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臨米芾《苕溪詩》

最新 07-27

之前臨楷書基本是按照歷史發展順序選擇的，但到了臨行書階段，就不拘於時間了。先是臨了《集王聖教序》，接著選擇了米芾的《苕溪詩》。米芾是北宋著名的復古派，以高超的書寫技法聞名，又是宋四家之一。

第一次接觸到米芾的字還是八年前去新昌大佛時見到崖壁上所書的「面壁」二字，當時還不懂書法，但還是用相機拍了下來。那時我絕對想不到多年以後會學書法，更想不到會臨他老人家的字。

▽新昌摩崖「面壁」

米芾生活在一千年前的北宋末年，生於1051年，卒於1107年，在所有歷代著名書法家裡，他的壽命不算長。他初名黻▽，後才改為芾，字元章，號襄陽漫士，又做過南宮舍人，因此你讀到的凡是說「（米）元章」、「（米）襄陽」、「（米）南宮」的，指的都是米芾。

▽《苕溪詩》里米芾寫的「黻」字，1088年

米芾書法的成就之路是典型的「集古出新」，他在自成一家之前大量地學習古人的字，自先秦竹簡至晉唐名家無一不學，在晚年的《自敘帖》中他這樣回憶道：「余初學，先學寫壁，顏七八歲也。字至大一幅，寫簡不成，見柳而慕其緊結，乃學柳《金剛經》。久之，知其出於歐，乃學歐。久之，如印板排算，乃慕褚而學最久，又慕段季轉折肥美，八面皆全。久之，覺段全繹展《蘭亭》，遂並看《法帖》，入晉魏平淡，棄鍾方而師師宜宮，《劉寬碑》是也。篆便愛《咀楚》、《石鼓文》。又悟竹簡以竹聿行漆，而鼎銘妙古老焉。」

▽米芾《自敘帖》，1101年

由於深入廣泛的浸淫於古人的書法中，米芾年輕時的書寫被時人笑稱為「集古字」，他自己也承認：「壯歲未能立家，人謂吾書為「集古字」，蓋取諸長處，總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直到晚年才自成一家。

他刻苦學習的結果就是臨摹古人幾可亂真。我們知道乾隆最珍愛王氏家族的三件法帖，並將其珍藏於養心殿內後來更名為「三希堂」的西暖閣，這三件寶貝中，王獻之的《中秋帖》其實是米芾的臨本，康熙贊其「神韻獨超、天資特秀」。

▽米芾臨王獻之《中秋帖》

米芾學書的歷程變化也直接反映在了他的作品上，如1080年即米芾三十歲那年在

▽米芾題跋閻立本《步輦圖》，1080年

到了晚年，如分別於1106年和1107年創作的《虹縣詩卷》和《多景樓詩冊》，他的書寫已然達到奔放自如的境界，並明顯帶有他自詡的「刷字」特點。

▽米芾《虹縣詩卷》，1106年

▽米芾《多景樓詩冊》，1107年

而《苕溪詩》和《蜀素帖》都是其中年的作品，相比早年的字，落筆迅疾、結體舒暢、富有變化。兩者都寫於1088年，《苕溪詩》早於《蜀素帖》一個月時間，前者用的是紙本，後者寫在蜀素上面，由於蜀素不受墨，且米芾寫字的速度又極快，很多字都留下了枯筆，使得這兩個作品在墨澤氣韻上有所區別，但皆為米芾的佳作。只是時下似乎《蜀素帖》更有名，臨寫的人也更多，但我以為墨跡本的優勢既然在於能看清筆墨變化，而這兩個作品無論創作時間還是水準又都相當，那麼《苕溪詩》應該更適合於臨習。

▽米芾《蜀素帖》，1088年

米芾以行書聞名，存留的唯一一件楷書作品是小楷《向太后輓詞》，書於1101年，頗得晉人小楷之神。

此外，他和其長子米友仁獨創的「米家山水」也在宋代繪畫史上佔有一席之地。米友仁存有不少作品，而米芾的繪畫僅留下他在《珊瑚帖》上隨手「塗鴉」的筆架，天真爛漫！

▽米芾《珊瑚帖》，約1101年

說回我的臨習，之前臨的《聖教序》是碑刻拓本，而《苕溪詩》是墨本真跡，臨寫時就能觀察到用筆的輕重緩急、用墨的枯濕濃淡。我們知道米芾寫字是超快的，黃庭堅看他寫字後說其「如快劍斫陣，強弩千里，所當穿徹」。但在這麼迅疾的書寫時，依然能很完美的把控用筆，可重若崩雲，可輕如蟬翼，字體時大時小，能縱能斂。如其中的「賡」字，筆畫密的地方都黏住了，而「廣」的橫與撇畫卻又輕又細如同髮絲。

▽《苕溪詩》中的「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