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正走入黑夜 深度報道

美國時間 2018 年 7 月 26 日，對高通而言，是一個決定命運的日子。在這一天，幾經波折的 NXP 收購案，還是未能在最後收購期限之前完成，但就在最後收購期限進入倒數最後幾個小時，高通宣布了上一季的的財報結果，強勁顯眼的盈利成長幅度，再加上高達 300 億美元的股票回購計劃，果然成功轉移了外界的注意力，讓外界忽略了 NXP 收購案失敗的負面結果。

當初高通為了要把 NXP 納為己有，不但屢屢提高收購價格，就連在與博通（Broadcom )收購攻防戰打得最激烈時，也仍是攥著 NXP 不放，期間甚至傳出，高通極力抵抗博通收購的主要原因，就在於博通反對 NXP 收購案，但高通認為，NXP 對高通太重要了，從物聯網、車聯網、到自動駕駛，NXP 技術與產品線將讓高通取得下世代趨勢的關鍵優勢，特別是在高通在手機移動通訊領域的競爭壓力與日遽增之際。

也就是因為如此，業界曾有一派看法認為，若收購 NXP 失敗，高通的營運將可能因此走入 「凜冬」：不只是在既有的移動通訊晶元市場將受到極為嚴竣的競爭態勢，在新興技術應用領域，高通也不再具有理所當然的領先優勢，甚至將進入公司成立以來最艱巨的時期。

高通和 NXP 的合併案確定破局之後，未來高通將走向何方？

其實對高通而言，收購 NXP 破局並非近期最令人挫折的消息，畢竟在現在的時空背景下，要成功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預期不大，失望也就不高。而最令市場關注的還有另外一件消息，那就是高通親自在分析師會議上證實，未來蘋果將徹底轉用英特爾的基帶方案。

當然，即便有這些利空消息，高通股價仍然上漲達將近 7%，主要還是股票回購的措施生效之故，但如果沒有這些財務操作，高通的未來是否還是看漲？

其實我們從三個大方向可以看出高通未來經營走勢：首先，其最大的市場，也就是中國的客戶經營與布局；其次，蘋果對高通營收的影響層面有多深；最後，高通本身的產品技術能不能跟上市場潮流。

財報表現突出，但隱憂猶在

根據高通最新一季的財報內容，其季凈利潤為 12 億美元，比去年同期的 9 億美元增長 41%；營收為 56 億美元，比去年同期的 54 億美元增長 4%。財務數據超出市場預期。

能夠達此優秀表現，主要還是在中國市場的業績成長，高通 CFO 喬治·戴維斯（George Davis）在電話會議中也證實，中國高端市場的成長，很好的補償了客戶流失的狀況。

圖丨George Davis

DT 君認為，聯發科放棄高端市場，而展訊在中高端市場也幾乎推不出方案，這也讓客戶沒有太多選擇空間。當然，像華為或小米都積極走向自研方案，但是自研方案在性能、成本，以及能否與國際市場諸多通信頻段適配，甚至在關鍵核心源碼的可信度等市場或技術，甚至政治因素影響下，即便能在中國本地市場佔有一席之地，但對外銷能否產生影響力，恐怕還是有不少變數存在。而不走自有方案的廠商仍屬多數，包含 OPPO、VIVO 以及魅族等主要客戶都走向高端，且對高通方案的倚賴越來越深，都是帶動高通整體業績成長的關鍵因素。

然而，在此優秀表現下，高通還是面臨不小的挑戰，因為和蘋果在專利授權議題上交惡，現有的蘋果訂單也要飛走了。高通發布 Q2 財報後，其高管出席財報電話會， George Davis 稱，該公司預計蘋果將放棄高通的晶元，轉而與高通的「競爭對手」合作生產下一代產品。

未來蘋果全線產品將改采英特爾的基帶方案，這也讓高通未來的市場布局蒙上一層陰影。

按照慣例，蘋果的下一代產品也就是將在今年秋季發布的新一代 iPhone 以及其他硬體。

「我們認為，蘋果計劃在下一代 iPhone 中使用我們競爭對手的 modem 晶元，取代我們的產品，」 Davis 說，「不過，我們將繼續為舊款蘋果設備提供數據機。」

高通沒有透露哪家公司將為下一代iPhone提供modem晶元，但業界幾乎確定是英特爾。

多年來，高通一直為蘋果提供晶元，直到2017年初蘋果與高通之間爆發專利糾紛。此後蘋果公司由全部依賴高通的 modem 晶元轉向由英特爾提供大約一半的晶元。

選擇英特爾讓蘋果公司在與高通公司的爭端中獲得優勢，不過蘋果也受到批評，搭載英特爾晶元的 iPhone 網速更慢，損傷了消費者利益。

根據路透社在2017年10月的報道，蘋果正在設計不配備高通晶元的 iPhone 和iPad，這代產品正是 2018 年秋季發布的蘋果新品。

儘管如此，高通公司總裁 Cristiano Amon 強調：「我們在數據機領域處於領先位置，並對此感到很滿意……並且我們將繼續投資數據機，」

他補充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將再次成為蘋果的供應商」。

蘋果從一家供應商那裡採購晶元，不僅影響高通的晶元銷量，還將對下一代 iPhone 產生重大影響。單一晶元供應商可能會影響 iPhone 的產能，消費者要等更長時間才能拿到新設備，而且，針對不同晶元的速度測試表明，基於高通晶元的智能手機比運行英特爾處理器的手機網速更快。

過去，蘋果使用一定比重的英特爾方案其實造成了一定的市場混淆，比如說英特爾的基帶性能明顯弱於高通，而同一款 iPhone 產品中可能有高通或者是英特爾的基帶的不同選擇，但拿到英特爾基帶版本的消費者可能就會因為性能的落差而導致不滿，如果全面改用英特爾的基帶，那麼就可以消除這種負面因素，另一方面，其實蘋果的客戶對於基帶的性能要求並不高，英特爾的基帶性能雖不如高通，但也已經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優秀架構。

蘋果為改善獲利而向高通下手，但高通退無可退

其實這要從蘋果自身處境開始說起。

過去幾年，蘋果的出貨成長陷入停頓，包含手機與平板產品線都面臨嚴苛挑戰，蘋果在出貨量難以提升的情況之下，只好轉而尋求利潤的增加，為了達此目的，就把增加平均單價作為提升獲利的最佳手段。

但這麼一來，高通反而成為最大獲利者，因為其專利費用的收取依據是以產品出貨價的一定比例來收取，蘋果提高產品單價，那麼要付給高通的授權費用也會相對增加，因此，蘋果和高通就此情況磋商多次，高通雖然提出以銷貨扣抵的方式降低產品售價提升帶來的衝擊，但過程中仍多有摩擦。

而導致全面互撕的關鍵點，在於韓國公平委員會調查高通壟斷事實時，蘋果違反雙方條約，提供南韓關於高通的不利關鍵因素，高通也因此扣下原本要給蘋果的 10 億美元銷貨扣抵款項，但蘋果卻不認為他的作法有問題，因此要求高通付款，但一方面又尋求如英特爾的基帶產品作為替代方案，並逐年提高使用比例，高通為了維護其專利授權模式不遭受破壞，且蘋果手段太污，因此堅持不在授權條件上退讓。

蘋果為了達到其目的，甚至也在當初博通惡意收購高通這個事件的背後推了一把，雖然博通的收購意圖被美國政府強制叫停，導致其盤算失敗，但高通也因此認清蘋果完全沒有想要談判的意思，因此走入完全法律戰的階段。

高通這方面則是已經全面備戰，除對蘋果全面宣戰，戰火也波及英特爾。

雖然在收購 NXP 未能獲得批准，但高通也明白，收購 NXP 的成敗與否並不是決定高通未來前景的關鍵，反而是與蘋果的法律戰可能決定未來高通的生死，中國雖沒有同意其對 NXP 的收購，但高通在中國市場的長期經營並非白費，而高通 CEO 史蒂夫·莫倫科夫（Steve Mollenkopf）對中國不放行其收購 NXP 的背後原因，也只是輕輕帶過，畢竟，和中國政府的良好關係，也是其與蘋果後續法律戰的關鍵戰略考量之一。

圖丨Steve Mollenkopf

目前高通正尋求在全球市場對蘋果產品的禁售制裁，而作為全球最大的市場之一，如果能和中國政府在這個議題上達成共識，那才有機會逼迫蘋果回到談判桌上。

另一方面，高通也正對英特爾的基帶方案施加法律壓力，他認為英特爾從蘋果手上拿到了不少關於基帶軟體的關鍵技術，而根據蘋果與高通在主要軟體的授權協議 (Master Software Agreement for Limited Use, MSA) 中，蘋果具有履行數據保密的義務，但根據高通所提供的關鍵證據，證實蘋果有將相關核心數據泄漏給英特爾，作為其改善基帶技術的基礎。若此案成立，蘋果與英特爾的合作未來恐怕也將不容樂觀。

通過針對蘋果本身及英特爾雙管齊下的法律戰，高通期望能夠取得談判優勢，不僅維護自身商業模式，也是要確保未來業務的發展，對高通而言，其與蘋果之間的戰爭已經是無可退讓。

當然，短期間內，失去蘋果的基帶晶元訂單對高通仍將帶來一定的損失，但其實在過去兩年蘋果增加來自英特爾的基帶比重之後，其對高通的晶元銷售影響就逐漸降低，雖然目前仍有近半的蘋果產品仍使用高通基帶，但考慮到蘋果的產品銷售量其實走向逐年降低的格局，而高通自身也積極拓展除了手機以外的基帶應用空間，兩相加減後，對高通影響已經有限。

若高通的法律戰成功，過去因法律爭議而失去的獲利也將一舉收回，而因為營業模式的確保，其未來營收表現也有機會再往上攀升，同時可收復市場信心，確保高通在全球的市場地位。

AI 領域仍屬落後，未來將借硬體方案追趕對手

雖然高通強調其混合 DSP、GPU 與 CPU 的 AI 計算架構仍可帶給客戶相當大的應用彈性以及計算性能優勢，但是在包含蘋果、華為，甚至聯發科與三星等對手都已經先後進入硬體 AI 計算單元的狀況下，其不具優勢的能耗表現與多計算架構混合所導致開發複雜性的增加，都將為高通在 AI 計算的市場布局帶來陰影。

當然，高通過去曾多次在說明會中表示，其計算架構仍有相當大的優勢，且即便是性能表現，其在最新的高端驍龍 800 系列中已經有的長足的進步，並不會遜色於競爭對手，高通也積極改善其計算架構與現有 AI 框架在軟體開發層的匹配，要打造針對開發者的友善軟體開發環境。

不過在計算效率上，DSP、GPU 和 ASIC 的差距其實還是很明顯，且為了改善計算性能，DSP 在晶元上所佔的布局也隨之增加，對高通而言也是成本的增加，且若高通有辦法把 DSP 和 GPU 在 AI 的計算能效調整到接近 ASIC 的程度，那麼改用 ASIC，再配合其優秀的調校功夫，在產品技術優勢上將更能凸顯。

圖｜目前被泄漏的高通驍龍 730 規格中，透露將可能採用基於 ASIC 硬體 AI 計算架構 NPU120 作為 AI 計算核心。圖片來源：Suggestphone.com

當然，高通本身其實還沒有承認其未來方案的硬體 AI 計算單元布局，但從市場透露的信息顯示，其實可能性不小，而為了單純化硬體結構，並且簡化開發軟體，硬體 AI 計算單元其實已經是無可迴避的趨勢。

根據市場信息，高通將會首先在驍龍 700 系列引入硬體 AI 計算單元，而明年初量產的新款驍龍 800 也將可能引入類似設計，畢竟利用現有的混合架構雖也能達到不錯的性能表現，但是在晶元成本與功耗方面恐怕就比較難控制，考慮到產品競爭力，往硬體 AI 發展才是正確方向。

圖｜根據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研究人員開發的 AI Benchmark 應用測試，高通的 AI 性能表現和華為的硬體方案仍有相當大的差距

高通發展前景繫於蘋果法律戰結果，但短期內仍以改善自有產品競爭力為主

在收購 NXP 的計劃破局之後，高通將與其他合作夥伴持續深化合作，希望能夠達到替代收購 NXP 的效果，比如說在自動駕駛方面可能就與 Google 及其他車廠合作，同時也和微軟、亞馬遜等廠商推動智能家居方案。而與百度、阿里巴巴的智能城市合作也將持續，並推進到 5G 時代。雖然會繞點遠路，而且無法完全取代 NXP 的價值，但依然能夠確保高通未來的持續成長。

但 NXP 收購失敗的影響可以淡化，其與蘋果的法律戰結果卻是實打實，影響高通未來發展布局的最關鍵要素。

雖然中國政府並沒有在高通收購 NXP 的行動中亮綠燈，但是高通與蘋果的法律戰卻可能讓中國手機廠商坐享漁翁之利，為此協助高通的可能性不小。但蘋果在中國市場的法律戰失利，那麼就算其他市場佔優勢，恐怕仍難以扭轉整體局勢。

不過法律戰曠日廢時，高通仍須從自身的產品布局改善進行著手，強化產品的競爭優勢，而 AI 計算性能關乎產品的未來競爭力與應用發展空間，這方面包含蘋果、華為等競爭對手已經走在前面，高通還需要加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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