年年初,我有幸應「全印尼三教廟宇聯合會」總主席王欽輝先生之邀,又來泗水,為其家族寫一本傳記,在此住了大半年。採訪加閑聊,三天兩頭跟著王總坐車轉悠,跑遍了泗水的大小街巷,也認識不少當地華人,耳聞目睹,算是對這座城市有了傾心的關注。

準確地說,是對泗水唐人街的前世今生,及一些華僑前輩的趣聞軼事有了較多了解。

全印尼三教廟宇聯合會」總主席、印尼造紙企業家王欽輝。

2017年聖誕節午後,筆者在泗水一間酒店的樓上用手機拍下這張市區俯瞰圖。其實這個地段並非泗水的中心區。

下面,我就整理出來,分享給各位同好此道的微友。

當今印尼模範城市

來泗水以前,筆者已經去了不少地方,大都市:雅加達、萬隆、棉蘭、三寶壟;中小城市:日惹、梭羅、登巴薩、坤甸、三口洋、茂物、瑪格朗等。我曾經一度認為,三寶壟是印尼最漂亮的城市,這個中爪哇的省會,其地形是立體的,有山有海、有平原,還有起伏的丘陵,市區乾淨整齊。我在一篇文章里形容她「好像一個端莊迷人的少婦。」

當我來到泗水住了一段日子,各方面體驗了一番,很快就心悅誠服地修正了以前的觀點。平心而論,每座城市各有各的特點,三寶壟固然非常不錯,但如果從人文地理、市區風貌、城市功能、商業環境、管理水平、交通便利等方面綜合考量,泗水才真正稱得上是印尼城市的榜樣。

具體說來,雅加達雖有首都氣派,氣象萬千,然而城市凌亂、人滿為患,尤其交通擁堵猶是其絕症,又因排水設施不暢,每到年底必鬧水災。西爪哇山城萬隆氣候涼爽宜人,市區北部林木茂盛,堪稱秀麗多姿,可是其以商業為主的南區卻雜亂破舊,整座城市的道路大都蜿蜒狹窄,多為單行道,讓外地司機暈頭轉向,本地人也常常被堵到萬般無奈。三寶壟和登巴薩(巴厘島首府)景觀秀美,但這兩個地方的缺點是天氣太熱,整天驕陽似火,商業也沒那麼繁榮,給它們的優點打了折扣。

相比之下,泗水城市夠大而整潔,道路筆直寬闊,車流順暢,市政設施比較齊全,氣候溫和而無酷暑,馬路中間及街道兩邊遍植闊葉垂榕,樹榦高大,長長的枝葉隨風搖曳,綠樹叢中獨領風騷。還有一條秀麗的金河(Kalimas),波光瀲灧,風平浪靜,蜿蜒流過市區,為城市平添幾分柔美風姿。

如今的泗水市區的很多地方,仍然像上圖這張七十年代的照片一樣,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韻致,只是汽車比過去多了許多。

當然,其他大都市的常見病,泗水不可能沒有,只是不那麼嚴重。總之,它作為一個橫貫古今且擁抱著多元文化的商業都會,其市井之間,處處展現著濃厚的歷史韻味;大街小巷亦不乏大氣從容的城市氣質,泗水就這樣一直向世人散發著豐富卻不張揚的魅力。

有意思的是,泗水的印尼名字其實叫Surabaya,按中文音譯就是蘇臘巴亞,當地話的原意是「」鯊魚和鱷魚」。起源於印尼12世紀的傳說:鯊魚(爪哇方言是sura)和鱷魚(爪哇方言是baya)本來是好朋友,他們希望彼此的後代能和平共處。可是,後來發生了讓誰的孩子接班掌權的問題,雙方露出了真面目,都不肯退讓,便廝打起來。最後同歸於盡,屍體被衝到海岸上,發現的人就把這個地方叫做Surabaya(蘇臘巴亞)了。因此,泗水城市的地標一直是這座鯊魚鱷魚正在相互纏鬥的雕塑(見本文封面圖片)。

那麼,華人為什麼又給這座城市另外起一個中文名字叫泗水呢?

有一種說法是早期南來的華人聚居於近河口處,此地為四條河流匯集之處,因而稱之為「泗水」。其中Kali Mas是東爪哇Kali Brantas的一條支流,在進入泗水時又分成兩大支流,Kali和 Brantas支流孕育了數百年文明。

泗水是僅次於雅加達的印尼第二大城市,也是印尼華人比例最高的大都市之一。在全市300多萬人口當中,差不多將近100萬華裔居住在此。很早以前,泗水北部的唐人街商業街區就十分興旺,在著名的紅橋旁邊,以那條甘邦澤本大街為中心,四周分布著許多橫街小巷,多少年來,從事某種行業的華商往往集中在一條街上,故附近有橡膠街、糖街、咖啡街、巧克力街、茶葉街等專業街名。

「當年的紅橋是一座拱形的大木橋(那時全泗水的橋都是拱形木橋),橋底河水清澈,不時還有舢舨和運貨的小帆船靠岸。紅橋以東是華人區,紅橋以西是荷蘭四大商行和銀行所在地,也是縱貫全市南北兩區的電車的北線終站。(參見泗水張樹榮先生回憶錄《回首前塵萬里》)」

泗水唐人街牌坊和兩條龍的雕塑。

距離唐人街不到一百米的紅橋。

另據北京大學教授周南京(已故)先生分析,泗水唐人街之所以能夠發展和繁榮,不是偶然的,而是得益於以下幾大要素:第一,它距離丹戎佩拉克( Tanjung Perak)港口不遠,並有馬斯河與之相連,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船可溯河直達唐人街邊。第二,當年有荷蘭殖民當局的支持。第三,泗水同外界有廣泛的商務聯繫。第四,與唐人街周圍的阿拉伯人區( Ampel)、印度人區、土著人區為鄰,彼此相互支持,互惠互利, 形成了統一的整體。

周南京教授從小在泗水唐人街出生長大,後來回國深造成為歸僑中有名的學者,他的說法自有其道理。

泗水丹絨佩拉(Tanjung Perak)軍港。

白衣人筆下的陳年舊事

70多年前,我所寫傳記主人公王欽輝先生的父親王基財老先生,由古城日惹搬來泗水,也在這北區唐人街經商做生意並安家落戶。起初是在Kalimati wetan街上開了一間五金店。那一帶商家大多經營五金和機器零件,歷史悠久的是遠通號,後來有嵩華、勝昌、國際、恆昌、林章閣、大路、大光、建隆等,業者全是福清人,他們克勤克儉,從舊貨翻新,發展到新貨輸入。泗水福清人的團結力也很強,那時國內新移民南來的手續不難,有新來的鄉親,先收留在店內實習,然後集資為他成家立業。所以,戰後短短十年內,五金業就由Kalimati擴展到Jl.Husia、Jl.dukuh、Kembang jepun東段一帶,成為泗水商業之翹楚。

要說那位當年在泗水響噹噹的富商王基財先生,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此人少小南來,白手起家,不到而立之年,便積萬金之富。坐擁泗水北區幾條商街數十間店鋪,後又開工廠,創辦並經營若干旅館酒店,興盛一時。其建於1962年,現仍在營業的奧林匹克酒店(Olympic Hotel andRestaurant奧麟碧,位於Jalan Urip Sumoharjo No.65 – 67),乃當時泗水城區的地標式建築,是那個年代本市最好的旅館。

基財從小篤信神明,終生虔誠佛道,卻依命理所言,明媒正娶四房太太,四個老婆一共為他生養了20男20女40個孩子(只有一個兒子年幼時夭折,其餘39位皆長大成人),兒女之多,齊人之福,好比古代皇帝,令人拍案驚奇,在當代泗水僑界無人可比。

他是工商大佬,也是宗教領袖(1968年創辦了全印尼三教廟宇聯合會,去世後被信徒追認為)。平生克勤克儉卻樂捐公益,能率先垂範,一呼百應,建若干廟宇,聚信男善女;功德所至,亦為家鄉父老和本地華社貢獻甚多。

有關王基財的故事我們只在本文點到為止,以後有空另文細說。

王基財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泗水唐人街有名的富商大佬。

1960年代,基財與他幾房太太及部分子女的合影。還有一位四姨太當時還沒有娶進來,另有一二十個排行在下面的孩子尚未出世。

據老華僑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泗水唐人街雲集了各式店鋪和攤販,還有華文書店、華語電影院,可謂盛極一時。現在泗水商業金融中心已經轉移到市區中南部,唐人街在泗水的商業地位大不如從前,書店、戲院房屋猶在,卻早已人去樓空,大門緊閉。原來的生意興隆的菜館餐廳有很多已不見蹤影,都被後來在巴剎阿東(原子市場)興起的快餐小吃所取代。

雖然如此,此番為了寫書,筆者幾次去那裡考察發現,從每天上午九點到下午兩三點,甘邦澤本及兩旁街巷還是車水馬龍,不失熱鬧繁華,喧囂雜亂依舊洋溢著人氣。聽當地人說,附近的Pasar Pabean傳統市場佔地頗廣,數十年來都是泗水最大的巴剎集市,泗水唐人街仍是印尼東爪哇和東部區域的各種土產品、雜貨的集散地。

那麼,王欽輝父親王基財先生那一輩人,早期來泗水創業的時代,華人街區究竟是怎樣的生活狀態與市井風情呢?

年逾八旬的泗水 「美心」餐廳老闆張樹榮先生,是一位飽學之士,不但燒得一手好菜,而且寫得一手好文章,筆名白衣人,人稱泗水一怪。他寫過一本《回首前塵萬里》的回憶錄,文筆精湛,娓娓道來,我捧讀過後,如獲至寶,對這位前輩佩服的五體投地。白衣人先生書中描述的唐人街舊日時光,如數家珍,詳實生動,彷彿在讀者面前徐徐展開了一幅歷史風俗畫,令人入迷。

現摘錄幾個片段,藉此記述往事,其中一些景物,與我寫作傳記的主人公王氏家族密不可分。比如「鳳德軒」古廟,就是1950年代在王欽輝父親王基財先生主持下,率先垂範發動華僑籌資捐款,擴建到今天這個規模的。再比如書中提到的布賂、五金行當也都是王氏家族多年經營的事業。

我在這裡一併向白衣人前輩表示敬意。

「那時節,Kembang jepun(甘邦澤本)大街的闊度只有現在的一半,很少汽車,交通工具大部分是腳踏車、三輪車、馬車、牛車。傍晚就有專供逛街用的雙馬車。我母親是佛教徒,但卻是不虔誠的一族。我巷口就有一間很有名的古廟「鳳德軒」,雖然近在仳鄰,卻只有在春節時才去上廟。春節期間,拖著我一跑就是三間廟宇,除了上述的「鳳德軒」外,還有在Jl.Tepekong(現改為Jl.Gula)的「天上聖母」廟和在Demak區的「三保公廟」。最有興趣是去「三保公廟」,要坐馬車去的,算是去旅行了。那時的Demak區是一片荒野,在原野中的小路邊只有一間唯一的小廟宇,與今天那一帶的店鋪林立,交通擁塞的情況則不可同日而語了。

1960年以前,泗水只有四所廟宇,鳳德軒(Kampung Duku)、天上聖母廟(Slompretan)、風山古寺(Cokro Aminoto)、三保公廟(Jl.Demak)。我從小在Ka,p.Duku長大,對「鳳德軒」自然更為熟悉,那是一間兩進的廟宇,面積雖不大,香火卻非常鼎盛,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絡繹不絕,春節、盂蘭節、中秋節、神誕時更有途為之塞的熱鬧情況,轎車與三輪車之擁擠,幾可與今日中華醫院探醫時間,門外車輛候客的情形相比美。廟宇對面的空地,也屬廟產,那裡有一個小戲台,每日上下午演手袋戲,唱白全部用泉州話,觀眾不少,我聽得多了,從中也學到不少泉州話。

當年繁華熱鬧的泗水唐人街區。

泗水古廟鳳德軒一角。

布賂、五金與黃金業

從紅橋沿Kembang jepun往東行靠南的橫街Slompretan,整條街都是布賂批發商,其中的名店有:路明、中聯、中平、陳洪金、建義、經綸、印港等,當年布賂都是由外國輸入,生意非常蓬勃,覆蓋率達東印尼一帶,戰後十年間就從Slompretan展延至Kampung doro、Tjaipo、Bongkaran街一帶,生意雖然蓬勃,但不良性競爭太大,壞賬太多,造成更替頻頻。當年老店,至今猶存在的,只有路明和建義兩家罷了。

泗水布賂商人才濟濟,也有高人雅士:如中平公司的林其銃先生,便時常與中聯公司的老闆,和名士林少琴先生、鄭材棟老師等騷人墨客,假大四喜酒家樓頭廂房,吟詩詠對,逸興遄飛。

從Songojudan街中段向東轉入Kalimati wetan街一帶,都是戰後興起的五金和機器零件業。歷史悠久的是遠通號,戰後新興的有:嵩華、勝昌、國際、恆昌、林章閣、大路、大光、建隆等。業者全是福清人,他們克勤克儉,從舊貨翻新,發展到新貨輸入。他們的團結力也很強,那時國內新移民南來的手續不難,有新來的鄉親,先收留在店內實習,然後集資為他成家立業。所以,戰後短短十年內,五金業就由Kalimati擴展到Jl.Husia、Jl.dukuh、Kembang jepun東段一帶,成為泗水商業之翹楚。

北區唐人街的衣食住行

在泗水北區唐人街(Jl.Kembangjepun)一帶,也有許多裁縫店,大字型大小的有:香港、良友兩家,中型的有:廣華、新新、國民、時新、美麗、新青年、新時代、新生活。除了上述兩家大的之外,一般上都是動員全家上下,聯手合制的家庭式工業。後來,由於成衣工廠是相繼長成,大大地影響了裁縫店的生意,再加上商業蓬勃,地價高漲,在60年代中期,已相繼受到淘汰了。

能與環境同步並進的是飲食服務業(菜館)。當時比較大的有:大四喜、吉雲居、南園。(南區有南昌),構成四大分雄的局面。較中型的有:蘇記、容記、英記、閩南、新雅、天國、小樂天、小有天、啟記、光明、珠江等。在食肆群中,取名不慎者當推在Pasean市場樓上的「天國酒家」,試問:誰願意自動上「天國」? 所以,不久就關門大吉了。

四五十年代時期,人心敦厚,同行之間互通聲氣。話說當年的「四大酒家」:大四喜、吉雲居、南園、南區的南昌。各自有其顧客領域,例如:大四喜的顧客多數是閩籍及客屬人士,吉雲居的顧客以蒲田、興化和僑生(Baba)人士為多,南園是福清、福州人的天下,南昌是僑生Baba的世界。(但也不盡然,例如今天某天皇巨星級老闆當年的婚宴,婚宴在南園舉行,前一晚的試妝宴在大四喜設席)。經營手法也各有千秋,有的是走精細的,貴而不飽的菜式,有的是走大眾化路線,各擅勝場,互有長短。

本文第二篇曾有提到日軍佔領時期的婚宴情況,戰後,婚宴也由純茶點進入到酒菜的境遇了。一般是每人一盤的宴會,四道菜一雪糕,講究的就用圓桌酒席,那時燕窩、魚翅、鮑魚的價錢還很便宜,一般中等婚宴還用得上。大場面的筵席就租用Stasten劇場、T.H.R.大廈、青年大廈為禮堂。

花籃也回復用鮮花了,最特別的是:無論任何型式的婚宴,都有一個大的鮮花橫牌(約4—5米寬),掛在酒家的門楣(回想起來實在很險,好重的花牌,只用三四枚釘子掛著,那有安全感?)。花牌里用鮮花砌上某某聯婚的字樣。有一回,很巧地湊成一對發人深省的句子:話說當年大四喜和吉雲居是對門而立,相隔沒有50米,同日兩家都有宴會,分別掛出的花牌是「吳錢聯婚」、「何府宴客」,諧音讀起來是「無錢聯婚,何苦宴客?」。

說到「住」,北區所有小巷都住滿了華人,富有的就聚居在Simolawang區一帶,雞犬相聞、守望相助,小巷春光,揚溢著無限溫情,是真真的「遠親不如近鄰」,與今日的新社區,仳鄰見面不相識的情況,相去太遠了,在這繁盛的華人區里,適應商場的需求,也是華人旅館的中心,計有:華美、大千、共和、東安、巴領眼、自由、中華居、南洋居、平安棧、南洲、格蘭、華僑、杭州、民生、中華、何里活等。(巴領眼和中華是戰前華人江湖紅粉女聚居處)。那時交通電訊都不如今天的便利,外島和外埠來客非常多,所以旅館的入住率,也時常呈現飽和狀態。在諸多旅館中,以「格蘭旅社」為最著名,除了前庭有一個大停車場和花園外,裡面還有頗華貴的會客廳和餐廳等,頗具西式酒店的氣派。

戰後的「行」,在一片蓬勃聲中,貨車代替了牛車,汽車(私家車)漸多了,馬車漸被淘汰,而腳踏車是當年一般市民和學生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回顧那時期,有輛私家車確是不易,而司機的身份也水漲船高,與眾不同。例如你請客,人客的司機也要另行招待,在狗比主人凶的慣性里,司機比老闆更難應付。但有車一族之富人們,大部份都有與眾同樂的美德,散席時他們的汽車成了送客的公車,非但毫不介意,反而引以為榮。至於朋友間的紅白二事,更慨然借出座車應用,今日,可能此風難再矣!」

昔日泗水街頭的小汽車。後面的房子具有典型中國閩南建築的風格。

「曾經壯麗林家府,化作荒庄野鴿飛!」

當年泗水有名的華商「大頭家」,還有一個名叫林姑娘的福清籍大亨,無人不曉。林姑娘其實是個男人,個子小小的,專做囤積居奇的投機生意,口碑不怎麼好。林姑娘也經營五金,他的店很大,他有時住在椰城,泗水的生意就由他弟弟料理。印尼大松集團董事長白德明生前和筆者閑聊時,講過他和林姑娘打交道的故事:

「有一次我去他的店,看到有很多麻繩,就從他弟弟手裡買了20多噸。我是上午去的,這筆生意剛剛成交,林姑娘中午11點從雅加達打電話回來,告訴他弟弟椰城的麻繩漲價了,那批貨先不要賣。他弟弟說已經賣給我了,林姑娘就在電話里把他弟弟大罵了一頓,我在旁邊聽到了,既感到慶幸又覺得好笑。」

因為林姑娘這個人不大講誠信,免不了經常為生意上的糾紛和人吵架。他勢力很大,脾氣暴躁,家裡還有一把手搶。白德明回憶說:「有一回我在他辦公室和他爭執起來,林姑娘耍威風,啪地一下從抽屜里摸出手槍,拍在桌子上。我也火了,抓起一把算盤也往桌上一拍:想怎麼樣?你有手槍我也不怕!看我那樣高大,孔武有力,林姑娘也不敢過分,只好又放低聲音和我談。」

林姑娘心狠膽大,發財發到飛揚跋扈,在唐人街上趾高氣揚。他還有一個令人所不齒的特殊愛好——最喜歡私通別人的老婆。

一般人家的太太,如果不小心叫他林姑娘看上了,花多少錢也要想辦法弄到手,咳!這真應了那句老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但是這個不可一世的林姑娘,唯獨對王基財畢恭畢敬,因為當他早期沒錢沒勢的時候,曾經給基財當過五年的夥計。所以每年過春節,大年初一清晨5點,林姑娘必定前往老東家府上拜年,一點也不馬虎。為什麼?因為基財不僅曾經是他的老闆,而且一直比他財雄勢大,他不能也不敢得罪。

1960年的泗水市中心商業大街冬沖安。

蘇加諾時代印尼經濟搞的不好,市面上物質短缺。林姑娘每天叫人大量搶購緊俏商品,故意擴大供求矛盾,致使物價上漲,伺機高價出售,從中牟取暴利,當然讓政府很不爽,總想找機會整他。林姑娘見勢不妙,就花大價錢買了一個英國國籍,搖身一變成了這個老牌帝國的公民,他心想,這下子你印尼政府能把我怎樣!

不料,1963年印尼和馬來西亞鬧翻了臉,兩國劍拔弩張就要開戰。而馬來西亞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與英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蘇加諾總統對大馬恨之入骨,捎帶著對英國也不客氣。如此一來,林姑娘買來的英國籍非但起不到護身符的作用,反而帶給他牢獄之災。林姑娘被關押在班房裡蹲了兩年,放出來之後大傷元氣,一蹶不振。其家族生意從此沒落,林姑於70年代娘黯然離世。他的孩子也不會做生意,坐吃山空,子孫後代亦不知所蹤,只剩下加巴山大街(Kapasan)上的那座林家大屋——從前那麼富麗堂皇、氣勢不凡,如今卻是人去樓空長滿荒草,令人嗟嘆不已。

2017年4月,筆者於泗水加巴山大街拍攝的林姑娘家當年的大屋照片。

「曾經壯麗林家府,化作荒庄野鴿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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