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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以此文,祭奠那一座座隨時光而逝去的祠堂

這是一篇寫於五年前的文章,寫的是鄉里的那座宗祠,祭奠的是那些日漸衰敗的祠堂的斷壁殘垣……

輕輕地推開了祠堂古老的大門,踏著滿是塵埃的紅地磚,摸著泛黃而有些脫落的牆,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又一株與人身高彷彿的野草、一些殘破的瓦片和腐朽的木雕構件……

祠堂屋頂的嵌瓷因當年那場災難而毀,留下的只是光禿禿的屋頂,顯得有些冷清,門匾上「見位聞聲」四個大字已經被一層厚厚的灰塵所覆蓋,偌大的一座建築,空蕩蕩的,冷清清的,讓人不禁有「悄然而悲,肅然而恐,凜乎其不可久留」之感。我默默地走出了祠堂,望著大門上「吳氏宗祠」的石匾,似乎只有她仍在訴說著昔日的那片屬於她的輝煌……

那該是九十四年前的一個冬天的早晨,潮州南郊的一個祠堂將要舉行落成慶典,周邊村莊的人們都趕來祝賀,大家穿著節日的盛裝,不停地議論著:「這個鄉里可真了不得,出了個叫吳順發的大財主,這個財主專門在做榨花生油的生意,開了四個油車行,聽說發大財了。」「哦,原來是有錢人啊!怪不得這個祠堂建得這麼漂亮壯觀啊」…

慶典的禮炮聲漸漸遠去,朗朗的讀書聲悠悠地從祠堂里傳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一位戴著眼鏡,還留著一條清朝的辮子,身穿長馬褂的老先生正一手捧著《千字文》,一手執著教鞭在祠堂裡帶學生誦讀古文,旁邊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副孔子像,一個小孩突然淘氣地問:「先生,這老頭是誰?」「放肆,此乃孔子至聖先師,怎麼說是老頭,無禮!委實無禮!」在座的學生都大笑起來,那個小孩無趣地坐了下來:「明明就是個老頭嘛。」笑聲過後,先生又帶領大家繼續誦讀古文,書聲再次從祠堂里傳了出來,還驚動了停在屋脊上的鳥兒,它馬上拍拍翅膀飛走了,飛得很高很高……

落堂了,兩個小孩坐在祠堂門外的石鼓上,用手拍打著這個怎麼也敲不響的鼓兒,還都唱起了童謠:「天頂一粒星,地下開書齋,書齋門,未曾開,阿奴哭欲吃油堆,油堆未曾浮,阿奴哭欲偷牽牛……」其中一個孩子提議:「要不我們來捉迷藏吧。」「好啊,最好再叫上幾個人。」遊戲開始了,孩子們各自尋了個地方藏了起來,有人藏在供奉祖先牌位的神龕後,有人躲在祠堂供桌下面,一個小孩索性捏住鼻子往祠堂前的池塘里一跳,憋在水裡許久。不料,先生到了,大喊:「上堂了。」,孩子們都急忙跑了出來,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拿起了書本,而心卻仍在那一場刺激有趣的遊戲中倘徉……

對於這些孩子來說,一年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冬至這一天了。冬至凌晨四點多,天還沒亮,風也是非常刺骨,幾個孩子卻早早起床來到祠堂,今天這裡要舉行的是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如果能早一點來,就有機會敲動那個祭祖的「欽」,那是類似於鑼的樂器,敲動它那可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於是他們便開始爭著吵著,最後終於有兩個小孩如願以償得到敲欽的資格。祭祖儀式開始了,顯得莊嚴而緊張,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禮炮和禮樂奏響了,祠堂里的人們整齊地跪在了地下,一個德高望重的「鄉里老大」 用國語念起了孩子們怎麼也聽不懂的祭文。一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對其他的小孩說:「看到沒?裡面那個穿得很漂亮的人就是府城大街「吳祥記」百貨商店的老闆,他也是我們鄉里人,這個人在廣州、香港、上海、廈門好多地方也開了分店,可是我們潮州第一大富人」一個孩子接嘴說:「嗯,長大我也要像他一樣。」孩子們聽完後都天真地笑了,他們一邊笑,一邊朝祠堂外正在準備午餐的地方跑去。對於他們來說,中午這頓飯可謂是一年裡最豪華的午餐了,可以吃到平時家裡看都沒看到過的美食,不僅熱熱鬧鬧和全村的人一起吃「大旁派」,而且吃完後還可以帶上幾兩肥豬肉回家慢慢吃,這是一件多麼美的事啊,為此他們期待了好久好久。

歲月匆匆,祠堂依然在那裡屹立著,孩子們逐漸地長大了。幾十年後的一個早晨,一場災難突然降臨到這座無辜的祠堂身上。屋頂的精美嵌瓷被一把把鐵鎚無情地敲碎;堂屋裡精美的木雕被一把把斧頭殘酷地削去;一幅幅古老的祖像被兇惡的大火吞噬;那塊寫著「讓德堂」三個金字的木匾被摘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驚起了滿地的灰塵。祠堂外,雨依舊下著,風繼續吹著,風雨如泣如訴,而祠堂她卻不作任何聲響……

當年的那群孩子,是我的祖輩,父輩,歲月已過去了許久許久,耳畔,那又是一塊祠堂屋頂的瓦片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響,聲音很清脆,安祥地落在斷壁殘垣的塵埃中……

2013年12月14日

農曆癸巳年十一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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