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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寫了一輩子書法的人——懷念趙永昌先生

趙永昌先生,字子壽,號凈泰,民主建國會會員,1941年4月12日生於河北省丰南縣,卒於2017年7月5日,享年76歲。一生習書,師從津門名家龔望先生。(圖為趙永昌與龔望、餘明善兩先生合影)

追憶父親

趙慧

自父親去世一年來,我一直沒能拜託悲傷的情緒。每當翻看父親的遺作,也內心翻湧,思緒萬千,常常淚流滿面。父親早早離開我們,不能不說是很大的遺憾,母親去世早,父親感情生活一直空缺,兒女對其生活的照料也不周全,精神上的痛苦不難想見。 父親極其重感情且有些脆弱,一直用強大的自制力控制著自己的情感需求,以筆作書傳達著內心的情感與思想,用多病的身軀、堅強的韌勁支撐著這個家,默默耕耘著,盼望著孩子們事業有成,闔家幸福。

在父親去世一周年之際,不孝之女只能回憶點滴往事來寄託哀思,告慰有靈在天的父親一切安好。

家父1941年4月出生在河北省丰南老家,是爺爺、奶奶唯一的兒子,自幼聰敏,尤其喜愛書畫,常以小木棍為筆在地上寫畫。年少時期,一有零用錢便用於購買紙墨筆硯,平常以寫字畫畫為樂趣,天性高雅已初露端倪。

1949年以後,爺爺奶奶賣掉祖產,帶領年僅八歲的父親來到天津謀生。爺爺讀過私塾,識時務、能闖蕩,奶奶自強能幹、勤儉持家,在津日夜兼程靠手工業勞動供父親讀書。父親從小就自尊自愛、好學上進,尤好文墨,親朋好友,老師同學無不對此喜聞樂道。因父親是爺爺老來得子,高中畢業便放棄學業,早早參加工作以減輕父母生活負擔。父親不僅喜愛書法藝術,對國粹京劇也格外喜歡,高中畢業後每日清晨都會在西沽公園練嗓,為周圍人所熟知。龔望老先生得知此事,說「此人做事有恆,為可取之人」。後由人引薦,父親拜師於龔望先生門下,開始正統學習國學及書法藝術。

父親敦純素樸,自問道「四寧草堂」,仰見明師以來,多年從未間斷追隨,篤誠恭敬、持之以恆。每天早晨大都會將前一天的作業拿到先生家中,下班後便來到先生家中聽老師講解,回到家中讀書寫字完成先生當天布置的作業。寒來暑往,一晃就是數十年,這其中也包括「文革期間」與先生共患難的歲月。龔老先生對父親親如父子,從批改作業逐字點評、國學經典逐句講解傳授秘籍,到為其人生方向指點迷津。父親對顏真卿楷書用功甚勤,常常寫出味道且與古人氣韻相合,龔先生因此大喜,便將習作張掛於牆壁之上每每逢人講贊,書界同道也非常認同。父親恭承老一輩書法人傳道解惑的使命,一直遵守正道,不忘啟迪後學傾囊相授,一生淡薄名利、自甘清涼,處事不爭、安分守德。

父親始終以師為父,為報師恩,他拖著病重的身體於 2017年3月23日,來到崇化中學參加《風雅頌杏壇,墨香滿崇圓》——紀念龔望先生臨摹碑帖展開展儀式,父親當場創作行書、隸書、楷書共三幅作品,頗受書界同仁讚賞,現收藏於崇化中學檔案館。父親是用生命回報師恩,此次活動回家後兩次住院,再也沒有執筆,這也是父親在世的絕筆之作。父親就是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並說「師恩重於山,今生無以回報,只有以書做答」。

父親一生是成功的,他用堅韌的意志書寫著生命,他的書法自成一體,真書、隸書、行書皆取法高古,用筆剛柔相濟,書風高雅脫俗,自然清馨。書品即人品,父親人品高尚,做人正直、端莊,是我畢生學習的榜樣。

我喜歡聆聽父親講話,一直以來,父親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從小到大始終沒能離開父親的教導,如果說我的智慧有所開悟,自然離不開父親的教誨。

我從小性格活潑,腦瓜靈活倍受父親喜愛 ,但我做事虎頭蛇尾沒長性,父親就交給我事情做,做不好父親就不點頭。父親用一件事接一件事鍛煉我,我反覆堅持做下去直到父親認可,慢慢地就磨出了耐性,養成了做事情有始有終的性格。 父親才華出眾且事業心強,也希望兒女們多學習,培養自己的才幹, 有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

父親常講「仁義禮智信」五德是做人的大節,父親以此為鏡潔身自好,做人沒有半點虛偽,任何事情都能明察秋毫。他熱愛生活,清潔乾淨,外表與內心始終如一,生前處理事情精確縝密,處理事情盡情合理。他時常告誡兒孫要做好人,要知恩必報,這些我們都銘記在心。雖然父親不生活在身邊了,靈魂卻萬古長青,我要用我的生命去實踐父親的心愿,精神上永遠陪伴在父親身邊。

作者為趙永昌先生女兒

打開我智慧的人

李洵

姥爺的書法是貫穿這個家庭中不可或缺的樑柱,我也從中獲益匪淺,可惜沒能繼承軟筆,倒是把間架結構多用在了硬筆。我從未刻意地過多書寫,簡單的勾畫幾筆字就有了眉眼,這得益於姥爺,但不是得益於章法,得益於老爺的德行,往往姥爺時常說寫字就是橫平豎直,看似樸實無華的橫平豎直可要做到真的不容易,不容易的是修心,心正了,字就出來了,人出不來,字也出不來。這些不是姥爺言語之間教導出來的,更多的是源於身體力行的感染和身為自己的我踏實下來的結果。字,如其人,修行筆法也修鍊性情,在體會字裡行間的鉤轉的曼妙我便也體會出了造就了姥爺平淡的一生揮毫之間傳奇的始初。

字也如生活,常常棋手們說棋如人生,字何嘗不是如此,其中的變化是無窮的卻也本分,要說姥爺帶給我的,與其說是字,不如說是做人的道理,也許這麼說很俗,但是經歷過的人都能體會個中情愫。在我十二歲那年,姥姥過世了,當時的我驕橫不羈,渾濁悶楞,全然沒有一個晚輩兒孫的樣貌,教誨之聲充耳不聞,渾渾噩噩不知所向。那時在麗泰園書房裡面,我正在與母親對峙,訴說的什麼現在已全然忘記,但是姥爺的一句話觸動心弦至今,姥爺說,你這孩子太渾了,這樣不成啊。不成,是我最怕的字眼,不是不行,而是難以成才,智慧不開難以通達的意思,事後我回味當時的瞬間,當頭嚇棒的感覺就源自於我能聽得懂姥爺的話,卻又是渾蛋的軀殼,這樣不統一的對比,於我是難以接受的,也伊始,慢慢地體會了身為父母師長的痛心所在,人也就慢慢踏實下來了。姥爺信佛,原因不得而知,所以他讓我去誦經,我內心桀驁不馴的猛獸彷彿被感召著似的伏神下來坐到佛堂前捧起大悲咒蟄伏起來了,現在的我內心仍舊是狂野的,但是涇渭分明,這完全是姥爺塑造了我。在佛堂的一下午我誦了不知多少遍的經,只知道那種對於光明的嚮往是前所未有的,經文是難以讀懂的,漸漸地,我發現自己的無知愚昧,漸漸地我羞愧於自己的存在,漸漸地,我安靜了。事實證明,姥爺的確打開了我的智慧,不再執拗於己見,開始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開始懂得世間的規矩要去遵守,開始懂得了許多曾經蒙在桎梏中的飄渺的道理,那是一種由衷的開心,也是我開始去理解姥爺的開始,我開始關注於生活,思考生而為人的矛盾,開始收斂。這些種種,彌足珍貴的經歷,不是老夫子嘴對嘴的授業解惑,也不是所謂的口傳心授,是一位長者他學識淵博,知道孩子在這個年歲這種狀態他需要什麼,他需要的是自救,需要的是醒悟,需要的是你要懂得生而為人,要活的有靈魂,姥爺他看問題永遠那麼的長遠,不拘泥於點滴,這是就算是如今二十歲的我依舊望塵莫及的通達和胸懷。我的言語有些飄忽,卻都注入了真情實感,你的身邊肯定有這麼一個人,他的一句話你記了一輩子,我的生活中的那個人就是姥爺,一語點醒了夢中的我,世態萬千單單一句振聾發聵,需要的是學識和人格。

姥爺一輩子與書法結緣,無奈功夫成了便孤獨了,其實大舅同姥爺一樣有才華,在寫字的才學各見其張,可二人始終於相處不得法,便無法敞開心扉。姥爺的藝術是孤獨高傲的,雖小眾卻不俗,不怪,不偏,正氣又靈秀,儼然有翩翩君子之風,這與姥爺的為人是分不開的,未見其面觀其字,直到見面方覺渾然一體,這便是字如其人。姥爺的字雖不深邃無高難的技巧,但是的的確確是寫字最樸實的道路,所謂大道至簡便是如此,身為後輩兒孫,懂得其中的奧秘要遠比能寫一手字來的珍貴得多。所以,我崇拜姥爺,敬佩姥爺,以至於我希望能夠在今後的某一世能夠遇到他,以至於我希望有一個合適的角度能讓我再一次仰望他,以至於我希望自己永遠不能讀懂他,這份尊敬,是難以言表的,任何的言語都會將這份情感弱化,就像人類,沒有一個詞語能夠完美的描述,一份情感亦如是,若非要琢磨出一個詞語,那便是純粹。姥爺的思想很深邃,他懂得否定自己,可是人往往難以把握自己的情緒,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大都會過度,老爺晚年的時候病痛纏身,隨口抱怨應當是被理解的被寬容的,但是姥爺沒有,他極少抱怨,更多的使用他自己的方式同我同我的母親訴說著人生的道理,幸運的是,我和母親都崇拜著姥爺,這份思想得以流傳,對於姥爺來說,自己的話語被用心傾聽也是一件很欣慰的事,不過,這是後之後話,當時的我們只是盡到了做兒孫的責任,而姥爺也盡到了做長輩的義務,這是中國人的獨特傳承,人要懂得傳承,懂得畏懼,懂得尊敬,懂得收斂,這些不是教條的,是內發於心的,也是我們的親人離世,於我們自己最好的慰藉。

作者為趙永昌先生外孫

趙永昌先生書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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