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一百年前的威海衛，是啥樣子？都發生了什麼？

概況

1918年，是威海衛被英國租借第20個年頭。這一年，威海衛的總體狀況令人滿意，尤其在山東省及周邊地區動蕩不安的情況下。在威海衛周邊，搶劫盛行，綁匪頻繁，被綁架後要求贖金，在中國話里，稱之為「綁票」；不對現贖金，被綁架者就會被處死，「撕票」。靠近威海衛十英里處的榮城地區發生了一起非常嚴重的綁票案。一群武裝分子綁架了六個人，在討到50,000圓贖金之後才釋放他們。在這次事件中無人被捕。

鑒於鄰近地區出現劫匪，11月份，印度軍隊第十八步兵團的一支小分隊，在賓尼(A.C.M.Binny)上尉的率領下，自天津抵達，他們的駐防加上一小隊警察的配合，無疑讓中國人感到一種安全感。中國富裕家庭紛紛搬往佔領區尋找保護足以說明這一點。 儘管如此，公正的說，在這一年裡本地中國人仍然一如既往地遵紀守法。比如，本年度囚犯總人數只有86人，1917年為127人，1916年148人。1918年審理的民事案件有187起，刑事案件388起；1917年分別為215起和320起。

自1909年以來,鴉片和其他催眠葯的進口、銷售和吸食一直被禁止，只有那些持有政府醫官開具的醫療證明，證明自身健康離不開鴉片的人，才可持證吸毒。只有政府才有權把鴉片發放給這些持證煙民。1918年持證煙民40人，平均年齡61歲；而1917年46人，平均年齡62歲。

停戰協定的簽訂令本地居民激動萬分。他們修建了一座新碼頭，命名為勝德碼頭，以紀念協約國和美國取得的勝利。 令人高興的是，本年年底，希爾德(Hilliard)中校率領皇家海軍軍艦「卡德摩斯(Cadmus)」號抵達這裡。自從1914年英艦「勝利(Triumph)」號和「尤斯卡(Usk)」號離開這裡參與攻打青島後，再沒來過一艘皇室艦艇。

在夏天幾個月里，威海衛繼續充分享有它療養勝地的聲譽。大陸和島上的旅館以及威海土地建築公司的邦格樓里都人滿為患。遊客人數如果不是更多的話，至少也和前些年一樣多。在這溫暖的氣候里，居民和遊客都非常健康。但在春天和年底爆發了兩次流行病。第一次是春天在華工營爆發的斑疹傷寒，這些招募來的勞工將被運往歐洲服役；第二次是十月和十一月在整個租借地爆發的流感。斑疹傷寒從二月十九號一直持續到四月九號，其間有298人患病，18人死亡，除已故的巴克斯特(Baxter)醫生外均是中國人。此病最初發生在天津來的苦力身上。該病爆發時，因為住院人數達到2519人，多虧這裡的加拿大醫官高效能幹，全力與病魔鬥爭，再加上有效的管理制度，疾病得以控制。巴克斯特醫生在救治過程中感染該病，不幸去世，這令所有認識他的人們深為痛惜，他生前一直受到人們的高度尊敬。流感在本租借地惡性擴展，一家8口人中有6口死於該病，共900人死亡。但是可以肯定，還有許多病亡事件不為人知。要給出一個確切的死亡統計值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該地區未採取強制性死亡登記。

為了把劉公島建設成為一處方方面面都令皇家海軍滿意的療養勝地，島上面貌煥然一新。舊的房屋被拆除，將以更合適的建築取而代之。香港市政處的兩名官員賴特(Wright)先生和亨德森(Henderson)先生，參觀該島並就新建築和供水問題提出建議。目前正對他們的建議進行考慮。同時，海軍當局為駐紮在島上的皇軍海軍陸戰警衛隊修建了新營房，並正在為島上僱用的中國人修建一處模範村莊。 1917年年度報告曾提到過的愛德華港建築工程，本年度繼續進行。按照建築規程建起了許多新房屋，這是一項很大的改善。從衛生角度看，以前的那些建築實在不能令人滿意。它們位於狹窄的街道旁，許多都是茅草屋頂。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推倒它們，在原地進行重新規劃。這一計劃的初步成本會很高，但新房銷售可以賺回大部分投入，並且周圍設施和衛生條件會因此有很大改善。

徵募去法國工作的中國勞工

陸軍部於1916年10月在這裡設立華工營招募華工到法國去做工。招募事宜一直持續到去年中期，然後把總部遷往青島。在威海衛期間，至少有44,448名中國勞工被送往歐洲，其中1/3是山東人，2/3是直隸人。直接來自威海衛當地的並不多，他們即使面對優厚的待遇也不願出國，似乎說明他們認為自己在家鄉的生活已經相當不錯。 普通勞工在啟程去歐洲時，每人獲補助金20元；自啟程之日至遣返之日每月付給勞工家人10元；抵達歐洲後至離開歐洲前每人每天薪金1法郎；整個做工期間的食物、衣物、住房和醫療免費供給。下級官員、翻譯、機械師和其他士兵則根據其職位獲得較高一些的報酬。 由於冬季威海衛同南北之間的水上交通很不固定，並且又不象青島那樣同內陸有鐵路連接，所以勞工招募處被遷往青島。無疑沒有鐵路，對該區的經濟發展是一個極大的限制。

貿易

1898年租借威海衛時，沒有所謂的貿易活動。唯一的進口貨物是供政府和海軍使用的物資，沒有出口。從那年開始，貿易出現並逐漸發展，雖然很慢，但如果威海衛與內地之間有鐵路相聯，那麼本租借地可能會發展成為一處貿易中心。可惜由於缺乏鐵路交通，貿易流向了青島等其他港口。之所以出現貿易發展，幾乎完全是因為威海衛是一個自由港，沒有任何關稅，唯一的商品稅是不高於0.5%的從價稅。僅有的收費是運輸費或碼頭費，針對在政府碼頭上進行裝卸的所有貨物，1918年收入達32932.82圓，而1917年達23093.57圓。 整體來看，1918年貿易令人滿意，儘管不如前一年樂觀。由於缺少合格的統計人員，所以不可能給出一個絕對精確的貿易額，但1898年即在此成立的泰茂洋行的老闆厄尼斯特.克拉克先生（E.E.Clark），編寫了一份統計報告，列出了1918年總貿易額和主要進出口的大概值。從中可以看出，通過帆船和汽船進口的總貨值為788,038英鎊；出口總值為572,936英鎊，總貿易額達1,360,974英鎊。 航運 本年度到訪威海衛的各國汽船達519艘，總凈噸數為442,366，而1917年則為636艘，總噸數652,839。載量減少的原因在於本年度陸軍部只徵用了一艘汽船運送應招華工。 今年進出港的帆船總量為2,483艘，而1917年為2,563，減少的原因在於貿易較前一年蕭條。

財政

自從1898年租借該地以來，本年度是稅收最多的一年，達150,723圓，而1898年收入則不超過20,000圓。主要的收入來源為：中國土地稅收，約12,000圓；路稅約12,000圓；船捐去年達32,932,82圓；中國白酒專營稅11,000圓；土地交易註冊費和政府財產租金收入各約12,000圓。本地人口約150,000人，即平均每人納稅不超過1圓錢，所以說稅賦很輕。但是，本租借地居民主要是小農階層，生活不富裕，所以他們強烈反對任何形式的新稅或直接稅收。 1918年的支出達184,600圓，1917年為175,652圓，超支33,877圓。本租借地仍然需要帝國基金的補助。

氣候

威海衛的氣候非常舒適、健康。按照中國人的說法，冬季有六周「大寒」，前後又有六周「小寒」；夏季有六周「大暑」，前後又有六周「小暑」。 這些節氣通常準確描繪了一年中的氣候變化。「大寒」期間有時非常寒冷，凜冽的西北風中氣溫降至10華氏度，但太陽通常明亮、溫暖，空氣乾燥。「小寒」則比較乾爽。

「大暑」幾乎是一個誤稱，因為晚上從來不會太熱，很少出現因為氣溫高而難以入睡的情況。通常七、八、九月份是多雨季節，但陣雨前後是可以進行戶外活動。四、五、六月份和九、十、十一月份陽光明媚，幾乎是典型的英格蘭夏季氣候，陽光溫暖的照著，伴著涼爽的微風，晚間氣候十分宜人。氣候乾燥適宜，盛行的南風偶爾會很大，令人不爽，但卻不是很討人厭。 或許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威海衛每年有九個月的絕佳氣候。另外三個月的氣候，雖然有點令人不快，但也絕對是無害於健康的。

交通

本租借地主要幹道長約40英里。此外與之相連的各村莊內還有村民們修護的村路，這些村路的養護費由政府補助。交通工具主要是馬車、馱運貨物的騾和驢等。這些道路對於此類現有的交通工具來說已經足夠了，但不適用於機動車輛。若使用機動車輛，必要對現有道路進行加寬加固，而這需要一大筆支出。目前威海衛的中國人沒有提出機動車輛方面的需求。但部分到訪者希望能夠使用機動車，而其他人則樂於享受這種和平、安靜的交通方式。如果出現機動車輛方面的真正需求，那麼就必須對道路進行改善，並且如果威海衛的經濟得到發展，這種需求似乎也一定會發生。但是如果在目前條件下允許使用機動車輛，就會對現有行人構成危險，帶來不便，因為每到集市日，這些道上總是擠滿了中國人。

電話

在愛德華港設有電話服務一處，並且與島上相聯，但與本租借地的內陸地區則沒有電話聯絡，這是目前極需的。不過希望能夠很快彌補這種缺陷，由此可以使愛德華港和整個租借地的各個警點之間能夠更快速地溝通。

電報

東方電報公司在島上設有辦公部，並與愛德華港上的分部用電纜相連。唯一直接的電纜外聯是40英里之外的芝罘港，通過芝罘港可以與北京和中國其它地方進行溝通，並且通過上海和世界保持聯繫。 威海衛城雖然處於本租借地的中心，但仍屬中國管轄，在那裡有一處中國電報機構，通過該機構可以同中國及外國的各電報站取得聯繫。自芝罘電報局向東鋪設的陸上線路長約12英里，經本租借地西部地段直通威海衛城。本政府已經收到中國政府方面的申請，請求允許將線路由內城向南鋪設，穿越本租借地的南段同南部界外的鄰縣完成電報連接。

郵政

本租借地的英國郵局由香港郵局代表英帝國政府對其進行管轄。威海衛政府既不負責其經營管理，也不負責其開支，其超支現象主要是由於往返歐洲及其他國家的海路郵件和路經西伯利亞的鐵路郵件的高額成本所致。鑒於本租借地經濟不能自足，尚需依賴於帝國基金，所以上述安排是令人滿意的。 郵局的總局在陸上的愛德華港。島上則有一分局。 1918年，職員薪金等總費用達4,440圓；而同年的郵票和郵政匯票收入共計9,275.33圓，比前一年下降了5,228.75圓，這主要是因為陸軍部招工營遷到了青島。所用郵票是香港郵局發行的。威海衛城內有一個中國郵局分局。威海衛郵局和英國郵局合作地非常好，這尤其方便了威海衛外僑與中國內地的通信聯絡。多年來，威海衛政府一直同太古股份有限公司(Messrs. Butterfield & Swire)在運送來往上海的信件方面訂有合同。戰爭爆發前幾乎所有來往於歐洲的信件都走西伯利亞線路，大約需14天；包裹和報紙則經由蘇伊士運送。戰爭期間郵件自然被大大延誤，但現在問題逐漸好轉；信件抵達時間越來越快，越來越有規律。1918年，少數從倫敦經西伯利亞線路發到威海衛的信件，其轉運時間自84天至42天不等，平均為56天4小時；但是通過加拿大和美國路線運送的郵件，一封是318天，一封37天，其他的平均65天。

注：本文資料選自威海市檔案館「威海衛1918年度報告」 ，照片選自「米字旗下的威海衛」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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