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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主義的挑戰:「阿格里帕論證」與「缸中之腦」的噩夢

懷疑

懷疑主義主張對客觀世界、真理、知識、價值、意義、方法等進行懷疑或懸置判斷。本文所談的懷疑主義主要集中在否認我們有知識的懷疑主義上。這種知識論懷疑主義是當代西方哲學中最受重視的一種懷疑主義,不僅研究成果很多,而且一些有影響的哲學家,如維特根斯坦、奎因、普特南、齊碩姆等都對它作過專門的研究與論述。

原文 :《懷疑主義的挑戰》

作者 |廈門大學哲學系教授 曹劍波

圖片 |網路

自古希臘以降,懷疑主義哲學家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為數眾多的論證,最著名的論證有古希臘羅馬時期埃奈西德穆(Aenesidemus)的「十式」、阿格里帕(Agrippa)的「五式」、美諾多托(Menodotus)的「二式」;近代笛卡爾的「做夢論證」和「惡魔論證」;現代普特南(Hilary Putnam)的「缸中之腦論證」和德雷茲克(Fred Dretske)的「斑馬案例論證」,等等。在眾多的懷疑主義論證中,我認為,最具挑戰性的是阿格里帕論證和缸中之腦論證,它們最具說服力,直接挑戰我們有知識。

阿格里帕論證

阿格里帕論證包含了三條重要的確證原則:武斷的確證是錯誤的;竊取論題的確證是錯誤的;無窮回溯的確證是錯誤的。

首先,武斷的確證是錯誤的。在確證過程中,當你提出命題p1來確證你原先提出的命題p0時,如果p1本身需要確證,那麼武斷地假定p1意味著你把確證建立在純粹假定的基礎上。武斷假設是錯誤的,因為如果你有權這樣假設,別人同樣也有權另外假設。

其次,竊取論題的確證是一種很糟糕的確證方式。因為當你假設p1能夠對你原來提出的命題p0提供循環的確證時,就是說p0的理由是p1,p1的理由是p0,這意味著p1或p0自己確證自己。為此我們可以問:「p1何以能自己確證自己?」說一個命題能夠自己確證自己,就是說那個命題在確證的推理中既是前提又是結論,這在邏輯上是不允許的。

再次,無窮回溯的確證也是錯誤的。無窮回溯是指:一個有待確證的信念p0需要通過援引另一個信念p1來得到論證。但假如信念p1本身也是有待確證的,這樣一來,信念p1也必須以某種方式得到確證,從而求證於p2,p2必須求證於p3。如此反覆進行,就使確證陷入一個無限的回溯系列而無法終結。

阿格里帕論證立足於一個基本的假設:任何知識都必須得到確證,換言之,任何知識都必須有正當的理由。當我們說「我知道p」時,懷疑主義者可以無窮地追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或者「為什麼是p」。面對懷疑主義者的追問,最終我們或者只能無言以對,或者只能循環論證,或者只能中止於沒有證據的斷言上,這說明我們是不可能有知識的。

阿格里帕論證的前提是:一個信念要成為知識,必須恰當地被另一個深層的知識信念支持。在這個前提下,根本沒有什麼信念是知識。

阿格里帕論證並沒有對「『確證』究竟在於什麼」作出任何具體的理論承諾,也沒有對「知識」設定某些特別高的標準,而只是假定「任何知識都需要得到確證」以及「確證的三條原則是正確的」。從這個論證中得出的結論是:沒有任何人能確證地接受一個命題而不是另一個命題。由於知識需要確證,因此沒有人能知道任何命題。這說明,阿格里帕論證既可以論證全面的確證的懷疑主義,又可以論證全面的知識的懷疑主義。

缸中之腦的惡夢

《理性、真理與歷史》一書中,普特南提出了著名的缸中之腦假設。缸中之腦論證是建立在缸中之腦假設基礎上的。根據缸中之腦的形成是否有後天的經驗,缸中之腦分為後天的缸中之腦和先天的缸中之腦。後天形成的缸中之腦是:「設想有個邪惡的科學家將你的大腦切下,放在一口能使之存活的裝有特殊營養液的缸中,大腦的神經末梢被連接在一台超級計算機上。這位科學家使用了一種定點消除記憶的方法,使你完全失去被缸化這段時間裡的所有記憶。而且,由於這台計算機十分先進,它能使你的大腦具有一切如常的幻覺,你所獲得的『感覺經驗』(即計算機傳輸給你神經末梢的電子脈衝)與你以前所獲得的感覺經驗完全相同,因此你不可能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缸中之腦。」

先天形成的缸中之腦是:「再設想科學家本人也是缸中之腦,所有人類都是缸中之腦,宇宙中僅有的只是一台超級自動機,它管理著一個裝著大腦的營養缸。正因為有了這台自動機,我們便有了一種集體幻覺,能『看到』『聽到』『感覺到』他人、物體、天空等等,彼此之間能自由地交流,而實際上這一切並未真正發生。」

我們可以問:如果接受缸中之腦假設,那麼你知道你不是缸中之腦嗎?由於缸中之腦假設「並不違反物理定律,並且同我們的所有經驗完全一致」,因此,雖然缸中之腦存在的可能性很小,但絕非不可能。如果你真是缸中之腦,也就是說,如果你被缸化,或整個世界都被缸化,卻無法自知,那麼你所知道的一切無非都是邪惡的科學家或自動機所輸入的信息,這些信息與你通過感官所獲得的信息完全一樣。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能超出這一切信息知道你自己不是缸中之腦呢?很顯然,在假設的一切都是真的情況下,如果你是缸中之腦,那麼你無法通過合適的手段得知你不是缸中之腦,因而也不可能正確地形成「我不是缸中之腦」的觀念。如果你不知道你不是缸中之腦,那麼你就沒有任何經驗的知識。

如果我們接受先天的缸中之腦假設,那麼我們就不知道我們不是先天形成的缸中之腦,我們甚至沒有邏輯知識。由於知識要麼是經驗知識,要麼是邏輯知識,因此如果我們接受後天形成的缸中之腦和先天形成的缸中之腦假設,那麼我們沒有任何知識。主流知識觀主張,知識是100%正確的,是不可錯的。當有人提出缸中之腦假設,為了確保知識的100%正確,我們必須排除我們是缸中之腦的可能,換言之,我們必須知道我們不是缸中之腦。然而,缸中之腦假設卻蘊涵了我們不知道我們不是缸中之腦。隨著科技的發展,後天的缸中之腦越來越具有可能性,人類越來越逃不出是缸中之腦的惡夢!

康德把懷疑主義難題的還沒有解決看作「哲學的恥辱」 ;黑格爾宣稱:「自古以來,直到如今,懷疑主義都被認為是哲學最可怕的敵人」 ;奎因斷言:懷疑主義難題「是人類的難題」 。懷疑主義是哲學乃至人類所面臨的最大的挑戰之一。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16期第5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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