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啟示錄：真正的勇者就算搭上性命，也不會讓良心蒙受灰塵

天下 07-25

原標題：疫苗啟示錄：真正的勇者就算搭上性命，也不會讓良心蒙受灰塵

主編：丹尼爾 | ID：MRDANIEL777

編輯：Ashley | 圖：Pinte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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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人類有什麼天敵，那就是疾病，尤其是流行性傳染病。在人類的發展進程中，流行性傳染病所造成的危害，絕對算得上滅頂之災。

公元前430年，發生的雅典大瘟疫，「人們像羊群一樣地死亡著。病人裸著身體在街上遊盪，尋找水喝直到倒地而死。」這場瘟疫導致了近1/4的居民死亡。

1347年的歐洲黑死病，在20年內導致了2500萬歐洲人死亡。此病在隨後的300年內多次在歐洲複發擴散，據後世相關學者估計，大約有2億人死於這場瘟疫。

還有滅絕印第安人的天花，被史學家們稱為「人類史上最大的種族屠殺」。更不用提之後肆虐兩個世紀的「黃熱病」，創造7次世界性大流行記錄的「霍亂」，以及我們至今記憶猶新的2002年「非典」。

正因為流行性傳染病造成的大規模傷害如此沉重，如此反覆無常，疫苗的出現和研製，才顯得如此彌足珍貴。那些在疫苗發展史上貢獻出自己力量的人們，更是配得上人間英雄的勳章。

本期推文帶大家認識一下人類疫苗發展史中，那些貢獻了巨大力量，值得被後人感恩銘記的偉人們。正是他們濟世救人的善心與膽識，殫精竭慮的努力和堅持，才使得疫苗得以問世與普及，人民得以免除無謂的痛苦和恐懼。

同時，以此勉勵今時今日的人們：不辜負前人的犧牲，亦敬畏生命的價值。

我們當選擇何為是

彼此知道何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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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起源於中國

有史料表明，通過免疫預防疾病的實踐最早起源於中國。

中醫很早以前就有「以毒攻毒」之說。中國古代的醫生髮現，如果一個人得過某種傳染病，並且痊癒的話，那麼他此後終生都不會再得這種病，即使得了，癥狀也很輕，不足以危害生命。

因此，經過觀察和研究，一種規避天花的方法，人痘接種術在中國誕生了。

相傳，我國早在公元10世紀，唐宋時代就已有接種人痘預防天花的記載。最初只在民間流傳。到了清代康熙年間，繼承皇位的康熙也得了天花，人痘接種術開始從民間走進皇宮，並在全國得以提倡和推廣。

1752年，清乾隆十七年，由太醫吳謙負責編修的「醫宗金鑒」問世，詳細記錄了種痘、檢痘和保存痘苗方法。

法國哲學家伏爾泰這樣高度讚揚人痘接種：「我聽說100年來，中國人一直就有這樣的習慣；這是被認為全世界最聰明，最講禮貌的一個民族的偉大先例和榜樣。」

人痘的世界傳播

當中國的人痘接種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並得到廣泛普及的時候，歐洲的人民還在飽受天花的肆虐之苦。1706年，來華的法國傳教士殷宏緒，從宮廷醫生那裡拿到了人痘接種的處方，並開始向西方介紹人痘接種。

不過最早開始應用人痘接種術的是俄國人。1688年，和中國一江之隔，但備受天花困擾的俄國人，派人來北京學習人痘接種術，之後開始在國內廣泛推行針刺法。後來，隨著俄國和土耳其的戰爭，針刺法人痘接種術開始傳播到土耳其。

人痘接種術開始在歐洲的部分地區應用，但由於早前國與國之間的閉塞和交通的不便，這種接種術並沒有得到大規模傳播。天花對於歐洲人而言，依然是夢魘一般的存在。

蒙太古夫人

蒙太古夫人出身於英國倫敦的貴族家庭，她天生聰慧，博學多聞，精通英法文學，並自學了拉丁文，是倫敦當時的社交界名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柔軟善良的心。

1717年，蒙太古夫人跟隨擔任土耳其大使的丈夫，遷居土耳其赴任。那時天花正在英國肆虐，但讓蒙太古夫人意外的是，她發現土耳其人患天花病的，很少有致死的。後來四處打探才得知，在土耳其有一種專門的儀式，從輕度感染天花的病人身上，採取一些痘漿。然後注入健康人的體內，被接種的人會有發燒冒痘等癥狀，但並不會危及生命，並且這些孩子好了之後，這一生都不會再得天花。

蒙太古夫人很想在英國推廣這種方法，但這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因為觸及太多人的利益。

在給《致S ? C夫人》的信中，她懇切的說：「你可以相信我對這種方式的安全性是滿意的，因為我打算讓我的小兒子來試。我要努力把這項有用的發明在英格蘭推行，要專門找有德行的醫生，肯為人類的福祉，而放棄自己一個重要來源收入的醫生。這個病是醫生們的大財源，有人敢於大膽去根絕它就未免招恨...」

1721年，重返倫敦的蒙太古夫人，開始積極宣傳人痘接種術。可是，即便她拿自己種痘成功的兒子，現身說法，依然遭到了社會上層人士的反對和抵制。在重重阻力下，蒙太古夫人不得不利用自己，和公主卡羅琳 ? 安斯巴的私人交情，請她去說服國王推行人痘接種。

於是喬治一世下達命令：倫敦新興門監獄中的死刑犯，如果自願接受人痘接種試驗，並得以倖存，即可以重獲自由。有6名被判死刑的犯人願意為此冒險，而接種以後的犯人並沒有發生天花的感染。醫生認為這個試驗獲得了成功。

從此，中國的人痘接種技術開始在英國推行開來。法國哲學家伏爾泰曾感慨道：「從這時起，英國至少有一萬萬個家庭的兒童，會因為國王和蒙太古夫人而得救，女孩子也幸虧有國王和蒙太古夫人而保持了她們的美貌。」

18世紀60年代以後，人痘接種術在英國以及整個歐洲變得日益普遍。

1774年5月，法國國王路易十五因患天花死去。一個月以後，繼承皇位的路易十六為避免重蹈覆轍，毅然接種了人痘。從此，人痘接種術在法國大肆傳播，並在18世紀末，由普及的歐洲傳入美洲。

愛德華 ? 琴納

愛德華 ? 琴納出生於英國的一個牧師家庭。青年時期，正趕上天花這個可怕的瘟疫，在整個歐洲蔓延。琴納不幸也感染了天花，經過一段時間的隔離後，雖然康復了，但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那個時候，在英國的每個人，幾乎都會染上這種病，在臉上或身上留下難看的疤痕。成千上萬的人由於病情嚴重而變成瞎子或瘋子，每年死去的人更多。琴納目睹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歐洲之殤，13歲時就立下將來當個醫生，根治這種疾病的願望。

1770年，21歲的琴納來到倫敦，跟隨著名的醫生，約翰 ? 亨特繼續深造醫學。之後，在醫療實踐中，琴納從牧場擠奶女工，在患牛痘的母牛身上感染牛痘後，就不會染上天花這一發現上得到啟發。經過20多年的探索、研究，終於發現了牛痘接種法。

那個時候，雖然中國的人痘接種法已在歐洲普及，但是這種天花接種有個嚴重的弊端：因為受接種的人是得到了真正的天花病，故此還是有死亡的可能。而且受種者在完全產生抵抗力之前，也是一個傳染源，需要被隔離。

而牛痘接種法，完全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牛痘接種的成功，為免疫學開創了廣闊的領域。人們讚譽他為：偉大的科學發明家，人類生命拯救者。拿破崙曾稱琴納為偉人。

事實上，所有現代接種法實際上都是來源於琴納的第一次偉大發現。因此，琴納也被稱為免疫學之父。

路易斯 ? 巴斯德

路易斯 ? 巴斯德，出生於1822年的法國，畢業於巴黎大學，是信仰虔誠的基督徒。同時也是法國著名的微生物學家、化學家，近代微生物學的奠基人。像牛頓開闢出經典力學一樣，巴斯德開闢了微生物領域，被後人譽為「微生物學之父」。

巴斯德，他是第一個研製出狂犬疫苗的人。狂犬病是一種可怕的傳染病。人和家畜被病犬咬傷之後，也會患狂犬病。而當時沒有疫苗，也沒有免疫球蛋白，對付狂犬病，人們只能使用燒紅的鐵棍。

19世紀的歐洲人相信，火焰與高溫可以凈化一切事物，包括肉眼所看不見的細菌。當時只要是被動物咬傷的人，都會被村莊中的壯漢們強壓至打鐵鋪，請鐵匠用燒紅的鐵棍去烙燙傷口，想藉此「燒」死看不見的病原。但如此原始、殘酷的作法，並沒有辦法治療狂犬病，常常只是加速死亡的來臨。

1880年底，一位獸醫帶著兩隻病犬，來拜訪巴斯德，請求幫助。

巴斯德和助理們，冒著危險採集狂犬的唾液，然後注射到健康犬只的腦中，健康的犬只果然馬上發病死亡，歷經過數次的動物實驗，巴斯德推論出狂犬病病毒應該都集中於神經系統，因此他大膽地從病死的兔子身上取出一小段脊髓，懸掛在一支無菌燒瓶中，使其「乾燥」。

他發現，沒有經過乾燥的脊髓，是極為致命的，而乾燥後的脊髓，病毒已經死了，至少已經非常微弱。因此，他把乾燥的脊髓組織磨碎加水製成疫苗，注射給狗。經過反覆實驗後，接種疫苗的狗即便接觸病毒，也不會發病了。巴斯德高興的宣布狂犬疫苗研發成功。

1885年，一位幾乎絕望的母親，帶著被狂犬咬傷的9歲小男孩約瑟芬，來到了巴斯德實驗室門口，哀求巴斯德救救她的孩子。為了不眼睜睜看著男童死去，巴斯德決定為約瑟芬打下人類的第一針。巴斯德在接下來的10天中，連續給少年注射了十幾針不同毒性的疫苗。每天晚上，焦慮的巴斯德徹夜不眠的等待。一個月過去後，少年安然無恙，巴斯德終於鬆了一口氣。

少年痊癒的消息很快傳開，不絕的患者蜂擁而至。巴斯德和助手日夜忙碌，長年的過度工作，嚴重損害巴斯德的健康。1887年10月23日上午，他腦溢血又發作了，倒在寫字檯上，舌頭麻痹，說不出話來。康復後的巴斯德，後半生也不得不坐在輪椅上工作。

1888年，法國政府為了表彰他的貢獻，成立了「巴斯德研究所」。 1889年，生產工藝已經比較成熟的狂犬病疫苗，由巴斯德研究所推向市場，並開始廣泛使用。

然而，巴斯德對人類的貢獻，遠不止此。

巴斯德做過很多精彩的實驗。我們現在喝的「巴氏奶」都是經過「巴氏滅菌法」的消毒後，才能飲用的。而這個將牛奶加熱到一定溫度，去除牛奶中微生物的方法，就是巴斯德經過反覆實驗後發明的。巴氏消毒法，至今仍被廣泛應用。

除此之外，巴斯德還發明了炭疽疫苗，雞霍亂疫苗，為牲畜業做出了巨大貢獻。並且在法國南部養蠶業面臨危機的時候，巴斯德發明了消滅蠶病的方法，挽救了桑蠶和絲綢行業。

在巴斯德的年代，產褥熱如同產婦的專屬死神一般，不斷的奪走這些年輕媽媽的性命。有一個叫做塞麥爾維斯的產科醫生，認為是不洗手的醫生，在接產時將一種「屍體顆粒」傳遞給產婦，並導致了產婦的死亡。

但由於沒有證據，遭到了其他醫生的嘲諷，就連他的妻子也認為他腦子不正常，將他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最終他英年早逝，鬱鬱而終，也未能證實自己。

在他離世後，將微生物學發揚光大的巴斯德，通過大量的觀察和實驗論證，終於讓「消毒」這個概念，被醫生們所接受，挽救了許多產婦於危險之中。

另外，當時歐洲知識分子中，普遍相信「自然發生論」。這種論調惹惱了巴斯德，因為巴斯德是一位十分虔誠的信徒，上帝的擁躉者。巴斯德的名言之一：「物理與化學是生命的現象，只有上帝才是生命法則的作者。」如果按照自然發生論的角度，物質倒成了永恆、生命成了短暫的，這不就違反了上帝的意願了？

巴斯德便做了一個鵝頸瓶的實驗，以證實自己的信仰。

他將鵝頸瓶燒軟，彎曲橫放，並倒入肉湯，每天觀察是否有微生物生長。雖然瓶子里可以讓空氣自由流通，但灰塵攜帶的微生物通常會在鵝頸瓶的前端沉積下來，這讓瓶子後半段的液體始終保持無菌狀態。這樣，鵝頸瓶里自然無法長出細菌，肉湯也始終保持著新鮮。巴斯德用科學實驗讓「自然發生論」無地自容。

除了科學的貢獻，博學的巴斯德也貢獻了許多經典語錄。比如：「機遇只偏愛那些有準備的頭腦」；「科學沒有國界，但科學家有祖國」；「一個科學家應該考慮到後世的評論，不必考慮當時的辱罵或稱讚」。

這些我們耳熟能詳的句子，都出自巴斯德。

巴斯德70歲生日時，法國政府給他頒發了一個勳章，勳章上刻著：「紀念巴斯德70歲生日，一個感謝你的法蘭西，一個感謝你的人類。」

雖然巴德斯不是一名醫生，但他的存在，彷彿就是為了拯救蒼生。

默克公司

20世紀70和80年代，在中國，乙肝是導致死亡的第二大疾病，僅次於煙草。

雖然中國當時已經成功地研究出血源性乙肝疫苗，但短時間內無法實現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為了保護每年2000萬新生兒免受乙肝病毒感染，中國政府迫切需要為所有新生兒，和高危人群提供安全有效的乙肝疫苗。

1989年9月，在時任總裁羅伊 ? 瓦傑洛斯的堅持下，美國默克公司（Merck & Co Inc）將最新基因工程乙肝疫苗技術，以700萬美元的價格轉讓給中國。在這個商業決策中，默克公司完全沒有贏利，因為默克公司培訓中國工程技術人員，以及派遣默克員工到中國的費用，已經遠超過這個數目。

那是什麼促使瓦傑洛斯做出這個決定的呢？

當時的默克公司總裁瓦傑洛斯的答覆是：「因為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我認為這是默克公司在20世紀做的最好商業決策之一。雖然沒有利潤，但它有望拯救的生命數量，超過了默克曾經做過的任何事。50年後，中國將根除乙肝疾病。」

他說：「最初我們希望向中國出售乙肝疫苗，但我們很快意識到，即使我們將價格降到最低，他們也難以承擔。在美國，乙肝疫苗需要在半年內分三次注射，費用是100美元，但對當時的中國普通家庭來說，這筆支出相當於他們大半年的收入。

因此，我們開始談判技術轉讓，價格問題再次出現，我們將價格一再壓低…我很焦慮，時間如此緊迫，我想保護孩子們免受這種致命疾病的侵襲，新生兒在出生24小時之內就應第一次接種疫苗… 最後，我提出以700萬美元底價將這項技術轉讓給中國。幾個月後，中國代表團同意了這一提議。」

經過一年的談判，1989年9月11日，中國代表團和默克公司簽署了轉讓重組乙肝疫苗技術的合同。根據合同：默克公司因此不收取任何專利費或利潤，也不在中國市場出售乙肝疫苗。

2017年12月，在紐約的採訪中，瓦傑洛斯先生說，談判在做最後的決策時，受到默克公司前總裁喬治 ? 默克，幾十年前的一個善舉的影響 —— 默克公司將治療肺結核的藥物，鏈黴素免專利費轉讓日本。

1945年8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作為戰敗國，日本陷入飢餓和肺結核流行中。那時的日本政府十分窘迫，比貧困的中國政府更糟，他們完全無力支付昂貴的疫苗和專利費用。默克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決定：向日本免除鏈黴素專利權，並傳授生產技術。日本製藥公司得以生產出足夠的鏈黴素，遏止了肺結核的流行。

1950年12月1日，面對公司內外的質疑，喬治 ? 默克解釋這一行為：「我們要永遠銘記：醫藥永遠是為人，而不是為了利潤。利潤是隨之而來的，如果我們一直牢記這一點，利潤就不會不出現。我們不能因為我們發明了一種新葯就站在一旁，置之度外。我們絕不會止步，直到尋找一種新方法，可把我們最好的發明帶到每個需要它的人面前。」

《知識分子》的記者曾問瓦傑洛斯先生：「1941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給美國造成巨大傷害，美國因此對日本宣戰，戰後默克公司為什麼要幫助日本？你們不恨日本人嗎？」

瓦傑洛斯只說了一句：「戰爭已經結束，人民正在受苦，我們應該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