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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老宅(5)

文/南金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小說:老宅(5)

十三

沿著崖壁的小石徑往上攀爬,四十來分鐘便到達大青山的主峰。這一路直往山頂上,沿途大部分是裸露的沙岩怪石地帶,茅草藤蔓之類較少。雖然攀登時行人面臨是道路崎嶇,路況陡峭,增加極大的行程難度。但是,比起下面叢草密布,荊棘縱橫來說,走得舒心一些!這點,從大家的體能形態和表情神色之中,可窺之一二。

「天哪!天塹!」黃麗爬到山頂,回頭朝下面一看,大呼小叫起來。

張可雲趕緊接道:「姑娘們,等會兒下山,一定要把眼睛盯住自己的鞋腳尖,千萬不要看著底下的懸崖峭壁走路。那樣會很危險,會眩暈。嚴重的話……哎呀!我就不說了。另外,心理上要鎮定!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大家明白啊!」

此時,頭頂一片烏雲頃刻之間飛般掠過。張可雲的目光,死死盯住它不放,直至散失。

霎時,炙熱的陽光,明顯照在皮膚上有種灼人的感覺。張可雲走到劉加明跟前說:「劉老師,這山頂的紫外線很強,要注意保護皮膚,免得受傷害!」

劉加明抬額一瞥,張可雲的太陽帽底下搭條厚厚的毛巾,把整張臉圍得緊緊的,水泄不通。他覺得這模樣如臨大敵似的,太誇張了,便笑著問:「可雲,你這樣也太嚇人!短時間紫外線照一下,沒什麼大礙,只要不是過敏,無傷大雅!」

她急道:「我怕臉上脫皮!女孩子家嘛!講究一點。」

劉加明一聽,不便多言了。

這時,黃麗匆匆跑過來,手裡拈著一束花。她朝兩人笑咧咧的道:「我剛才怎麼說來的?大太陽!頭頂的大太陽。對嗎!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還說我只會掐指一算……」

張可雲服了,頭如啄米的雞,點個不停。肖芳嗯嗯啊啊裝著沒事,回過臉去,瞧那些四處奔跑尋找花卉的女孩。她是有意躲避黃麗那雙追魂般的犀利目光,故意這樣作態。

黃麗固然得巧不賣乖,明知阿芳怯場,卻偏偏愛跟她糾纏。問肖芳:「喂喂喂!別裝著聽不到啊!我問背對著我的那個人吶。」

肖芳忍俊不住,咯咯笑著轉過身來,作揖。她直說:「甘願臣服!」

「那還差不多!」黃麗昂著頭顱,得意忘形。隨後,對著劉加明問:「劉老師,這是什麼花?葉子和花瓣很像我們老家……可我們哪裡好大好大一棵樹啊?」

可雲搶道:「杜鵑花唄!」

「騙人!」黃麗頂嘴。

劉加明知道,也見過老家這種矮個頭枝幹的杜鵑花。便答道:「可雲說的對。這邊的杜鵑花,形體小,花瓣特別紅。應該說,稱它為映山紅更妥帖一點!阿麗,想必你們都知道杜鵑花是一種寄託相思之樹,又是給人寓意深長的遐想之花!裡面有很多故事吶。」

「知道!我們老家有好多杜鵑花的傳說。」肖芳說。

黃麗也接道:「小的時候,至少聽說過五六個版本不同的關於杜鵑花的故事。改日,誰請我吃飯……嘿嘿!我這嘴……饞貓吧!」

「好啦!把大家叫過來,拍張照留念怎樣?」張可雲聽聽就急了,忙打斷她們的話。不過她的提議得到所有人的贊同。

於是,肖芳說自己去喊姑娘們。黃麗見肖芳邊跑邊喊的背影漸漸遠去,才回眸。對可雲說:「你怎麼不早點說呢?」

張可雲一聞,圓睜怒目。可是,隨後一想,黃麗說得也對,怪只能怪這幫姑娘太野,一撒丫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可雲瞧瞧劉加明,撇撇嘴。這女孩子,真德味!

黃麗只是隨性說道說道,絕不是嘔氣。不過,看見可雲撇嘴的樣子,知道自己剛才怪她不對,又不想賠個不是。所以,面對頭頂浮雲漂泊不定,突然間靈機一動:「雲姐,你看那朵雲!」

張可雲順著黃麗指向的一個山嶴,那片白雲在嶴口上突然消失,演繹一出自然界煙消雲散的實景大劇幕。真實之狀況,目睹者,頓時瞠目結舌!

「白雲依山盡……」黃麗油然而發,念道。

肖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趕回,信口接上:「黃河入海流。」

張可雲聽後,急忙忙甩起手來,怪道:「阿芳,錯了錯了!別吵,聽阿麗說下去。」

肖芳看不對勁,閉嘴了。這時,黃麗大概知道自己惹禍了,回過頭來當兒,瞧見劉加明儼然的態度,臉上羞色驟降,不好意思垂下簾,粉紅色的桃花之容,太陽的強光底下,分外妖嬈!

「我哪裡是作詩對啊?」阿麗扭扭捏捏的模樣。此時此刻,怎麼看都是男人眼中的乖乖女。

張可雲不嫌事兒大;看阿麗怯場,把活靈靈的要撩死人的丹鳳眼轉對劉加明,略顯不好啟齒的求助樣兒,說:「劉老師,阿麗……那個,你給幫忙接上怎樣?」

劉加明這時候,真是進退維谷啊!這是唐朝一代名動千秋的大詩人,王之渙的絕言詩句,哪裡是隨便人可以任性去媲美呢?他不敢。

「可雲,這是唐朝一個大詩人的千古絕唱!我對不好。肯定是對不好呀!」他心虛了。

劉加明這話一落,黃麗倒是初生的牛犢不畏虎。她挺認真的說:「我們幹嘛跟大詩人比?我們玩我們的。劉老師,什麼平仄聲、押韻律,我不管這些了。現在,我只要自己想要的情感渲染和目簾里的意境就行。算不算也是一首詩詞呢?我想,詩歌不是一個人的知識多少問題,而是一個人的情感世界大小。劉老師,我沒說錯嗎?」

「嗯!」劉加明首肯。

黃麗的膽識可嘉。劉加明當然支持。

黃麗咳一聲,整整嗓子,頓一頓,擺一擺姿勢。她想了一下,念起來:

白雲西去歸,

杜鵑空谷啼。

欲還鄉愁思,

登高淚更零。

念完,黃麗回身抱著張可雲嗚嗚泣咽。這情景,來得突然,人人沒有心理防備,竟然大家受之感動而驚呆了!不過,還好!黃麗只是觸景生情,情志初露而慷慨激昂起來,灑把清清熱淚,出了心頭久違的鬱結。隨後,人也就淡定下來。

劉加明一時怔了。等他瞧她安詳,便拍掌獎勵她。張可雲和肖芳見狀,一起鼓掌。黃麗脫了可雲的胸懷,拭著淚,倒是開始有點難為情起來,扭捏的形體,笑起哭的臉。

此時,黃麗拚命辯解:「剛才,我是斗膽包天,橫下心念出來的!」

黃麗這句話不假。詩詞,好多妙不可言的詩句,確實是在人的急中生智下脫口而出。例如,曹植的七步絕命詩如是,要不然兄弟之間何堪如此煎熬?

「是的,好詩句發自肺腑之言,像阿麗剛才說的,是一個人情感世界的大小決定,而絕不是古人賈島那樣去推敲出來。當然,詩詞歌賦也應該有工匠精神,慢工細活才能出精品!只謂古人的傳頌,我想,這是後人讚譽一個詩人的頁獻而增加花邊似的軼聞。古代的詩歌記錄說明一點,留下來傳頌的詩詞歌賦,大都是一些有爵位的文人才有資格記錄。一般人,民間的詩人顯示不然啊!像王之渙大詩人,留在世上,僅僅只有六首膾炙人口的詩篇。不免看得出來,其經歷之平淡,仕途如此卑微,可見詩人的人生很不得意啊!然而,詩人的品行高風亮節,讓人不覺凄然而動容肅然而起敬!階級……唉!封建社會的官本位思潮不竭,斯文掃地的事明擺那,將永無寧日啊!阿麗,謝謝你!欲還鄉愁思,登高淚更零。每個有鄉愁的人,此時此刻登高遙望故鄉,潸然淚下,亦是情理之中,性情中的人啊!」

大家默然。

大青山主峰,地勢逐南低而北部抬高。凸出的岩石地帶如星羅棋布之況,怪石峭岐,布滿整個峰巒的下坡坎地方,一直往南傾斜過去,延伸至稍矮的兩個山包。其間縱然有千軍萬馬藏匿,只要將士屏息,恐怕一時是很難發覺呀!是個古戰場的絕佳絞殺之地。況且,其縱橫之廣深,溝壑交匯之眾,數不枚舉,即陰險可怕;劉加明登高眺望,俯瞰之下,隱隱約約從主峰駐地至盡頭另一個山包之跨度,足夠有兩百米的距離,只多不少。而突兀於上的石頭顏色,黑白色相融,斑斑駁駁光怪陸離,均以脆脆鬆鬆的石灰岩為主,可見飽受侵蝕於風化之中的殘敗不堪,十分嚴峻,有摧枯拉朽的危險之境地,令人怵目盈盈於眉簾之間!

劉加明與她們天南海北的一陣神侃;偶爾浮雲如朵蓮花,停泊於視線之端,大家爭先恐後的收藏於手機拍照之中;偶爾薄霧浸透大青山主峰那一方小小的坪石,周圍是漫舞且薄薄如翼的霧浪,一襲一襲的湧上而瞬間消失於指縫之間,姑娘們的笑聲就會朗朗更脆。諍諍的竊竊私語充滿著女性的柔情、細膩的情感與多愁善感的情懷,就會更顯崢嶸歲月般的豪情不止,將與天地之間的山脈永生!

白駒過隙一般,太陽已將偏西的樣兒。

漫霧開始散盡,天地間呈現蔚藍之色。只是,大青山的西側峰巒之間,一下子烏雲驟起,瞬間雲層凝固,像塊巨大的黑色泡沫,懸掛於西域。這般突發的天氣,風捲殘雲般襲人,說來就來,簡直讓大家措手不及!

「大家看呀!西邊的天空怎麼這樣暗?」黃麗一個轉身,瞅見了,如是驚慌喊道。

張可雲畢竟來過大青山,對這裡風雲詭譎的氣候略知一些。只見她驚恐之餘的慌張,頓時顯示於眉目。於是,失聲般叫了起來:「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快!快叫大家躲一躲……」她的聲音有點失啞。顯然,她比誰都驚慌!

劉加明回眸一望,西邊的烏雲如一塊鐵餅般生硬。一眨眼的功夫,並迅速擴展雲層的邊際,風暴中心直徑逐漸拉大,肉眼可窺測,如鋼牆鐵壁一般堅固,徐徐然往東面壓縮而至;雲層剎那間越積越厚重,幾乎抬頭或低目之際,彷彿要砸下來的兇殘之險境,如利劍懸頂之勢,岌岌可危,令人毛骨悚然怵目驚心吶!

張可雲此時反而鎮定下來。她要黃麗從剛才攀登上來的一個岔路口等候,做庇護導引人,並用手機通知她們撤回來;同時吩咐肖芳跑到南邊的斜坡一塊岩石上喊話、招手,用盡一切手段,讓姑娘們明白危機時刻來臨,提高自我保護意識,快速行動。張可雲迅速的布置好她倆的任務,回頭看劉加明的時候,說:「劉老師,你就站在前面的岩石邊。到時候,她們過來叫她們往底下貓著身子走,防備狂風乍到,風勢大牽走人。告訴她們安全第一,也別怕!阿麗在下面接應大家。」

劉加明有點緊張,問她:「這片烏雲過來,恐怕就是傾盆大雨在即。時間……來得及躲避嗎?」

張可雲應道:「十分鐘撤完,就安全!以前,我和洪敏也碰過一次這樣的突變天氣,給嚇死了!下面有一塊巨石,正好擋住西向的狂風,裡面有點空間,十幾人擠一擠沒問題。你守在這裡,我過去喊一喊她們。」說完,張可雲一個箭步衝下去。

劉加明往十幾米的下坡看,張可雲與肖芳正消失於坡底。他,此時的心情頓時泛起恐慌和焦慮不安。一會兒,小梅和幾個姑娘們,上氣不接下氣的從坡底跑上來,並迅速往山下撤退。劉加明電話通知了黃麗,並詢問路況與藏身之處的狀況,黃麗一一告知。這時候,劉加明才稍稍放下那顆懸掛的心。

劉加明一個抬眉,半個轉身之際,烏雲已密布峰頂,蒼穹淪陷於黑暗,白晝頃刻之間變成了夜際。突然間,濃濃的黑幕中間,裂開了一道閃電,張牙舞爪的閃電光影一滅,緊跟著隆隆的雷鳴,撕裂空氣擲地轟隆,那一聲近乎於轟塌了劉加明揪緊的心房!

疾風瞬息萬變,狂野不羈,忽然乍起忽然死靜靜的,彷彿捏著人的靈魂玩弄!陣風,掀開衣角獵獵作響。一陣雨,劈頭蓋臉的雨滴如同冰雹,硬生生像鐵沙子散打在臉上的感覺,有點痲痲的剌痛。那邊的雨簾,宛如茫茫的白練,從天邊飛舞起來。接著從不遠處傳來的雨聲,如士兵集合踏步一般的哨子,渾渾噩噩,可見其跋扈之勢,聲聲膽顫心驚,於耳邊都能聞到它的囂張氣焰。霎時,排山倒海般的烏雲,頃刻覆沒大青山!暴雨、雷電……

這樣的千鈞繫於一髮的緊急關頭,怎叫劉加明一個男人站在山頭而望洋興嘆呢?他是有力使不出的人,卻又覺得肩負責任重擔萬斤,處於欲罷不能的狀態之中,那份憔悴的心幾乎死了都有的念頭,誰人能體會呢?

不幸中的萬幸!終於等來了張可雲與姑娘們的歸隊。一行人,快速轉移至安全的地方,劉加明在巨石底下,才算鬆了一口氣,頓時渾身的感覺像肌肉里剔除去骨子,架不住要癱倒地上,舒舒服服的躺一陣子。

「娟娟,娟娟落在上頭!」肖芳突然尖叫起來。

大家還在懵懂之際。巨石上,被雷霆轟地擊中似的。這一聲,把所有人的心都震至嗓門口一般,萬分驚悚!

劉加明沒有猶豫,一個跨步走出去,直往風馳電摯的黑乎乎山頂奔去。

黃麗欲往,被張可雲死死按住。她大聲的喊道:「阿麗,發個信息給娟娟,告訴她先躲起來,不停的喊話,告訴她,劉老師去接……」

張可雲的話噎住了。她號啕大哭!

小說:老宅(5)

十四

醫院裡。

凌晨的時分,劉加明在病床上不斷的掙扎,額頭上滲出微微的汗漬。這時候,他蘇醒了。

楊娟娟被他嚇壞了!掀亮電燈,站在病床邊,雙手揪住胸襟,正看著他無計可施不知所云之際,劉加明睜開了眼睛。

「娟娟,我怎麼躺在醫院裡?」他剛剛從噩夢裡醒來,還不知道發生什麼。

娟娟用毛巾擦去他臉上的汗涔。說:「劉老師,你發高燒幾天了,一直昏迷不醒。」

劉加明摸摸額頭,沒有發燒的感覺,便問娟娟:「大青山沒事吧?」

娟娟應他:「都過去三天了,還有什麼事呢?劉老師,謝謝你救了我!」

「我?」劉加明聽不懂她說什麼,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娟娟。

「對呀!要不然,我就真的被山上的洪水沖走。我真笨,怎麼會躲藏在窪地里找死。」

楊娟娟說這些話,劉加明再回憶,也想不起來發生的經過情況。他的記性中僅存狂風下離開山頂的印記,其它再也不復存在,一段失憶!

「大家都好嗎?」他想了卻心愿。

楊娟娟向他使勁地攢首。這時候,他才覺得原來的心是緊繃繃的,一下子鬆懈下去了。他朝娟娟笑一笑,感覺渾身沒勁、虛脫和厭倦,一動也不想動。

楊娟娟見劉加明情緒穩定下來,便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劉加明聽得見接電話是黃麗的聲音。等娟娟放下電話,劉加明問她:「你打電話給黃麗,現在幾點了?」

娟娟告訴他是凌晨四點鐘了。

「剛才不知道你……這個時候吵她!」劉加明覺得這個時間,年輕人最愛睏,正是寧可三歲不要娘,也不要五更起床。

「她們吩咐我……要不然不讓我護理!」娟娟直性子,有話藏不住。

劉加明無奈,身體像透支完了,一點力氣也沒有,連這說話的費力也想省省吶!

娟娟突然想起來什麼事了,冷不丁的往外走。一會兒,值班大夫和護士過來檢查。

大夫按正常程序檢查了一遍,告訴他注意保持靜養。劉加明朝她們一笑,沒說什麼。

楊娟娟送大夫至門口,回來對他說:「阿麗姐馬上就到。劉老師,吃點水果嗎?」

劉加明被娟娟一句話提醒了,他確實感到肚子飢餓。不過,嘴巴苦苦的,還真的興趣不大。於是,他搖一搖頭。而後,閉目養神。

此時,劉加明在努力回憶大青山的遭遇。可是,不管他怎麼去想去搜索記憶,始終無法取得那一幕經歷的印象。這種失憶的情況,過去曾經發生幾次,只在酒醉如泥的狀態下出現。為了這樣的事情不再出現和發生,後來,劉加明飲酒的時候,特別留意,強有力控制住自己的貪杯和豪爽用意!儘管對他的個性自由度有遏制的傷害性,但凡文人喜歡吃那套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舊禮制觀念,到了非破不可的地步,無所謂顏面的問題了。想想約束一下自己的放任,未嘗不是一件壞事。現如今,這樣的失憶卻不同,它是在絕對的清醒狀況之下發生失常,真的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劉加明這麼一想,疑慮重重。這點,他並不懷疑自己的記憶力衰退問題,而是疑神疑鬼起來,去勾聯一直以來自己的創作慾望日復一日的減弱根源在哪?一個人,把生理反應的終究之原因,嫁接到生活、情志、思想、精神方面的行為和正常性與否,問題肯定大了。

「娟娟,是我找到你嗎?」他突然發問。

楊娟娟正在削蘋果,聽他輕輕的話,便抬簾窺之。那時,見他雙目緊閉,眉心鎖得緊緊然。

「劉老師,你累嗎?」女孩問了一句。

劉加明睡眠充足,哪來困意?只是覺得自己有點虛弱,閉目養神一會兒,盡量自然去恢復身體狀態,這個道理他懂。怎麼說這幾天死人般的安息與醫院裡的點滴,多少效果肯定有的。否則,自己不就成了爛泥扶不上牆的人,哪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呢?

娟娟一問,劉加明趕緊睜開眼。

「你熬夜,沒休息好。等會兒黃麗來,你就回去睡會。要不然,影響工作!」劉加明瞅著她說。

娟娟看他沒大礙,便抓緊把手上的蘋果削完。然後,遞給劉加明。站起來,跑到病床頭,搖高他的床位靠背。

她說:「沒事!劉老師,我連續加班十幾個小時下來,別人都說頭暈腦脹,我覺得很輕鬆。洪老闆廠里,最近加班,其他人不想干,我一人干三份工作量的班,只覺得手腳干久了有點僵硬,別的真沒有不好。」

劉加明邊嚼蘋果邊認真聽她說話。這時候,他的腦海深處彷彿有一個雨夜裡閃電的屏幕出現,一晃而過,把他驚嚇了一下。

黃麗推門進來,一蹦一跳的樣子,來到劉加明的跟前,見他身體狀況不錯,高興極了。

劉加明看她喘不過氣,心裡好過意不去。但是,女孩子面前又覺得不好直白講出來,生怕誤解什麼的,留下尷尬。不過,他確實從內心裡心疼她!

「這麼早,路上方便?」他問黃麗。

黃麗笑一下,應道:「這裡社會治安很好!再說,三輪車二十四小時候著,很方便。噢,盈姐正在熬粥,等一會送過來。劉老師,最好不吃涼的,會傷胃。」

娟娟馬上知覺,忙不迭說:「削蘋果時想到,用開水燙燙給你吃,怎麼一下子就忘了呢?」她在自責。

劉加明開導她:「剛才你被我問著呢,忘了很正常。」他舉起蘋果給她看,只是咬上兩口而已。這意思,告訴娟娟別責備自己了。

娟娟趁勢把他手裡的蘋果奪走。

「阿娟,有茶葉嗎?」劉加明想喝點茶。

黃麗趕緊接道:「我帶了!我來泡吧!」

楊娟娟一聞,信手拎起熱水瓶往外走。

黃麗放下背包,從裡面拿出不鏽鋼杯子和一小罐茶葉。隨後說:「我平時不喝茶,是可雲姐給我的。不知道什麼茶?」她把茶筒遞給劉加明看。

他一覽。道:「綠茶。不錯!」

說完。劉加明抬頭,仔細看她,才發現黃麗的雙眼布滿血絲,一定是沒睡好覺的結果造成。不過,他遲疑一下,還是等等吧!等一會兒,自己再催她回去補覺。人家的熱忱,一下子給予冷水一潑,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心裡還是蠻感激!

「張可雲喜歡喝茶吧?」他搭訕。

黃麗正準備拿著杯具去衛生間沖洗。聞之,回眸瞧他,道:「雲姐等會兒過來。她,她說今天去上海有事。就是……前次來的上海朋友方舒有點急事找她。方舒,我也不熟悉,聽可雲姐常常念叨。噢!可雲姐說,這茶葉就是她這次帶來的。她們都喜歡品茶,我不會,學也學不會,有點笨。嘿嘿!」

黃麗徑直去洗杯子。

劉加明手裡拿著茶罐,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娟娟打好開水回來,不見黃麗,問道:「阿麗姐呢?」

黃麗從衛生間出來,回她:「洗一下杯子。」

「哦!」娟娟笑道,「盈姐出來了!」話落,圍著黃麗身邊轉悠,好像沒有說完什麼似的。

「娟娟,你請假了?」黃麗邊沖茶邊問。

楊娟娟嘟嘴:「盈姐告訴你的?」

黃麗告訴她:「不是,阿芳說的。」

娟娟接道:「還說什麼?」

黃麗回頭瞄一眼她。片刻才道:「你倆是好姐妹!都過去……提它沒意思!」

「嗯,」娟娟回道,「知道她這麼小氣,我才……知道了,下次小心就是。」看得出來她想息事忍讓的意思。

「劉老師,娟娟不知從哪弄一隻野雞回來,中午燉好送來。」黃麗突然想起來,說了。

「是嗎?娟娟從哪弄的?」劉加明搭道。

娟娟一下子臉紅了:「以後,以後告訴你們。現在別問!」她不好意思。

黃麗與劉加明面面相覷,答應不再說了。

楊娟娟拎包就走。到了病房門口停下來,問黃麗:「我昨天裝的凈水器好用嗎?」

黃麗朝她豎起大拇指示意。娟娟高興極了,甩著秀髮離去。

「娟娟說什麼?」劉加明還蒙在鼓裡,這樣的啞謎,他是無論如何猜不出來。

黃麗回道:「你帶來的凈水器,娟娟昨天都裝上了。她剛才擔心裝得不好,想問問我,使用情況怎樣,唔,還不錯!在廠里,別看她是做焊工,沒幾個男工敢跟她比拼!」

劉加明吃了一驚,接道:「看不出來呀!」

「只是心眼太死!這次,跟肖芳扛上了。她說盈姐這人蠻有情義,意思是說那天借錢的事,倩盈肯出手相助。結果,肖芳聽了不睬她……反正有點……娟娟覺得她作過分了。劉老師,其實倩盈姐這人不壞!她跟老宅里姑娘們不怎麼合得來,錯在公司給她辦公室副主任的頭銜上。因為,怎麼說呢?還是大家不服氣……這叫什麼心理作用,我不會講。可是,我心裡明白!」黃麗對柳倩盈的看法是站在公道的立場上。

黃麗一絮叨。劉加明聽著,知道這種事是姑娘們的嫉妒心作祟。但也不便明講,畢竟她們都還年輕,人情世故沒悟透,歲月經歷尚淺。

柳倩盈到了醫院。

她對黃麗說:「阿麗,我給燉雞耽擱了。要不然,早把粥送過來了!」她顯得有些歉疚。

柳倩盈說完。黃麗倒是沒回答,只是看一看她額頭有汗絲出現,遞一張紙巾給她。

「小柳,這熬粥可費時!」劉加明插一句話。

柳倩盈瞧瞧他,道:「劉老師,看氣色好點了嗎?」便打開保暖杯,準備舀粥。

劉加明挺一挺身子,說:「我來吧!你歇會兒。」柳倩盈沒讓,把粥盛上半碗給他。

黃麗見劉老師接過來碗筷,便找個藉口走出病房。黃麗有個老毛病,不習慣站在哪兒眼睜睜瞅著人家吃飯,感覺那樣很不自在很壓抑。於是,一個人出來,在病房的過道上踱步。

「劉老師,這粥鹹味重點吧?」倩盈問他。

劉加明說真的,聞到這粥里的米香味,早已餓得發慌了,哪裡還計較啥鹹淡?巴不得一口吞噬下去。

倩盈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打心眼裡滿意。她接道:「洪老闆從來不給我打電話,昨天急了,打三個電話問我怎麼樣了?早上,我回電話給他,聽口氣,他放心了!他說,明天來看你,叫我捎帶話。洪老闆,這董事長……還是有兩下子,把廠子搞得很紅火。」

劉加明一門心思喝粥,哪有空餘時間來回她?

他吃完最後一口稀飯,把碗筷遞給柳倩盈,才想起來這粥里的味道,怎麼會那樣十足的合口又入胃呢?

他說:「小柳,這粥鹹淡你把握得太好了!嗯,熬粥放點鹽,吃起來可香味吶!」

「劉老師,沒放鹽。我放了一個鹹鴨蛋,你吃不出來?」柳倩盈吃了小小一驚。

劉加明正在打著飯後嗝,想不起還有鹹鴨蛋的味道,感覺整個喝粥的過程,都是香噴噴的。唯獨齲牙縫隙里塞進去的食物,用力去吸的時候,發現幾天沒刷牙,這敗味壞了一張嘴。

柳倩盈本來是等黃麗回來再走。可是,瞧瞧門口幾眼,見不到她的影子,索性與劉加明嘮嗑幾句,解解煩悶。

「劉老師,有件事沒對你說。其實,我不做辦公室副主任反而輕鬆自在。她們不理解,認為我下來心裡不平衡,肯定有怨恨!我……這個人不會演不會裝,表達能力差。可我真的沒埋怨過陸凡說我什麼,他講得有道理,我哪裡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是這樣,當初企業招工需要我拉來一些老鄉,老闆娘非要塞給我一個頭銜。阿菊說:倩盈,你憑什麼人家相信你是公司的招工員?這話把所有的人都問住了。就這樣給我印了名片,配了副主任職位。這個副主任,的確是老闆娘給我。我承認!

「我從來沒要求公司給我任命書。當時我想,我給老闆娘幫幫忙吧!確實,只有這個想法。

「劉老師,好多事……大家誤解我!可我也做過不少傻事。是的,不少傻事!沒人逼我一定要這樣去做……有時候,想一想,心不由己,抗拒不了。真的,真的抗拒不了!」說到這裡,柳倩盈等不及了,吩咐劉加明轉告黃麗一聲,自己得趕回去處理公司的食堂公務。

劉加明謝謝她!準備下床送送,被她婉拒。

十五

一會兒,黃麗進來了。

她的臉色極差,劉加明見了,便問道:「阿麗,你哪兒不舒服?」

黃麗明顯佯裝沒事的樣子,應道:「剛才,在那邊樓道口聞到股臭味,一下子噁心起來,胸口悶悶的感覺。我臉色好難看嗎?」

黃麗剛說完,張可雲拎著大包小袋進來。她一到,就像夏日裡吹進一陣熨燙的風,頓時熱情四溢!

她道:「劉老師,你把我嚇死了!」張可雲把袋子一放,接著說,「這點茶葉,老早就想拿給你。唉,想起來早,忘得也快!今天,我把它寫在手掌心裡。」

「你留著自用。我那還有不少……」劉加明不敢隨意要她的東西。

張可雲打斷他的話:「好啦!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心裡不好受!你知道嗎?這幾天大家都在祈福你平安!」

劉加明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這禮重了。說:「我不挺好的!不行,哪能這樣?」他很固執。

張可雲往空椅子上一坐,道:「手都拎麻了。」

她看看黃麗的臉色不對勁,問她:「阿麗,你臉色好難看!」

黃麗撫摸一下自己的臉,含笑著。

「是的,我也是剛剛才看見。」他附道。

黃麗擺擺手,說:「沒事!我感覺到了。」

張可雲憂傷的臉,輕輕說:「阿麗,別那麼拚命好嗎?哎!我說什麼……你聽一句就好。」

黃麗走近她,接過手裡的東西:「知道啦!以後聽你話就是。我替劉老師收下。謝謝!」她打開袋子,繼續說,「茶葉。這幾盒是什麼啊?」

張可雲應:「海參和西洋參!」

「嗯,」黃麗道,「這袋子里是水果?」

張可雲捋一下秀髮,回:「不知道劉老師愛吃哪些水果?隨便買點。」

劉加明趁勢說:「這裡沒辦法給水喝,不如你們吃點水果吧!」

她們都搖頭。劉加明也只好作罷,他本來就不會那套客氣話。

「劉老師,你說娟娟……」張可雲生氣了,「就是為了那株杜鵑花……唉!這女孩就會流淚哭。」

黃麗一看她兇巴巴的臉,回眸瞧一瞧劉加明時,縮一下脖子,不敢言。

「我都記不起來經過了!」劉加明實說,「唉!好奇怪好奇怪。」他墜落目幕。

張可雲挺一下身子欲問,被黃麗一個示意給截住了。隨後,她倆相視而覷。

「大家沒事就好!」他說,「肖芳說娟娟落在山頂。我一聽,那時候腦袋已經空白,沒啥印象。只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場夢遊……好奇怪!好奇怪!」他搖頭,感覺不可思議的事情。

張可雲見劉加明極力想去回憶那段驚險,很費神很傷神的模樣,開始不忍心了。

「阿麗,我忘了帶早點給你!」可雲想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才這樣說。

劉加明一聞,恍惚一下,像知覺回來似的。忙道:「阿麗這……沒睡好覺的原因。可雲,你們都忙去,吃好早點,阿麗休息去。」他的話,有點語無倫次。

張可雲站了起來,推一推黃麗。隨後,對他說:「劉老師,那我們先去吃點。你休息吧!」

劉加明目送她倆人離去。

張可雲和黃麗走出醫院的大門。她迫不及待的問黃麗:「劉老師,那雙眼睛看起來有點……有點勾魂……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會不會給雷電打散了?」

黃麗責備她:「瞎掰掰什麼啊?有你這樣說病人!」這話,提醒了張可雲。

「對對對!我忘了他生病了。」可雲自責。

走了幾步,黃麗問她:「去上海幾天?」

「十來天吧,方舒那邊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就是她說看著我,心裡踏實。想我唄!」

黃麗道:「替我謝謝她給了這麼多禮物!」

「這話,這話還要你說?」張可雲噘嘴。

「謝謝!早點我請客,走吧!」

黃麗挽著她往醫院的出入口大門走去。

那晚上,洪敏躺床上,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眠。妻子,被他一波又一波的唉聲嘆氣,攪得心神不寧。

阿菊乾脆坐起來,靠在床背,掀開電燈。說:「阿敏,你這樣會神經衰弱吶!」

洪敏一看燈亮,索性身體往上一躥,半躺半靠著。隨之,伸手掏煙。

「劉老師這仗勢……我能安心嘛!」他說。

阿菊一想,也是啊!他才來幾天,就出這麼大的紕漏。往後下去,還不知道倒騰倒騰出啥婁子,心裡肯定橫生顧慮。

「要不然,你去說道說道,勸他回來。」她附言,希望洪敏主動一點說通他。免得大家揪心、牽掛,睡不好,吃不香。

「他……認死理,我哪不想呢?跟他說了,睬我嗎?如今,就是老宅住的那些人,他聽得進去。什麼生活體驗呀創作意識……全扯淡!天天有女人……誰不開心呢?咱看不懂。」洪敏猛的抽煙,說話陰陽怪氣。

「是男人,哪個不這樣?」阿菊瞧他差點笑起來。

「他不是這種人!你別烏鴉嘴亂說。」洪敏懟她。

「剛才不……」她指責丈夫。

洪敏瞪眼,說:「他要是你想像的那種人,我寧可讓他在樓上金屋藏嬌。省心!」

阿菊給丈夫一瞪眼,竟然心裡的氣,消掉一大截了。

「別的辦法沒有?」她問道。

阿菊這話,倒是點醒了洪敏。他說:「公司山莊那邊單獨給他留一處……我怎麼想不起來呢?對對對!明天就跟他說。」

「太僻靜!合適嗎?」阿菊有疑慮。

「你懂什麼啊?」洪敏說,「他巴不得去深山老林里的尼姑庵修行吶!好了,就這樣決定,明天我找他,帶他先去看看。」

洪敏話畢,往被窩裡縮一縮身子,準備睡覺。

阿菊正性起有興趣聊天,看洪敏這個樣子,一下子敗興而歸。嘴裡嘟囔,道:「男人都是這個德性!」她說的是對丈夫的氣話。

「女人不一樣?」洪敏躲在窩裡聽到,懟她。

阿菊怨氣不消,堵在胸口又難受。不過,嘮叨幾句,又怕丈夫嫌棄自己。無奈,只好沖著他的後腦勺撒把怨恨,皺皺鼻樑表示一下譴責,出口惡氣。事後,還是心灰意冷一場!

洪敏吼道:「關燈呀!」

阿菊故意不理。心裡想,別的不說,關不關燈這權利還是自己有點吧!

洪敏在被窩裡挑逗她。然後,溫柔啟道:「不想要了?」

阿菊像給丈夫挑開了心花,忙不迭柔聲道:「關燈關燈就是!」

燈一暗,女人就說想死人了!

第二天。

洪敏拉著劉加明去了山莊。午餐後,倆人喝了一個鐘頭的香茗。然後,去桑拿,又搓背。完了,躺下來按摩理療。洪敏不到兩分鐘,呼呼大醒。

劉加明無奈,只好隨遇而安。

傍晚的時候,洪敏醒來。看見劉加明不知從哪找來一本書,正在專註呢。

「劉老師,幾點了?」他問。

劉加明也忘了時間。不過,洪敏的手機就在旁邊,便說:「瞅一眼手機吧!」

洪敏打開手機一看,沒說啥,直打著哈欠,好像沒有睡夠的意思。

「該走了!」劉加明怕他再睡覺,那就沒完沒了的事,他說,「下午,多少電話來,你一點都沒感覺。得嘞!我乾脆不喊你,讓你睡個飽算了。這回差不多了吧?」

洪敏哈欠後,笑笑。

一會兒,他問劉加明:「這裡偏僻一點,環境還好吧?我給你安排住這裡,適合你嗎?在這裡不鬧,吃得更方便!不會拒絕我吧?」

劉加明實說:「你不要給我壓力,我會拒絕你嗎?這裡,以後再說好嗎?」

洪敏從床榻上一躍而起,說:「我已經叫他們去做了,估計十來天完成。到時候,我親自幫你搬過來,這麼定了!」

劉加明笑了,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講不清。

「晚上,咱倆吃排檔怎樣?」他補道。

劉加明點一點頭,起身穿衣服。

洪敏的車子駛出山莊大門,天色已將暗下。

「劉老師,你來我這裡,那是瞧得起我洪敏這個學生。萬分感激!」駛入大道,洪敏開口說話,「可是,自從搬到老宅,我沒有一天安得下心!你信么?劉老師,我不是趕你走的意思。的確,才幾天……你……一聽說去大青山,那個山頂……我就毛骨悚然!那個地方……連我們本地人都不敢去冒險。更何況帶著一幫女孩子,萬一出點差錯,怎麼收場?我真是服了張可雲出這餿主意!」

「不要怪她……我想不到,要怪……怪我事先沒意識到。畢竟,她們還年輕,哪裡這麼世故呢?阿敏,這事不要為難她們了,到此為止。別提了,一說我腦子就不管用!」他求人饒恕。確實,洪敏一說起大青山的經歷,劉加明就會應了這種條件的反射,滿腦殼子里懵懵懂懂,一塌糊塗。

「好!好!我不提。」話落,洪敏專心駕車。

走了一程路,車子拐彎的時候。劉加明才啟齒開道:「這路修寬多了!」

洪敏回道:「你還記得?最近改擴建的。如今,城市建設日新月異,就是感覺快了點。唉,怎麼說呢?有點盲目!」

「你是說規模與當地的發展實際情況不匹配?還是浪費的意思?」劉加明不了解。

「好像都有。」洪敏似答非答的口吻。

劉加明吁了一口氣,往後背靠一下,不語。

「做企業,現在是越來越難!」停了一會兒,洪敏開口了。

「你的企業呢?」劉加明下意識問他。

洪敏遲疑一陣子,道:「正想找你給我出出點子。前段時間忙那事了,現在要騰出手腳把公司的事做好。說實話,不知道出路在哪?目前,唯一的方略,同行拼殺啊!」

劉加明接道:「賤賣,佔地盤,拉人頭。這些,苟延殘喘!」

「我剛接手呀!你高抬貴手,別一棍子將我打死好么?再說,再說新官三把火,總覺得糊弄也要點上一把,算是瞎折騰吧!要不然,別人怎麼看我?壓力山大啊!」洪敏極力想說服劉加明的認同。這時候,他不需要別人的讚美。但是,朋友的理解和支持,意義重大。

洪敏這麼一說,情同手足的劉加明,怎好視之請求的話語而不屑呢?他,默不作聲。

一會兒,車子進了市區。

「汪倫潭小酒店,那個女老闆,做生意地道,菜肴蠻可口!」洪敏說。

劉加明突然知覺一下,用手摸口袋,那張名片的一角戳中他的手指,令人莫名其妙的一個驚嚇。

劉加明近乎於尖叫起來:「別去!」

後來,劉加明才向洪敏解釋緣由。不過,這回他無論如何不聽從老師的央求,一味直往這家酒店駛去。

(未完待續)

小說:老宅(5)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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