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大宗商品信用證支款條款的漏洞
作者：張翼鵬
單位：交通銀行國際結算中心
大宗商品國際貿易通常通過信用證結算，且信用證條款相對複雜。其中支款條款是信用證中的關鍵條款，影響開證行、申請人、受益人三方的利益，下面就通過幾個案例來談談大宗商品信用證中的常見支款條款漏洞以及可能帶來的風險。
一、支款款項規定遺漏或錯誤
先看以下例子：
例一：
某進口鐵礦砂信用證規定如下：
42C :Drafts at...PLS SEE 46A
在45A場的貨物/服務描述規定：
DESCRIPTION OF GOODS: PILBARA BLEND FINES
QUANTITY: 90,000WMT (+/-10PCT)
ORIGIN: AUSTRALIA
PACKING: IN BULK
CFR MAIN PORT(S) CHINA
DISCOUNT ADJUSTMENT: USD XXX
沒有規定貨物價格，在46A場要求的單據中規定信用證金額分首尾款支取：
PART A: PROVISIONAL PAYMENT OF 100PCT OF CFR CARGO VALUE IS PAYABLE AT 90 DAYS AFTER SIGHT AGAINST BENEFICIARY"S DRAFT AND THE FOLLOWING DOCUMENTS……
PART B: FINAL PAYMENT IS PAYABLE AT SIGHT AGAINST BENEFICIARY"S DRAFT AND THE FOLLOWING DOCUMENTS……
細看信用證首尾款的支款規定，可以發現：
PART A 部分規定的支取金額是發運貨物的CFR金額，但未提及45A里的DISCOUNT ADJUSTMENT，PART B 尾款部分同樣沒有提及，而且也沒有對於該部分支取金額的規定。
大宗商品信用證除了涵蓋貨物金額外，往往還結算其他費用和利息。本證中，根據合同，DISCOUNT ADJUSTMENT其實是要由申請人額外支付，即申請人承擔遠期付款產生的利息或受益人貼現費用。但如果沒有在信用證中明確，銀行將無法判斷這部分金額是作為申請人應付的貼現調整金額還是應在支款中扣除的折扣，而交單中如果支取這部分金額可能因與信用證支款條款不符而產生不符點。
礦石等大宗商品信用證經常採用首尾款分開結算的方式，雖然在貿易實務中尾款金額通常是根據卸貨港檢測結果計算的貨值與首款支取金額的差額，但信用證處理的是單據，其本身應對尾款支取金額同樣加以明確，而且往往尾款支取金額還允許包涵運費、利息等的調整，如果不在信用證中明確，可能使交單支用這部分費用產生爭議。
二、漏規定影響支款的要素
例二：某信用證進口安哥拉HUNGO原油，45A價格規定如下：
THE DES UNIT PRICE PER NET US BARREL OF HUNGO CRUDE OIL DELIVERED SHALL BE SHALL BE EQUAL TO THE ARITHMETIC AVERAGE OF 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S DAILY SETTLEMENT PRICE FOR SEPTEMBER 2016 BRENT CONTRACTS EFFECTIVE FOR THE DATE RANGE 19 TO 21 JULY 2016 (BOTH DATES INCLUSIVE), PLUS A FIXED PREMIUM OF USD XXX PER NET U.S. BARREL, EXCEPT FOR THE DAY OF EXPIRY ONLY, WHERE SECOND LINE BRENT SETTLEMENTS SHALL APPLY.
即價格根據特定時間洲際交易所（ICE）的布倫特原油期貨合約平均結算價格加固定美元升貼水得到，這也是原油信用證的常見計價條款，但該信用證結算貨幣為人民幣，洲際交易所公布的原油期貨合約價格和信用證規定的升貼水都是以美元為貨幣單位，而信用證卻沒有對匯率進行規定。雖然合同可能約定了匯率，但對於僅處理單據的信用證結算，卻是一個漏洞。對於開證行來說，交單如果使用不合理的匯率，開證行也將因信用證沒有明確規定匯率而無法拒付的風險。
三、銀行無法判斷是否買賣雙方確認價格
例三：某進口阿曼原油的信用證在45A欄規定:
PRICE:
THE PRICE BASIS DDU YINGKOU，CHINA IN U.S.DOLLARS PER U.S. BARREL OF THE CRUDE OIL DELIVERED HEREUNDER SHALL BE DETERMINED ON THE BASIS OF FEBRUARY 2018 FRONT LINE PLATTS DUBAI WHICH IS THE MEAN OF THE FRONT LINE OF DUBAI PRICING AS QUOTED IN THE DAILY PLATTS CRUDE OIL MARKETWIRE OF MONTHFEBRUARY, 2018 WITH A PREMIUM OF USD XXX /BBL.
ROLLING AND TRIGGERING TO A FIXED PRICE:
(1) THE BUYER HAS THE RIGHT TO TRIGGER THE PRICE BY MUTUALAGREEMENT BETWEEN SELLER AND BUYER.
(2) BUYER HAS RIGHT TO ROLL OVER PRICING TO THE FOLLOWINGMONTHS" ICE BRENT FUTURES CONTRACT AT A MUTUALLY AGREED SPREAD.
(3) SELLER AND BUYER SHALL MUTUALLY SIGN A CONTRACT ADDENDUMAFTER EACH ROLLING AND TRIGGERING ARE DONE TO CONFIRM THEAMENDMENT OF THE PRICE
即規定原油價格以普氏2018年2月迪拜原油首行價格為基準，同時又規定買方有權按合同進行點價，也有權按雙方約定的價差將計價期滾動到洲際交易所的下月布倫特期貨合約價格。像這樣上述條款（2）允許改變基準價的條款不多見，但原油證中設置此類點價/滾動點價的條款還是比較常見的。雖然這是原油貿易實務中的通常做法，考慮了頻繁波動的國際油價背景下買方的利益，但對於信用證結算的銀行來說，從單據表面將無法判斷發票價格是否是買方點價的結果，如果不是，銀行也很難以此作為不符進行拒付。原油交易的特殊性，決定了其目前基本以信用證方式結算且更傾向於把基礎合同的定價條款放到信用中來。好在原油貿易企業通常是了解行業慣例的大型企業，實務中很少出現惡意欺詐現象，信用證中此類條款設置也很少出現問題，但不排除上述風險的存在。緩解此風險的做法或許是在信用證中明確，申請人的點價或滾動計價的選擇將以信用證修改的方式做出，或是要求受益人交單中提供價格確認函證明申請人的點價。
四、短支與超支條款的漏洞
1、未允許短支
例四：某進口5萬濕噸鎳礦的信用證，規定價格為USD25.50/WMT CIF LIANYUNGANG PORT, CHINA(以鎳含量1.30%為定價基礎)，同時在附加條款規定了對鎳和水分含量的價格調整，其中，鎳的調整為：如果含量高於1.30%，高出部分每0.01%每濕噸價格等比增加0.5美元；如果含量低於1.30%，每0.01%不足對應每濕噸價格減0.5美元。但鎳含量不得低於1.20%。另外規定，卸貨港允許為中國任意主要港口，發票允許顯示運費調整。貨物數量和信用證金額允許有10%的上下浮，不允許分批裝運。
本證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在實際發運貨物的其他成分和運費不調整的情況下，鎳含量若為1.20%（符合信用證要求），單價將變為USD20.50/WMT，如果按信用證規定的5萬濕噸發貨，會引起信用證短支。因此信用證如果不允許短支，實際可能對貨物要求更高，這對受益人來說是不利的。
2、超支允許？
例五：某原油信用證在附加條款中規定：「THE AMOUNT AVAILABLE UNDER THIS CREDIT SHALL BE AUTOMATICALLYADJUS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ACTUAL QUANTITY LOADED AN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INVOICE VALUE BASED ON THE PRICE CLAUSE STATED IN THIS CREDIT, WITHOUT ANY AMENDMENT ON OUR PART.」
即規定信用證金額將按照實際發貨數量和按價格條款計算的貨物價值調整，無需開證行修改。這種條款在石油類商品中比較多見，以適應多變的國際油價。但對開證行來說，卻存在信用證金額敞口的風險。因此，對於此類條款，以及其他一些大宗商品信用證中允許根據價格調整條款自動增加信用證金額的規定，開證時應該避免，或是明確支取金額不得大於上浮後的信用證金額。
五、承兌後金額可變條款
例六：某石油類大宗商品信用證允許受益人先以臨時價格支款，並在信用證附加條款規定：「ONCE THE DRAFTS HAVE BEEN ACCEPTED BY THE ISSUING BANK ACCORDING TO THE PROVISIONAL PRICE, IF THE FINAL INVOICE AND DRAFT PRESENTED, THE ACCEPTANCE OF THE DRAFT AMOUNT WILL BE REVISED ACCORDING TO THE REVISED AMOUNT SHOWN ON THE FINAL INVOICE AND DRAFTS.」
買賣雙方考慮到貨物最終價格可能要等到臨時支款交單並被承兌後才會產生，便約定在信用證中加入這樣的條款：如果最終發票和匯票在根據臨時支款被開證行承兌後提交，則開證行承兌的金額將變為最終發票和匯票顯示的金額。這種條款改變了通常情況下提交最終發票只另外支取與臨時支款金額的差額部分的做法，整批貨物金額可以在一個到期日一次性支付，可減少銀行分筆付匯的中間扣費，避免尾款利息承擔問題。但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條款似乎沒有對最終發票金額作出限定，也沒有給開證行留出審核的餘地。如果最終貨值大於信用證金額，開證行的已承兌金額是否也變為最終發票金額？在開證行已對臨時匯票金額承兌的情況下，還能對最終匯票金額的超支拒付嗎？因此，開證行還是應避免開證條款規定不清給自己帶來的風險，在信用證中明確最終支取金額不得超過信用證金額最大值。另外，此條款規定最終發票和匯票提交即意味著承兌金額修改，而信用證如果指定他行兌用，將意味著最終發票和匯票只要提交到指定行，開證行的承兌金額就發生了變化。如果最終發票交單時間離到期日過短，很可能開證行來不及準備頭寸甚至尚未收到最終發票和匯票就已屆付款到期日，那麼差額部分的利息該由誰承擔？開證行也應要求申請人對此風險進行涵蓋或擔保。
綜上，受市場供求、政策環境、上下遊行業等的影響，大宗商品價格往往波動較大且頻繁，其價值也可能根據自身品質進行調整，加上其交易結算還涉及運費調整、利息及其他費用的支付等，都使得大宗商品信用證通常在開證時無法確定支款金額；各種商品的行業特點、交易習慣和買賣雙方需求也使得其信用證支款規定多種多樣。但支款金額無法預先確定不代表信用證支款要求可以隨意規定，相反，大宗商品交易對金額非常敏感，其交易金額也往往很大，需要大宗商品交易結算的各方在信用證中對支款的款項、條件進行明確，堵住信用證支款條款中存在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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