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叮嚀（民間故事）

故事 07-26

勾正凡接到電話：「小勾，我家幾樣電器有毛病，請你檢修下。」

聽清脆、柔和、悅耳的嗓音，勾正凡知道是本小區的鐘娘娘，問清了幾幢幾單元幾號，說：「鍾娘娘，好的。我馬上來。」

勾正凡背上工具包到了鍾娘娘門前，門開著，便套好鞋套跨了進去。見客廳有個大金魚缸，站住，觀賞。

「小勾，」鍾娘娘從卧室出來，問候：「這麼快就來了。你喜歡魚兒就先觀賞魚兒吧。」

勾正凡說：「觀賞了。鍾娘娘哪些電器有毛病？我看看。」

鍾娘娘說：「熱水器有毛病，才換的電池就不易打燃、抽油煙機總開關不能關。我帶你廚房看看去。」

說著話，勾正凡檢查了抽油煙機、熱水器，說：「這抽油煙機只是總開關顯示燈熄不了，耗電每天就0.0000001W——花費就0.0000001分錢，不影響其他功能的使用，要修就得買塊供電集成板換上，就看鐘娘娘修不修？」

「那綠豆大點點的顯示燈就算了吧。」鍾娘娘說。

「好嘞。」勾正凡說：「那我就修熱水器了。」把熱水器拆開外殼，檢查後說：「電線欲斷不斷，把它接得牢固就行了。不然，再拖幾天會完全打不燃的。」不到5分鐘接上電線，重新裝好熱水器外殼，說：「好了，你開熱水試試。」

鍾娘娘一試，果然好了。猶豫想想，又說：「我的影碟機也有毛病，開不了窗。再麻煩小勾一下。」

勾正凡說：「好的，我再給你看看。」

鍾娘娘又把小勾帶回客廳。

修影碟機可能要麻煩些，勾正凡端個矮凳到電視櫃前坐下，把影碟機取出檢修。

鍾娘娘看勾正凡檢修，同他聊天：「小勾，你是幹這一行的全褂子！很吃香。」

「說不上全褂子。」勾正凡說：「喜歡而已。」

「怎麼喜歡上的？」

「開初嗎？」勾正凡說：「我母親一把電筒不亮，14歲的我把它搗弄亮了，我母親表揚『聰明，有前途』，我就開始用中學物理知識搗弄家裡的電吹風、電飯煲、電炒鍋之類家電，母親又表揚『有進步』，考大學我就考成電學院。現在我想的是，各家各戶開電燈有光明、開電視有圖像、開熱水器能打燃火，用起家電來都稱心如意、少點焦躁。這不？你這影碟機也可開窗了。」

鍾娘娘看勾正凡按下開窗鍵，示範了影碟機開窗自如，點點頭，說：「要得，要得，要得了。」又點頭，又笑：「小勾，你是家庭生活小天使，怕不少姑娘爭奪吧？」

勾正凡搖搖頭，苦笑，說：「爭奪？姑娘見著我都跑遠點。」

鍾娘娘嘻嘻笑：「大姑娘怕羞？如我沒結婚就不怕羞追你。」

「不開玩笑。我告訴你這是真的，我接觸的三個姑娘，」勾正凡說：「第一個女孩子餐桌上都要挨忙著我坐，似乎不分不離吧，2個月就分手了。第二個女孩子耍了1個月就提出結婚，我一點承擔家庭的物質條件和精神準備都沒有，不同意。她就吃耗兒葯。第三個女孩子，模樣兒倒可以，像你鍾娘娘一樣瓜子臉雙眼皮、白嫩白嫩的肌膚，我真還喜歡。耍了半年，她問我：『你真喜歡你這職業？』我說：『是呀，各家各戶開電燈有光明、開電視有圖像、開熱水器能打燃火，用起家電樣樣順心、稱心、沒焦躁，我快樂。』又問我：『有什麼前途？』我說：『眼下電腦馬上就會普及，家家戶戶離不開我。這樣的前途哪點不好？』她說：『現在都用智能手機了。在日本，正講究薄，小，精；你還粗，大，笨！』這是觀念上的分歧。前年叫我考公務員，我已經愛上家電維修了，沒照她的意見參加考試。她說：『你怕我找不到個吃皇糧的？』就又分手了。」

「啊，」鍾娘娘無法揣測三個女孩子拒絕小勾的心態，想到的倒是應付小勾費用，問：「小勾，我該付你費用吧，給你多少錢？」

「30」勾正凡說。

鍾娘娘：「這麼低？」

勾正凡說：「沒更換零配件。上門服務就30、50。」

鍾娘娘拿出30元放在勾正凡手上，說：「那就感謝了。」

「我才該謝謝鍾娘娘惠顧。」勾正凡說：「再見。」走金魚缸過時又佇足觀賞金魚。

鍾娘娘見勾正凡喜歡賞魚，說：「養魚兒真麻煩，自來水的水質不好——好些養金魚的用自來水都得陳腐兩三天才倒進魚缸。我是每天到下面沱江去挑幾挑天然河水。有人愛狗，有人愛貓，我愛魚兒，這缸金魚養了5年了——小勾現在看到的都是二代三代。喜歡它，愛它，就得精心養護它。我每天孩子送了幼兒園也沒事。你們成天忙活的人，最好別養。」

日子過了一周吧，鍾娘娘把4歲大女孩送了幼兒園回家，聽得有人敲門，問：「哪個？」

「我，小勾。」勾正凡在門外回答。

鍾娘娘開門，見門外兩大桶水，說：「小勾，怎麼給我挑水？」

「鍾娘娘喜歡養魚，」勾正凡說：「我喜歡觀賞魚。」

「哪？我給你錢。」鍾娘娘說。從衣袋摸出張10元的鈔票塞給勾正凡。

「要不得，要不得。」勾正凡說：「我不是賣水的。以後賣水，哪還有時間修電器？鍾娘娘想打倒我的飯碗！業務之外都是義務。」

鍾娘娘想，給你錢還打倒你的飯碗？只好把錢揣回自己荷包。

這事兒過後，鍾娘娘好幾天在思考：

自己90年元旦出身。對90後見得不少，大多自認是沐浴新思潮的新青年，眼高手低、好高騖遠，瞧的是公務員們、大佬們的高官厚祿，卻既不能上廳堂也不能下廚房。像小勾這樣能幹點方便百姓實事的人真不好找。決定好好表達謝意。

這天，勾正凡在家給人修理筆記本電腦。

忽聽門鈴響，接下是鍾娘娘柔和、悅耳的古箏般嗓音：「小勾在家嗎？

「在家。」勾正凡說：

「我送你一塊招牌。」鍾娘娘說：「《小勾電器優秀維修》」進屋將招牌放在小勾客廳的茶几上。

小勾見這塊招牌是鍍金黑字，很是喜歡。

鍾娘娘問：「有不鏽鋼釘子嗎？馬上釘在門上。」

勾正凡找出不鏽鋼釘，鍾娘娘將招牌釘在門上。說：「別人有商店，小勾沒商店。釘上塊招牌，是廣告。」

「謝謝，謝謝。」勾正凡接連說：「鍾娘娘人美，心也美。想得周到。」

「我真的美嗎？」鍾娘娘甜甜地笑。

「真的美。」勾正凡說。

「哪我給小勾介紹一個模樣同我差不多的女朋友，比我年青，要不要？」鍾娘娘說。

「這事兒得考慮一下。我真的怕接觸女孩子，又一次給我不愉快。不要。要不得。」

「要得，要得。」在客廳的勾正凡爸媽接嘴：「鍾娘娘到客廳坐。」他們知道兒子耍了三個沒成，要與鍾娘娘多說些話兒，對鍾娘娘本人也需了解。

「好，伯父，就來。」鍾娘娘答應，到客廳坐下，聊起家常。

經過聊天，勾正凡老爸了解：一、早前鍾娘娘與她的老公是師兄妹，都是客運公司職工，老公跑的是超長途，鍾娘娘跑的是市內公交車，有了孩子後鍾娘娘辭職悉心照料孩子；二、鍾娘娘要給勾正凡介紹的女朋友是是公交車上的售票員她自己的妹鍾明昭，現正在給明昭做工作，今兒也是專來探探勾正凡的態度。

勾正凡爸媽正為已近25歲的兒子個人問題著急，鍾娘娘也欲為明昭尋個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最後鍾娘娘留下話：「小勾等我的電話，哪天小勾和明昭見面，雙向選擇。時間大約周六。」

等待鍾娘娘電話這幾天，勾正凡爸媽有空就聊起為勾正凡選媳婦的事兒。

勾正凡爸說：「咱正凡是命犯桃花劫，你想想，一個不成二個不成三個還是不成。」

勾正凡媽說：「久等必有善，好貨沉底；我家正凡必定會找到一個孝敬公婆的好媳婦。」

周五晚上家裡的座機響了。勾正凡伸手抓起電話，是鍾娘娘打來的：「小勾，明晚11點，我請你和明昭在萬象世紀城看電影《美人魚》，散場後吃麻辣燙。」

「怎麼這麼晚？」勾正凡問：「不可安排早一些？」

鍾娘娘說：「城裡的車無人售票。開城外的車207、251、321才安排售票員，都是晚9點發末班車，還沒任何意外11點才能赴約。」

「那好吧。」勾正凡放下電話，告訴了爸媽：「爸，媽：……我先去見一面，但願咱家這次能娶回個滿意的媳婦。」

勾正凡爸媽都說：「去，去去。但願這次能成。」勾正凡爸叮嚀一句：「但願你今夜能子時歸家。」

勾正凡聽得出爸媽對自己是真誠的祝福。爸加的一句「子時歸家」卻使他十分內疚：

他選擇了電器維修這一職業後常常是上門服務。去年一家複印、打字鋪電腦壞了，他上門維修，待整個設備都修理得能正常使用後回家時已是下夜4點，爸媽為等他還坐在沙發上啄瞌打睡。爸言語不重，只說：「孩子有事外出，切記子時回家，爸心中挂念著孩子；爸已是年6旬的人，說不定哪天睡上床就永別了，在生時總想多見孩子一眼多說一句話。」

吃過晚飯，勾正凡看時間才7點，到小區理髮店理髮，免得明昭見自己蓬頭垢面。忽聽電話響，接聽，是張婆婆打來的。她說她家的電燈突然熄滅。他想，就把理髮的時間挪用給張婆婆修電燈吧。到了張婆婆家單元門，從工具包中取出額前燈戴在頭上，數著門牌號歩上樓梯。

「嗬喲，小勾，就來了！」張婆婆開著門站在門口等他：「今天小勾怎麼像個二郎神長了天眼！」

「這叫礦井燈。」勾正凡指指自己額頭，說：「張婆婆，你不是說燈全熄了嗎，怎麼都亮的？」

「燈先是熄了。」張婆婆說：「我就想，是不是總開關跳了？打著電筒到裝有各家電錶的一樓樓梯間看看，還真是。推上去，燈就亮了。但衛生間、廚房吊了頂裝了鋁塑板天棚的房間仍不亮。」

勾正凡查看了張婆婆家的全部燈具，分析：可能是老鼠早咬剝了鋁塑板天棚上躺放的電線絕緣皮，又有老鼠爬過，帶動了被咬剝的電線相碰短路，才導致空氣總開關保護性跳閘。得把鋁塑板一張張拆下，修好電線後又得把鋁塑板裝還原，這是需要時間的。

他鬥爭了好一會兒掏出手機給鍾娘娘打了電話，最後說：「請轉告明昭，電影我可能看不成了。電影散場後，夜宵麻辣燙我做東。對不起。」

勾正凡按思路去關室內分線路總開關，這才發現衛生間、廚房的室內分線路總開關也跳了閘。合上試試，浴霸的4個燈亮了2個，另2個燒了。心裡已完全有底，開始了檢修。

勾正凡精於各種電器，室內裝修不是很在行，拆下鋁塑板裝回鋁塑板就花了很多時間，活兒幹完已過10點，心裡想著見明昭，對張婆婆說：「好了。我有事去辦。還有什麼毛病，給我打電話。」

「就好了？」張婆婆摁浴霸開關，說：「還有兩個太陽燈沒亮呢！」

勾正凡將兩個亮著的與兩個沒亮的燈泡旋下對調，亮的燈還是亮，不亮的還是不亮，說：「不亮的燈是燈泡燒了，得買兩個燈泡替換。」搖動不亮的燈泡給張婆婆看：「你看，燈絲都斷了，搖得叮叮響。」

「那你去給我買來換呀，今晚我還要洗澡。」張婆婆說。又嘟噥：「明明知道修電燈不亮，怎不帶來太陽燈？」

「都這麼晚了，」勾正凡說：「買不到了。」

「你快去，快去呀。」張婆婆說：「快去快去，騎腳踏車去。還站著幹啥？去晚了商店關門，真買不到了！」

勾正凡2秒鐘考慮，飛奔回家，將自己家裡浴霸取下兩個燈泡又飛奔到張婆婆家旋上，說：「這是從我家取下的，今晚暫時用，明天我就去給你買新的換上。」

張婆婆摁浴霸開關，4個太陽燈全亮，裂嘴笑，這才說：「你忙你的去吧。」

勾正凡輕鬆了，告了別奔出了門。世紀城，他去過，走沱江邊小路，散步要1個小時，快走也要40～50分鐘。為儘快見到鍾娘娘和明昭，他選擇了乘公交車。

公交車雖行駛的是城內大道卻是繞行，又沿途上下客，到了世紀城已過11點。電影放映廳在6樓，門前沒見到鍾娘娘和明昭。心裡想，給鍾娘娘打了電話的，便在各家飲食店尋找一家幽靜麻辣燙，訂好座等候，待電影散場時，再打電話招呼鍾娘娘。飲食鋪都在6樓，走進一家麻辣燙，喲嗬！座無虛席，嗡嗡聲、嘈雜聲不絕於耳，勝過鬧山麻雀幾百倍。這號稱1平方里的萬象世紀城，萬象倒是萬象，從1樓到6樓，玩的，耍的，用的，穿的，吃的一樣不缺賣的。整幢大樓規模宏大，裝修也高雅豪華，唯給人的感受就是噪音，談情說愛卻不是地方。

鍾娘娘必定是沒來過，只是受人吹噓。勾正凡忍耐著噪音問電影放映廳門前的兩個把門將軍：「同志，請問：電影好久散場？」心裡想，待散場後見到鍾娘娘、明昭再商議換個地方，河濱路去吃麻辣燙也比這舒服。

「12點半。」兩個把門將軍同聲回答。

勾正凡突然想到老爸叮嚀「子時歸家」，還有半個鐘頭就過子時了，掏出手機給鍾娘娘打了電話「對不起了……」叉開兩足飛叉叉跑。只聽兩個把門將軍在身後喊：「放你進去。打折。」他裝沒聽到，一心只搶子時內回家

跑到家，一口一口地喘著粗氣：「我回來了。還差5分鐘1點，沒過子時。」

勾正凡爸說：「額頭上都是汗水，洗個臉，把內衣換了。」伸手摸勾正凡背心：「別著涼了。」

勾正凡換好內衣，接過老爸端給自己的茶。聽得門鈴響，開門，是鍾娘娘和明昭。

鍾娘娘手提食物袋，說：「麻辣燙我買了就打包打個的回來吃。什麼世紀城，不是吃夜宵的地方。」

明昭說：「老爸在家等，先回家見老爸才對；記不住老人叮嚀的人，我也不喜歡。」

勾正凡看看時間才12點，他問：「爸，吃了夜宵才休息，好嗎？」

勾正凡爸媽看看第一次來家的鐘明昭，笑嘻嘻說：「要得。吃到天亮都要得。」

勾正凡說：「最多45分鐘，一堂課時間。」

鍾娘娘說：「對，大伙兒上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