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漆器著一襲華裳——訪金漆鑲嵌髹飾技藝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萬紫

萬紫

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高級工藝美術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金漆鑲嵌髹飾技藝）代表性傳承人。其設計獨特、簡潔流暢，將傳統工藝與現代設計理念相結合，創作以及主持設計和監製出眾多藝術水平高、技藝精湛的作品。其中，2015年精工矯嵌《華冠群芳》屏風獲「百花杯」中國工藝美術精品展金獎；2016年精工矯嵌《紅樓夢露秋詠菊》屏風獲北京工美杯金獎，並於同年被認定為北京工藝美術珍品。

當穆然古樸的漆遇上千變萬化的金，當巧工細琢遇上百寶鑲嵌，一份皇家的華美典雅在萬紫手中流轉綻放。對於金漆鑲嵌而言，漆是基本功，萬紫所要做的是為漆器做一場修容，為它畫上最精緻的妝容，穿上最綺麗的衣裝。

萬紫作品 精工矯嵌屏風《華冠群芳》

2017年11月8日傍晚，華燈初上，中美兩國領導人及其夫人走進北京故宮暢音閣，沿途欣賞景泰藍製作技藝，並觀看京劇表演。鏡頭一晃而過，佇立在暢音閣大殿正中和古戲台下作為背景的三堂巨型屏風引人注目。明麗堂皇的畫面、工緻精巧的細節背後，是大漆的溫厚質感和千文萬華的髹飾工藝的完美融合。

其中，一堂五扇精工《華冠群芳》屏風，以珊瑚、翡翠、紫晶、珍珠皮、壽山石、牛角、紅木等天然材料，雕刻、鑲嵌出牡丹、翠竹、玉鳥、孔雀等形態。這件作品是萬紫運用金漆鑲嵌中的矯嵌工藝創作完成，相比平嵌工藝，明顯多了立體感。孔雀的吉祥和牡丹的富貴寓意中華民族繁榮富強、蒸蒸日上，彰顯出大氣莊重的東方神韻。

萬紫作品 《雕填鑲嵌套盒》

「北京的漆器同南方相比，更趨於華麗，不惜工本，追求工藝的精緻。」據萬紫介紹，金漆鑲嵌是在漆的表面進行裝飾，通常分為彩繪、雕填、刻灰、鑲嵌四大工藝，斷紋、虎皮漆等亦可囊括其中。「金漆鑲嵌四個字，容納了400多種小工藝」，可見，從古至今的手藝人為了使漆器呈現出驚艷世人的美感下了不少苦工。

彩繪工藝—掃金

彩繪，與繪畫中的工筆重彩接近，是以紅、黑、黃等各色漆胎為畫板，以色漆、金銀粉或金箔作為顏料作畫。金在金漆鑲嵌中的運用是千變萬化的，貼金、搜金、掃金、平金、描金、灑金……既可金光耀眼，亦可質樸素雅。

雕填工藝—剌活

雕填是四大工藝里最基礎也最低調的一個，大部分的金漆鑲嵌作品上都能看到它的痕迹。漢代以針划出紋路，今人更多以特製的勾刀淺刻出輪廓線。

刻灰工藝—起地

漆器一般以松木為底，上漆前會在木頭上刷灰層作為過渡，古人不僅在漆上大做文章，還穿透漆層，在灰底上以勾、刺、片、起、鏟、剔、刮、推等技法，雕刻出凹陷的紋路，稱為「刻灰」。

鑲嵌工藝—碼活

鑲嵌是以各種天然材料為原料，以搜、磨、堆、鏟、鏤、雕等技法製成鳥獸人物、山石花草、樓宇亭台等形態，鑲嵌在漆面上，有平嵌、矯嵌、立體鑲嵌之分。

萬紫作品 精工矯嵌屏風《紅樓夢露秋詠菊》

從藝近40年，《紅樓夢露秋詠菊》屏風是萬紫心中自認為「從設計到藝術達到頂峰」的一件作品。屏風用大漆髹制，以紅色漆寶砂工藝裝飾，精心選用各種天然軟、硬質玉料，以及海南黃花梨、瑪瑙、金、等數十種材料，採用平嵌、矯嵌的工藝技法創作而成。作品以俯瞰視角摹畫出大觀園靈秀典雅的園林建築，再現了十二金釵吟詩詠菊的風雅場景。

萬紫作品 精工矯嵌屏風《紅樓夢露秋詠菊》局部

這件作品，從設計到鑲嵌完成一共花了三年時間，僅選料就用了三個月。雖然前期萬紫在設計草稿上的每一個局部都註明了原料和顏色，但天然材料的色彩畢竟不似顏料可以隨心調製，因此選料困難重重。同樣是綠色，但柳樹是什麼樣的綠，松樹是什麼樣的綠，這一處的綠是褪過來的還是要突出的，都要區別開來。

選料之後，便是長達一年的雕刻。葉子的翻轉摺疊，人物的細微表情，畫面的層次遞進，都要十分精細。而將上萬件雕琢出的小物件堆嵌在一起，也是一件大工程。萬紫回憶說：「堆料我用了三個月時間，因為屏風很大，堆料時需要將它放倒，每一個石料的對口位置要十分合理，堆完之後再立起來看是否和最初的構想一致，還要保證建築不能倒。」力爭將每一處細節做到極致，最終目的是實現創意、工藝雕刻與天然材料的完美結合，達到自然與人工和諧統一的藝術境界。

萬紫作品《和平富貴漆尊》

如今，隨著人們對中國傳統文化和工藝的重視和認可度不斷提升，萬紫也開始將使用價值更多地融入作品之中。用她的話說：「金漆鑲嵌，要真正駐入人們的生活。」一方首飾盒、一件漆碗、一套傢具，也可以美得讓人流連。溫潤緻密的表面，絕美的紋路勾連，這一場金與漆的邂逅，亦是一段生活與工藝的結緣。

（文/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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