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春天認識你
第52天的信
圖 / Olivia Guastalli
阿心:
桑拿天。遛狗。出了一身汗。可樂也出了一嘴汗。
可樂知冷知熱的。
大小便完畢,就坐在地上不走了。仰著頭,一對黑溜溜的眼睛瞧著我,那意思是:還不抱主子回宮?
我心領神會,拉著他往家走。
路上有隻蜜蜂繞著我飛,嗡嗡嗡的,嚇得我沒抓沒撓的。
你知道,我最怕蜜蜂的。
說來也奇怪,從來沒被蜜蜂蜇過,也沒有因為蜜蜂留下任何可怕的記憶,但就是單純地害怕。
我最怕看見蜜蜂扇動翅膀,懸停在空中的一個定點,看似靜止,實際在做著隱形的運動。
我覺得那一刻,它是有思想的,在暗自盤算著什麼,然後伺機行動。
看到這一幕,我通常會落荒而逃。
我怕蜜蜂這件事,是有名的。
高中時候,上化學課。大家莫名其妙地都在認真聽講。
我正恍神,突然聽老師說道,「注意了,一定要密封,對,密封。」
我一下驚了。四處張望:蜜蜂在哪?哪有蜜蜂?
同桌知道我的心病,轉頭看我,「不是吧,(我的名字),你怎麼臉都白了。」
「有嗎?」
前面同學回頭,「有,確實白了。」
左邊同學低頭暗笑。
然後一小片笑,就連成了一大片。
我的臉瞬間就不白了,通紅通紅的。
後來看《贖罪》。
第一遍看的時候,還沒留意。
昨天第二遍看,戴著耳機,突然傳來蜜蜂的嗡嗡聲,忽遠忽近的。
我趕緊摘下耳機,仔細聽,沒有,才確認是電影里的聲音。
這部電影的前半部分,蜂鳴聲無處不在,看得我膽戰心驚的。
如果導演設計蜂鳴聲,是在預示著一場危機即將發生的話,在我這裡,真的達到效果了。
看著看著,我發現了蜂鳴聲的另一用意。
《贖罪》講的是一個女孩在13歲時犯下的罪。
她因愛生妒,誣陷姐姐的男友強姦,導致他坐牢,最終度過凄慘的一生。
而女孩的生活,也不好過,她被囚禁在深深的負罪感里。
她後來成了小說家,一生寫了21部作品,最後一部小說,就叫《贖罪》,講的是自己的故事。
在故事的最後,她寫道,姐姐原諒了她,並和男友重逢,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現實中,姐姐和男友早早地便在二戰中死去,沒有原諒她,也沒有機會享受幸福。
罪,是不能被贖買的。
這又不是做生意。如果新的善就能贖買舊的罪,善不也成了值得懷疑的事情?
這當然是不行的。
罪(指有心之罪),就是罪,年輕也不是借口。
還記得《狩獵》里那個污衊老師性侵的小女孩嗎?
不要說什麼童言無忌。
單純的、無辜的、毫無雜質的惡,更可怕。
所以,我理解那蜂鳴聲是什麼了。
蜜蜂,蟄了人,就死了。
人,傷害了另一個人,自己的一部分,也將會死去。
這才是「以直報怨」中的「等值原則」。
沒有贖罪,也無法贖罪;更不必乞求原諒,換得自己的心安。
那份罪,就要背負一生,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阿心,每次和你說起我的憤恨,你總是笑著說,「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說的我立馬就消了氣。
雖然這麼想,但我其實沒被什麼人真的傷害過,這並不是創傷後遺症,而只是內心真實的想法。
就像我沒被蜜蜂蟄過,仍然害怕蜜蜂一樣。
我對於傷害別人的人,都是抱著極度的憤恨的。
特別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我有一點特別生氣,就是為什麼我還沒原諒他們呢,你就先原諒了?
我想不通。
於是我問你。
不想,你這樣回答我,「我沒說我原諒啊,只是過去那麼久,都忘了。」
輕描淡寫一句,對我如棒喝一般。
忘了。
我從來沒想過,面對傷害,除了記恨和原諒,還有這樣一種釋然的選擇。
阿心,自我認識你那一天,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你在這個世界裡,也不在。
或許這就叫超脫吧。
我這個俗世之人,沒有這個境界。
但是在你身邊,讓我離世界更遠了一點,可以放下一些東西,輕裝前行。
所以,認識你真好啊。
為了認識你,我願意穿過春天的花叢,被蜜蜂狂追,也在所不惜呢。
子戈
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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