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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四個春天》導演陸慶屹:讓父母來北京看片我已經成功了

45歲北漂大叔、1500元電影預算、拍攝4年、豆瓣9.2高分。

這幾個數字拼湊起來,一下子就把《四個春天》推到了2018年最受期待紀錄片的寶座之上。與此同時,導演陸慶屹也成為了人們爭相好奇的對象。

紀錄片《四個春天》片如其名。導演以自己年逾古稀的父母作為主要拍攝對象,以哥哥、姐姐、親戚為「配角」,記錄的是陸慶屹從2013年起四年間回到老家過年時的細碎日常——

父母在世外桃源般的家中做臘腸、唱山歌、拉二胡、染頭髮、盼燕子……幸福到讓人想要落淚。

直到姐姐的離世,讓這個家中經歷了莫大的苦痛,從陪伴姐姐臨終前的日子、到喪葬送別、再到接受變故重新投入生活,紀錄片以四個章節的方式緩緩記錄著喜怒哀樂的人間百態。

這其中,父母蓬勃而堅韌的生命力,最為動人。

「我爸做什麼事都悄無聲息的。他不願意人擔心,更不喜歡麻煩人。」——摘自陸慶屹文章《我爸》

「我媽天生暴脾氣,見不得不平事,眼睛一瞪,路燈都要黯淡幾分。」——摘自陸慶屹文章《我媽》

雖不是天下的父母都如此這般,但我們卻能從這極其私人化的影像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感悟到不同的人生道理。這裡有親情、有愛情,也有對自己當下生活的感恩與珍惜。

導演陸慶屹作為記錄者,要從作品的角度對影片進行把關。但同時他也是記錄主體的親人,情感分寸的控制上肯定也非常艱難。

出於這樣的猜測,我們採訪了《四個春天》的導演陸慶屹,和他一起討論了本片的幕後故事、以及他豐富的個人經歷。

能帶父母到北京看片我已經成功了

陸慶屹廣為熟知的身份,首先是豆瓣紅人,其次才是紀錄片導演。

2008年,陸慶屹買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相機開始記錄生活。

2013年,陸慶屹在豆瓣上創建了一個名為《回家》的相冊,網友們點贊、評價、轉發,沒有一條是負面的。之後,陸慶屹前後寫了《我媽》《我爸》兩篇文章,讓他一夜之間收穫了七千多個關注。豆瓣不比微博漲粉簡單,況且那還是在2013年。

本來就已經想要拍視頻的陸慶屹受到了網友們一致好評的鼓舞。再加之當時《聶隱娘》的上映,導演侯孝賢回答大學生問題的一句「你想拍電影你就去拍啊,你不拍怎麼知道開始。」徹底成為激勵陸慶屹拍攝紀錄片的直接原因。

動了這個念頭,陸慶屹開始認真了。

為了搖鏡頭,陸慶屹花了1500元買了一個三腳架,這便是影片的全部投資。

因為沒有拍攝經驗,陸慶屹在前期的素材拍攝中,錄著錄著就停下來拍張照片,幾乎是沒有導演意識的。拍攝的設備始終是那一部尼康D800,現場收音問題,陸慶屹從來沒考慮過。

就這樣越拍越多,四年過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陸慶屹打算拍上十年。可自從姐姐去世,爸爸便日益衰老,陸慶屹想抓緊時間,早日讓父母看到成品。爸媽都是好強的人,自然也不願意將這並不積極的一面展現在大銀幕上。於是到了第四個年頭,陸慶屹結束了拍攝取材,開始了剪輯工作。

和拍紀錄片一樣,陸慶屹也絲毫沒有剪輯經驗。250個小時的素材,陸慶屹光是看,就看了一個月。有些素材因為黑屏直接廢棄、有些拍的實在差勁、有些事街坊鄰里之間的關係很龐雜,哪些該選哪些不要,是陸慶屹思考的最多的部分。

每天剪輯16個小時,幾乎足不出戶,是當時陸慶屹的生活狀態。這其中有一個月的時間,陸慶屹死活都進行不下去,只能每天逼著自己。

到了剪輯後期,陸慶屹產生了一種沒把他們當成自己父母的想法,就當成是在展示一對豁達的老夫妻的日常。當他是剪輯師時,他離自己的父母越來越遠,但當他以兒子的立場來看時,又感覺和父母更近了。

在成片放映第一場之前,所有的工作,全是陸慶屹一個人完成的。

第一次公開放映,陸慶屹把爸媽接到了北京。

影片結束之後,坐在人群之中的父親脫帽鞠躬,說道:「我想,這是獻給我們老人的吧。」在陸慶屹的家鄉話中,「老人」就等於「爸媽」兩個人。

拍紀錄片的初衷,本就是希望父母感受到自己的美好。陸慶屹在聽到這樣的評價之後,心中更是充滿感動——父親是懂自己的,以及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被人評價為上輩子見過大世面的母親,看完片子就哭了。她只說了句「現在夢想終於成真了」,隔著3個椅子的陸慶屹根本不敢看她。

如今,《四個春天》已經展映了多次。一路看下來的陸慶屹,坦言自己每次都能發現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比如有個雪天,父母去看姐姐的墳,他們從畫面的一頭走到另一頭時,有一隻鳥停留在他們的上空,就像是姐姐的魂。再比如母親有次提到「如果我不在了,你爸怎麼面對這個家」時,話剛說完,她看著窗外的眼瞼突然劇烈顫動,陸慶屹感受到了母親冷靜的外表之下激動的內心。

雖然《四個春天》已經超越陸慶屹的預期越走越遠,越走越高。但對於陸慶屹來說,拿獎、上映,都只是人生中不同的階段。最能讓自己內心波動的,依然還是父母在生活中的點滴過往。

「你有一個影像作品有更多人看、更多人喜歡,當然更好。但對於我來說,能帶父母來北京看片,就已經成功了。我的成功就僅限於此了。」陸慶屹肯定地說。

我就想著試一下沒想到就成了

《四個春天》中的陸慶屹父母,太過可愛,可愛到近乎完美。可陸慶屹,卻在15歲時就選擇離開家裡遠走他鄉。

怎麼捨得離開的?

陸慶屹說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原因——「因為之前被欺負的太厲害了,後來我發現我挺有勁的大家不吃虧,那段時間我已經對打架上癮了,不離開不行了。」

陸慶屹對青春期遭遇的困境一句帶過,但誰都知道這段時間的孩子有多脆弱。陸慶屹覺得丟臉,所以不願意告訴爸媽自己的煩惱。甚至也沒有人敢告訴爸媽,因為一旦陸慶屹知道誰敢告訴,對方就一定會挨揍。

離家出走,其實就是去流浪。

流浪了一段時間之後,陸慶屹遠在北京的哥哥給他先後找了兩個學校。在這兩個學校的經歷也並不快樂。「說實話我不討厭教育,但是我討厭那些有敵意的人。」

從學校離開之後,陸慶屹開始學畫油畫。來到北京才見到足球的陸慶屹,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天賦。那段時間,陸慶屹只有兩件事要做——踢球和畫畫。陸慶屹記不清自己某天看了誰的畫,「可能是米諾吧。總之看著看著我就覺得我成不了大師,我不畫了。」

於是陸慶屹開始專註踢球。從認識足球,到成為清華的球星,陸慶屹只用了半年時間。那時候11點開飯,陸慶屹從11點半開始踢,踢到晚上9點半。痴迷,甚至可以說是上癮了。

陸慶屹的姐姐覺得踢足球不是個好出路,出於「澆滅足球夢」的目的,姐姐介紹了某個專業的足球團隊給陸慶屹,想挫挫他的銳氣,讓他認識到自己真正的實力。

可誰知,團隊教練一眼就看中了陸慶屹,覺得他既有鬥志又有上升空間,就直接把他留下了。

足球這項運動對之前的運動儲備要求還是很高的,野路子出身、年紀最大的陸慶屹在踢了兩年之後,腿就斷了。

想找工作,但什麼都不會。

當時陸慶屹有一個剛退伍的朋友在學平面設計,剛買了一台電腦。陸慶屹蹭著朋友的電腦,自學了幾天的平面設計,「鬼畫了幾張圖,讓人幫我列印出來,就開始找工作了。」

可是誰要你呢,沒有學歷的陸慶屹到處碰壁。就在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去了一家正在招平面設計的圖書公司。本來人都已經招滿了,但主編看到陸慶屹的簡歷里寫著喜歡看書、愛寫東西,於是提出想看他的作品。正巧,陸慶屹口袋裡有一張幫朋友寫的作業,名叫《淺談中國流行音樂現狀》。作業皺皺巴巴,陸慶屹的字也不好看。主編蹙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直接說,你後來來上班吧。

做什麼呢?做編輯。

陸慶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做編輯,但為了生存他不能說他不行。出了門的陸慶屹興奮極了,頻頻給自己加油打氣。那份工作第一個月工資800元,第二個月便漲到了3500元,在90年代。

但是在北京,即使你賺的再多,也總有比你厲害的角色。身邊都是能人,大家每天都朝氣蓬勃,陸慶屹則越干越壓抑,1997年時,他選擇了辭職。

辭職後陸慶屹偶然遇到之前一起踢球的胖小子,對方正在搞聲樂。於是陸慶屹開始在胖小子開的酒吧里駐唱,每天看書、踢球、唱歌賺錢,最好的是還有兩杯免費啤酒。

看起來似乎很逍遙,但陸慶屹的心中充滿了焦慮。畫畫、寫作、踢球,陸慶屹都成不了氣候,想逃離,想放棄。1999年時,陸慶屹突然萌生了去礦山裡體現生活的想法。

貴州不缺礦山,正巧自己也有朋友就在做這個,「就去呆一呆也沒有想太多」的陸慶屹直接就走了。

從北京到礦上,這樣的環境變化對陸慶屹的內心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別人都是生活所迫,而自己是有後路的,這樣的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陸慶屹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所擁有的一切。

直到有一次陸慶屹在礦里看到了一塊水晶,即使沒有人注意到它、即使沒有光,它也在兀自地熠熠生輝。「我想我還是應該從頭開始學習東西吧。」陸慶屹選擇珍惜當下,繼續向前。

回到北京做了一段時間的網頁工作,在朋友的鼓勵下學了一段時間的視頻包裝,學做廣告,做了一年時間的廣告工作,陸慶屹就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

剛開始覺得挺好,但做乙方時間久了,陸慶屹發現自己態度越好,對方就越囂張。這對於陸慶屹來說就是一種屈辱。後來實在受不了,陸慶屹手機一停就跑去蘇州住了半年。

在蘇州陸慶屹買了一台相機,開始隨便拍點照片。半年後回北京時,朋友公司正缺攝影師,抱著試一下的態度,陸慶屹得到了「我們就是要這種合作者」的高度評價。從此陸慶屹開始接活,有了固定客源,還簽了好幾家合作,就這樣,又成了。

45歲的陸慶屹,閱歷超乎常人得豐富。一路看下來,似乎「朋友」二字,是陸慶屹的人生關鍵詞。陸慶屹覺得自己是個生性很鈍的人,如果沒有人來點撥,就永遠不會開竅。幸運的是,陸慶屹一直都能遇到點撥他的人。

不過,在外人看來,除了幸運,陸慶屹身上還有著一般人沒有的專註與自信。每開始進一件新的嘗試,陸慶屹總能投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從來都自信自己能夠成功,只不過能成功到哪一步不太確定。就像不管對多大的困難都能保持樂觀的母親,也像對自己不懂的領域都永葆好奇心的父親,這些特質,似乎都是父母賦予陸慶屹最強的生活技能。

如今陸慶屹導演因《四個春天》而受到關注,工作檔期被排的滿滿的,專訪都難約到。但他自己深深明白紀錄片獲得的成功,主要還是源於父母的生活狀態、人格魅力,自己作為導演各方面的能力,其實還欠缺很多。

但我們始終不能否認《四個春天》給觀眾帶來的滿滿幸福感。在這樣充斥著賺快錢為目的的電影市場環境下,有人能一個人坐在機器前,花費五六年的時間精雕細刻出這樣的作品,觀眾何其幸運。

目前大家都開始將關注點轉向紀錄片拍攝背後的故事,或許《四個春天》更大意義在於,它將激勵更多的平凡人拿起相機記錄身邊的細碎日常,這也是導演最願意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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