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哲理 > 劉一針(民間故事)

劉一針(民間故事)

劉一針,名仕平,字浩天,民國初年生人,居鳳中城南仙居巷,是妙手神醫劉一手之子。因自小耳濡目染父親憑一手推拿絕技治病救人,遂心生敬意,又覺趣味無窮,便常去父親的百草堂醫館見習父親的「望聞問切」,也將其開方、司葯、推拿之過程一一熟記於心。劉一手原本寄希望於兒子步入仕途,後見社會動蕩,又見其喜好懸壺濟世,他倒也開明,在兒子幾年私塾又幾年新學學習後,便任其輟學,終日陪伴在自己身邊,將一身絕技悉心教授與他。

浩天天生聰慧,又勤奮好學,五年後即浩天十八歲時,開始正式坐堂問診,其技藝已不亞於劉一手,尤其針灸之術好生了得,往往一針見效,故獲「劉一針」別稱。

自劉一針坐堂後,劉一手便放心將百草堂交給他打理,自己雖也坐堂問診,但多數是泡一壺茶,一邊品茶,一邊閉目聽戲匣子里的京戲、南劇,只是在劉一針忙不過來,抑或有疑慮需要向其求教時,劉一手這才搭把手。至此,百草堂的掌柜之位算是交給劉一針了。

半年後,劉一針便開始放開手腳,並一改百草堂只坐堂不外診的慣例,對那些不便來百草堂的患者,隨時上門診治。至此,百草堂更是譽滿鳳中。

這日,劉一針正在堂中忙碌,一位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女孩怯怯地走進了百草堂。劉一針瞟一眼來人,見其瘦弱不堪,面無血色,行走乏力,便知是營養不良所致,一邊繼續針灸手頭的病患,一邊蹙了一下眉,對小女孩道:「你家大人為何不來?如何醫治得告知你家大人!」小女孩弱弱地道:「祖母身患重疾,已昏迷卧床,煩請先生前往救其一命!」

劉一針這才知道自己把患者弄錯了。

送走手頭的病患後,劉一針稟告父親自己要出診,這才收拾起一套針具,與小女孩出門而去。

眼下正值七月,酷熱難當,好在太陽已近西山,一個時辰後,兩人趕到了小女孩置於荒野的居所。

劉一針走至老人床邊,借了居所空隙處投來的光亮,但見老祖母嘴唇乾裂,面色蒼白,汗出氣短,昏迷中不時抽搐;伸手探試額頭,卻是滾燙至極;掰開嘴一看,但見苔黃舌淡;搭脈一試,已是脈弱難覓。看畢,劉一針便知是中暑,遂叫小女孩找來臉帕,用涼水浸透,貼於老祖母額頸等處降溫祛熱,自己則取任督二脈之百會、人中、十宣、曲澤、委中、陽陵泉、承山、神闕、關元等穴,用銀針一一刺之。少時,那老祖母便悠悠醒來。針刺畢,老祖母已恢復如初,自是感激不盡。劉一針這才空閑下來。放眼四望,見屋子裡甚是簡陋,茅草覆頂,杉樹皮為壁,室內除了一張木床、少量炊具及一堆紅薯外,別無它物,真可謂是家徒四壁,祖孫二人又是極其的羸弱,不禁心生悲意。

劉一針對祖孫二人叮囑一番如何防暑保體後,又告知老祖母,祖孫二人都極度缺乏營養,需儘快進補,否則後果堪憂。

老祖母聽後,長長地嘆息一聲,道:「老身何嘗不知營養缺乏?只是……」話沒說完,卻又是一聲嘆息。

劉一針見老祖母很是無奈,也不再多言,便起身要走。祖孫二人見天色已晚,邀其進餐留宿。

劉一針婉拒。卻在這時,見一老母雞自林中歸來,繞著老祖母盡情歡叫。劉一針心中一動,便問此雞是否尚在產蛋之中?

老祖母道:「早不產蛋了。原本每年靠其產蛋換些油鹽錢,不想今年初產下幾枚後,再也不生產了。後將其送進城售賣,哪知因其年老毛糙,缺了賣相,竟是無人問津,回來只得放養林間,讓其自謀吃食,好在還能繞膝身前,鳴叫撒歡,給這僻靜之所增添些許生機。」

劉一針聽了,若有所思。

這時,老祖母又道:「承蒙神醫救治,按理,老身應當予以重謝的,無奈兒子和媳婦因病早逝,留下老身祖孫二人艱難度日,實在是出不起診資,就用這老母雞相抵,不知神醫可否應允?」

劉一針心中一顫,幾近哽咽道:「扶弱救困,乃我百草堂的祖訓。老人家的診費,小可豈敢有違祖訓而收之?」稍作思考後又道:「這老母雞交與在下處置也可,隔日小可定會讓管家送些雞苗到府上。」

劉一針便吩咐小女孩去燒一大鍋水來,自己則去居所四周轉轉,見有當歸茂盛生長,便折一樹棍刨土取根,不時便滿載而歸。此時剛好水已燒開,劉一針便吩咐小女孩去將當歸洗凈,自己則將那老母雞捉來殺了,褪毛凈身,斬切成塊,將其與當歸放入鍋中用清水燉煮,又掏出昨日出診時用剩的幾枚大棗置於其中。然後叮囑小女孩,猛火燒至湯沸時,務必改文火慢燉。待肉爛汁濃,祖孫同食,以祛虛補血,強身健體,抗病拒疾。劉一針後又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幣,往小女孩手中一塞,道:「去集市買些米面油鹽果腹吧,也能強健一些體質!」說完,便不顧祖孫二人的齊聲挽留,決然地走向暮色。

這晚月明風疾,正是夜行趕路的好時候,劉一針腳下生風,一路疾行,心中卻一直想著那祖孫二人的處境。行至一峽口處,突地被三五個蒙面漢子擋住了去路。只聽一瘦小的漢子厲聲道:「識相的,趕緊將錢財留下,便可過去!」

劉一針聞聲心中一顫,知道碰上了土匪。

另一大個的漢子道:「小哥恕罪,我等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來此找點糊口的買賣!你若痛快地將值錢的物什悉數放於地上,則可放心地離去。」那聲音嘶啞低沉,甚是特別。

劉一針並不懼怕,平靜了心情,他凜然道:「如今亂世,黎民百姓活得都不易,爾等幹上這等營生,對百姓而言無異於傷口上撒鹽,於心何忍?」

大個漢子道:「此理在下也知,只是我等也要活命,這就怨不得我等了。你就依言而行吧,我等也好去做下一趟買賣!」

劉一針仰天長嘆一聲,道:「世事紛亂,民不聊生,人性無存啊!」接著又平靜地說道:「在下乃鳳中城南百草堂的劉一針,剛出診正欲歸去。今日所診治的患者乃一老嫗,在下身上僅有的一點錢幣悉數送給了她,時下身上真正是一無所有了!」

大個漢子道:「百草堂在下也有所耳聞,治病救人,為鳳中民眾做了不少好事。只是干我等這種營生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要麼不出手,出手不空手。再者,我等從未去過百草堂,與劉一針不曾謀過面,又如何知曉你就是那劉一針?」

劉一針道:「在下身上確實別無它物,只有一包行醫的銀針,爾等拿去就是!」說著將針包掏出打開,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大個漢子見了,便道:「看來果真是劉一針劉先生了,失敬失敬!只是那銀針是先生救人性命的家什,我等如何能取?再者我等不懂針灸,取之也是無益,可我等的規矩也不能破呀,這直是讓我作難!」言畢,便摸起後腦勺來。

瘦小漢子道:「這有何難?沒有錢財,留下物件不就得了?」言罷,跨前幾步走到劉一針跟前,拿起他的左手,閃電般手起刀落,在劉一針手背處旋下一指頭大小的肉皮來,道:「你便去吧,下次身上可得帶點錢財,免得我等作難,你也免受皮肉之苦。」

大個漢子卻是一怔,待劉一針離去,直是埋怨那瘦小的漢子不該對郎中動粗。

劉一針離開兩匪,即於路途中找到一些鐵杆蒿、夏枯草等草藥用嘴嚼爛成泥,敷於傷處,瞬時血止,皮肉清涼。回到百草堂,時辰剛至戌亥之交。父母對劉一針的歸來並未在意,只是催促他快去就餐,早點歇息。劉一針也很是淡然,並未將路遇土匪之事告知父母。第二日,將那葯泥悄悄地除去,傷已收口。

早餐畢,劉一針照常坐堂問診,只是吩咐管家去集市買一籠雞苗送與昨日出診的那祖孫倆,並送些錢糧過去,又反覆叮囑其務必早去早回,萬一天晚,則尋舍留宿,不得趕回。

秋藏冬至,轉瞬間鳳城已被一場大雪覆蓋,一片銀白。

劉一針這天剛起床,尚不及洗漱,便聽大門被拍得山響。劉一針便想,八成是患者早早地來了。

管家開了門,三五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背上的那人不停地哼哼。

劉一針一邊扣著衣扣,一邊將來人往百草堂引。待被放置就診台,尚不及劉一針問診,那人卻自訴起病症來,說是老毛病了,每至梅雨季節或是冬寒之時,膝關節便針扎般疼痛,往昔均是忍耐,今日卻是無法忍受了,只得前來尋診。

聲音嘶啞低沉,極有特質,劉一針心中不覺一震,待要辨認,那人的面部卻被一頂狐皮大帽遮去了多半,只留一雙機警的眼睛不停地向四處逡巡。

劉一針心中便有了底,解開那人用棕繩捆綁以御嚴寒的褲腿,並捋至大腿處。只見其膝關節紅腫,有腫泡冒出,用拇指探試,患處滾燙而周遭發涼。至此,劉一針已然明了,便道:「此為風濕頑疾,難怪疼痛難忍。」於是循經取穴,用銀針刺激陽池、梁丘、丘墟、懸鐘、八邪、環跳等穴。隨著銀針不斷刺入穴位,劉一針手上那醒目的疤痕不斷刺激著那漢子的雙目,劉一針又不時盯視那漢子幾眼,直教那漢子心生驚懼,大冷的天,漢子的額頭卻是熱汗長流。

一番針刺下來,那漢子下地試著走了幾步,卻是疼痛頓失,行動自如,好不快哉,便情不自禁地誇讚道:「果真一針見好!一針之技,名不虛傳啊!」

那漢子付上診資,便邁步欲走,卻聽劉一針道:「這便走了?」

那漢子一怔,其他幾人迅速將那漢子護住,警惕地望向劉一針。

劉一針淡然道:「久居山野,寒氣襲人,若不以中藥予以鞏固防護,你那風濕怕是不久就要複發的,到那時,你再想下山尋些買賣卻是難了。」

那漢子一驚,道:「你已識得在下?」

劉一針不置可否,卻摸著手上那特殊的傷疤,肅然道:「醫者眼裡只有病患,識你何益?」

那漢子心中已然明白,道:「那你為何還要救治於我?」

劉一針一邊配著中藥,一邊道:「小可是郎中,郎中是治病救人的,有了病患,就得設法治病救人。這是做郎中的規矩,有規矩就得遵守。」

那漢子心中一震,慨然道:「先生讓人感佩!在下受教了,真是汗顏不已。想來先生已然明白,在下便是那日讓先生手上留下疤痕的大當家,今日聽先生一席話,便也要改改我等的規矩了,從今往後,只搶貪官和為富不仁之人!」隨後便在劉一針如何熬製藥湯和施用的叮囑聲中離去。

其後,山中活躍著一支專搶貪官和為富不仁者的隊伍,官府驚懼不安,派保安隊前往圍剿,卻連人影也不曾見得,於是請來了國軍的一個連聯合行動。可匪徒卻與之打起了游擊戰,讓其顧此失彼。糾纏了半月,國軍以前方戰事吃緊為由,撈些錢財走了,讓縣府苦不堪言。

這日,劉一針正忙著,百草堂卻被縣衙保安隊所圍,稱劉一針為匪首治病,有通匪之嫌,便將其帶往縣衙,百草堂被封,家中財物亦被搜刮一空。

劉一針被帶往縣衙,要其招供通匪的罪狀。劉一針從何招來?便免不了好一頓毒打,之後被鎖入大牢,天天被提審,受盡折磨。

這日深夜,受罷拷打渾身疼痛的劉一針剛剛睡去,便被人背出牢房,翻牆而去。待到天明一看,已然到了一大山之巔,背他的漢子將他放入一茅舍的簡易床上,對其憨厚地一笑,道:「先生受罪了!」當即吩咐手下去喚郎中來為其療傷。後又道:「先生可否還認得在下?」劉一針抬眼一望,似曾相識,卻一時又記不起來。那漢子便道:「在下便是打劫了先生又被先生救治過的大當家呀!不過如今已不是了。」

劉一針聽罷釋然,卻又免不了一怔。那漢子道:「上次蒙先生施針灸之法,診治在下的風濕頑疾,又送中藥以防護,頑疾得去,再未複發,真是感謝先生了!在下也信守諾言,除貪官及為富不仁者,再未他犯……」

說話間,有幾人相繼進入茅舍,劉一針投目望去,瞬時驚詫不已。原來在那群來人中,父母也位列其間。父親倒是鎮定,母親見兒子傷痕纍纍,免不了痛惜地號啕一番。最後走近劉一針的,卻是一英姿颯爽的女子。

那漢子忙介紹道:「這便是我們新的大當家。」

那女子對劉一針莞爾一笑,道:「先生怕是不記得小女子了!小女子便是幾年前接你救治老祖母的小女孩,先生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直感念在懷,老祖母至死都還對先生念念不忘呢!」停停又道:「也是我們得到信息遲了,讓先生受了苦楚,好在先生已安全救出,二老也被接至山上,先生可安心養傷了。」

劉一針一時哽咽,心中只存感激和疑惑:這小女孩又是如何成為了大當家?

此時,山上寒意已退,正值春暖花開時。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T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