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大腦連上網吧，好么？
如是人腦互聯，世界將會怎樣變化？
全文字數：3257字
閱讀時間：4.5 分鐘
引子
今天的故事, 我們要從一個很有趣的思想實驗開始講起：
如果一個盲人問你，紅色是一種什麼顏色？你會怎麼回答？
圖片來自網路 | 紅色
你的第一反也許是「紅色」就是紅蘋果的顏色啊！或者就是國旗的顏色咯！可是在話說出口的一刻，你猛然發現，我們的這位朋友，可能並不知道紅蘋果或者國旗是什麼樣子的。一時間，你陷入這樣的一個僵局：究竟我們如何給一個沒有見過紅色或紅色的物品的人講述紅色是一個什麼顏色？
其實，我們之所以能夠描述紅色，是因為我們藉助了我們的認知體驗。在這裡我們借用一個比較專業的定義，把這種認知體驗稱為bubble of experience。 在意識研究領域，類似於顏色和氣味這樣的性質本身屬於物體的第二特性(secondary property)，他們其實本身並不存在。第二特徵是當物質與我們的感知器官互動時所產生的性質。
圖片來自網路 | 光
我們可以舉個栗子說明這個問題：當光在國旗和紅蘋果的表面發生反射，進入我們的眼睛並被我們的視網膜捕捉時，受刺激的視神經所產生的電信號成為我們最終在認知體驗中所看到的紅色。所以我們最開始面臨的問題其實完全可以換各種形式，比如我們要如何向一個嗅覺失靈的人解釋臭味或者向一個味覺失靈的人解釋酸味等等。
圖片來自網路 | 眼睛與視覺
可是，這不足以讓我們解決我們的問題：即使知道了這些，我們還是無法向盲人或者嗅覺失靈的人解釋他們提出的問題啊？難不成，告訴他們是這些都是光子或者分子與我們的感覺器官互相作用的結果?
猜想
人類常常幻想一種可以讓人和人無縫交流的方法，而在小說《盲視》中，作者彼得沃茨為讀者描繪了這樣一個因為一半大腦被完全替換成了計算機的Cyborg主人公，這也使他能夠與其他Cyborg進行無縫對接。雖然小說的重點並不是有關人腦與電腦的互相作用與連接，但這樣的一種出現在眾多文學作品之中的共生模式，也確實從某些角度證明了這樣一個事實：Cyborg的形態是我們一直好奇和期待的。
《盲視 Blindsight》
【加】彼得沃茨
所以這樣的一個形態，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們今天所講到的這本書的作者，邁克-克洛斯特，是一名聽力有障礙的科學作家，而他也許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圖片來自利維坦 |邁克-克洛斯特
一個聽力正常的普通人是通過耳蝸毛狀細胞遇聲波震動產生電脈衝來獲取聽力的，而作者因為耳聾，依賴人工耳蝸獲取聽力，下圖X光片是作者的耳朵內部植入的微晶片和16個電極。作者雖然無法通過正常方法獲取聽力，他的人工耳蝸卻可以通過直接刺激聽覺神經來產生相似的電脈衝信號，進而讓作者聽到他所需要聽到的東西。
圖片來自利維坦 | 植入在作者腦中的電極
對於作者本身來說，儘管他一開始需要讓大腦重新適應如何解讀收到的電脈衝信號，他已經與機器成為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
故事開始與某一天作者的黑莓手機因受損而送去修理。對於黑莓手機，或者是說互聯網深深的依賴讓作者陷入了十分不適應的境地。然而，作者在這種不安中卻找到了一絲絲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發現自己開始注意到平時專註於手機時錯過的一切，開始覺得與這個真實的世界有了更多更深刻的互動與交流。
這自然而然地讓作者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互聯網的普及讓人們擁有對於知識和信息無限獲取的能力和方法，你可以無時無刻了解到公共汽車的時刻表，股市股價，新聞事件，影評書評等等。而與之相對應的，是現實世界帶來的最切實和親密的感知，例如街角咖啡店的香氣，人與人面對面的交流，鼓勵或是擁抱。所以，當作者經歷這一切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我們是如此依賴現實與互聯網裡種種的一切，然而這兩個世界是如此的互相補充卻互不相連。
My Blackberry offered me an infinite supply of information and messages. The material world offered me infinite sensation and variety, and the faces andvoices of my friends. It seemed altogether wrong that each world could be experienced only by excluding the other.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把他們連繫到一起？
理論
試想這樣的一個世界：在這個新新世界裡，每一個人的大腦都是一個被接入互聯網的一個終端。我們腦子裡想到或者感受到的東西，都可以通過互聯網像發送微博或者微信一樣傳遞到其他的終端而最終被別人所體驗到。
圖片來自網路
這樣的情景，便是我們所說的大腦與互聯網，進而其他大腦的時時互聯。就像作者說的那樣，人腦互聯將會讓警察出警抓捕罪犯時，像感知自己的身體一樣感知彼此的存在和安危。因為科學家們可以進行緊密的合作和溝通，科學研究也將會更上一層樓。如果人腦互聯技術誕生，我們的所體驗到的事物被變化成電信號進入其他人的大腦併產生相似甚至相同的電信號模式。這將讓我們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全新智能，並見證集體意識(collective mind)的誕生。
腦電圖(EEG)和功能性核磁共振(fMRI)的存在已經證明了大腦的可閱讀性，現階段，這些技術雖然遠不足以完整的給我們帶來大腦所想的信息，卻可以讓我們通過對於腦電波和探測和對於大腦中血液濃度的變化來查看大腦的不同活動狀態。
圖片來自網路 | EEG
而我們也在逐漸發展出在人類大腦中植入物體的科學技術，通過在動脈里植入微電纜的方法，可以進而使電纜進入大腦的毛細血管。根據大腦的神經元與毛細血管的緊密纏繞的特點，這一項技術有前景讓我們讓微電纜與神經元進行親密接觸，達到檢測甚至改變神經元的這一個目的。
誠然，上述科學技術的確還沒有發展到可以投入使用的地步，在大腦的研究中，EEG和fMRI這樣不對大腦產生很大影響的方法(non-invasive)過於粗糙，無法給我們提供更完整的信息，而對腦部產生影響較大的方法(invasive)則會由於各種原因無法進行臨床試驗。現階段，科學家們只能通過在猴子的腦中植入電極的方式來研究並控制其運動，但是即便是動物實驗，我們離微電纜的植入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圖片來自網路 | 用大腦操控機械手臂
在作者看來，科學技術的發展和創新是一個push and pull dynamics。當我們的科技有了進步，隨之而來的是社會形態的進步，進而帶來對於新事物和技術的需求，並最終產生新的社會進步。如此循環，我們雖然不掌握研究大腦的核心技術，但是在未來，人類對於交流和溝通的需求將會催生新技術的誕生。
在本書中，作者將厚望寄託給光遺傳學。通過轉基因的方法，科學家們已經能夠在小白鼠的大腦里加入可以產生對光有反應的蛋白質的基因，並藉此操控其行動。
圖片來自網路 | 轉基因小白鼠
也許隨著這項技術的發展和普及，我們將會通過類似的方法，通過神經元蛋白的變化來參透大腦的化學物質以及情緒感受的變化，這為我們進而理解人腦並將其所感受到的東西上傳到互聯網打下基礎。當我們可以將解讀完的大腦通過互聯網載入到另一個人的大腦裡面，並使其產生相似的激活模式的時候，我們也許便可以傳遞我們的思想了。
圖片來自網路 | 光遺傳學
Your implanted computer knows when you clique for 「chair 」is activated, and my implanted computer knows how to activate my clique for 「chair」.
問題
當然，我們無法忽視的隨著人腦互聯所誕生的問題。第一次想到這個概念的時候，相信大多數人的內心都是疑慮重重的。一旦人腦互聯，我們要如何處理信息泛濫的造成的干擾甚至隱私問題？
其他的問題則更為嚴重，我們如何解決隨之而來的意識操控，甚至黑客的問題呢？而我們又會不會變成像《盲視》裡面所提到的Cyborg一樣，隨著集體意識的誕生(collective mind)而喪失我們的自我意識(individuality)，亦或是淪為被程序操控的機器呢？
作者提出，首先，對於可能產生的信息泛濫和大腦不堪重負的問題，我們可以通過屏蔽和篩選的方式減弱這個問題的負面影響，而當我們的電腦與互聯網正式連接，類似的防毒軟體和防火牆也可以被我們發明。
圖片來自網路 | 防火牆
至於自我意識的問題，作者也持一個相對較樂觀的態度。一方面，如果我們能理解感受對方的疼痛、渴望和恐懼，便無法維持冷漠，這必將拉近人與人的關係。另一方面，人腦互聯將帶來的不僅僅是集體意識，更是思想和情感的交流。與其說打壓了不同人的不同想法，不如說這項技術將像互聯網本身一樣，促進個人的展示與表達。
讀完這本書之後，我們可以反思這樣的一些有趣的問題：在現代社會，抖音和快手等短視頻軟體的走紅是否代表這我們對於別人的生活的好奇心亦或是對於交流和分享的渴望？那麼，當有朝一日人腦互聯，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大幅度地提升思想交換的速度、清晰度甚至是深度的時候，社會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If done right, the cybernetic binding of humans into a collectively aware whole would not be homogenizing or tyrannical, but liberating.
對於作者來說，電腦不是與我們身體或思想不一樣的物質，相反，他是就是我們，是我們希望和期盼的化身，只是互聯網是以硬體和代碼為形式的。總的來說，新技術問題固然存在，但是這些問題不應該成為阻礙科技發展的借口。
小結
雖然是個關於科學的非小說書籍，作者嫻熟的切換在說明和講故事之間，用自己參加類似於互助會並過程當中發現了人們對於親密，誠懇，毫無雜念的交流溝通的渴望的故事串聯了整本書。
書的開端為我們塑造了因為聽力有障礙而覺得缺乏安全感的作者，而當我們為作者的遭遇感到同情，為他使用人造耳蝸而感到敬佩的時候，卻不知不覺被作者帶領著一步一步的敞開心扉，擁抱世界。的確，我們每個人都渴望愛與被愛，而無論什麼障礙，當我們放下一切雜念，認認真真地傾聽他人的內心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們所渴望的存在感，就是人類的「眼神接觸、肌膚相親、頭腦與心靈相互摸索的過程」。
想必這也是作者對待人腦互聯如此期盼和希冀的原因。
正如發表在公眾號利維坦上的一篇書評所說的那樣：
就這樣，一本以孤獨開始的書，以愛結束。在書的最後，幸福依偎在愛人身邊的作者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如此的親密將不僅限於一對一的關係，人腦互聯下的人們就像被莫扎特的音樂包圍，共享著某種隱秘而輕微的感應，在沉默中贏得彼此，因心照神交而陶陶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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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
https://www.92to.com/xuexi/2017/11-22/31544064.html
https://sparkonit.com/2015/09/26/brain-to-brain-communication-experiment-enables-guess-mind/
https://www.cphi.cn/news/show-131882.html
http://www.vcg.com/creative/809904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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