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上的怪客(民間故事)
大清嘉慶年間,朝廷重臣戴衢亨到四川微服私訪,看到一戶姓祝的人家在辦喜事,十分熱鬧。一個鬚髮皆白、年約九十的老翁來到對面酒店沽酒,忽有童子倉促趕來,要太爺爺從速回家,說我們都在等他回去拜壽哩。戴衢亨心想:莫非川人有壽星親身沽酒的習俗?他覺得獵奇有趣,就隨禮一份,跟著一老一少到祝家去湊熱鬧。祝家大廳花團錦簇,一人多高的「壽」字懸掛中堂,沽酒老者只管忙裡忙外招待來賓。忽聽主事人大聲叫道:「吉時已到,兩廂吹打,請老壽星入席!」戴衢亨趕緊去拉沽酒老翁,老翁哈哈大笑說:「客官您弄錯嘍,俺小小年紀過啥格老子生日?是俺太爺爺過150歲大壽哩!」 戴衢亨正在吃驚,早有人攙扶著銀須垂胸的老壽星進場。世人叩拜已畢,隨即按長幼尊卑入席就座。沽酒老者正要招待戴衢亨,不料戴衢亨竟直奔老壽星而去。老壽星見是生客,即抱拳施禮:「敢問貴客台甫?」戴衢亨理解老壽星是在問詢自個的名號,隨即眼珠子一轉,想考考壽星的反應與見識,於是就依據自個是狀元及皇帝教師的身份,很自傲地吟出一聯:天子門生,門生天子,文星拜壽星。聽了戴衢亨的吟詠,老壽星一愣,盯著戴衢亨發愣。戴衢亨正在滿意,想不到老壽星俄然動身施禮:「啊,想不到是狀元公戴中堂蓮士大人駕到,失敬、失敬!」說著又把沽酒老者叫來,一面呵斥他慢待了貴客,一面指著沽酒老者朗聲對道:曾孫太爺,太爺曾孫,塾師謝帝師!
戴衢亨大吃一驚:老壽星不但能依據上聯很快猜出自個身份、名號,並且很工穩地對出下聯,道出沽酒老者竟然是他的曾孫,真是好生了得!他底子不相信這位文思敏捷的老壽星,竟然已經活了150歲!就急問老壽星的生辰年份,老壽星說他生於順治五年,即前明宗室朱容藩在夔州造反那年生的。歷經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五朝,今日恰好是整整150歲生日!戴衢亨遂與老壽星開懷暢飲,得知老壽星百餘歲仍在做私塾先生,感嘆不已,必定要與老壽星吟詩作對。老壽星哈哈大笑著呼叫沽酒老者的小名:「碾盤兒,你個龜兒子,快給我們換大杯!」文曲星與長壽星用大杯對飲了六巡,戴衢亨已覺頭大,渾身輕飄飄的。他想到自個身為狀元宰相,祖孫三代為官,更是滿意非常,遂與壽星相約以碰杯次數的「一二三四五六」幾個數字為題,湊成一聯。戴衢亨搖頭擺尾地吟出上聯:一入龍門,二度為相,累三世紳耆,皇恩浩浩。戴衢亨吟罷非常滿意,斜眼看著老壽星,只見壽星雙目微閉,不停地用手捋著胸前的銀須,遽然張開雙目,朗聲對道:四時和風,五朝煙雲,觀六代後代,安康融融!聽了壽星對出的下聯,戴衢亨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允許稱譽。待來賓散盡後,戴衢亨向老壽星討教長壽訣竅。老壽星向戴衢亨說出了一段驚人的故事:順治五年,朱元璋第十代孫朱容藩在夔州造反,自封監國,與大清順治皇帝,南明永曆皇帝搶奪全國。朱容藩大封群臣,把自個剛剛出世的兒子封為「太子」,但是不久就被永曆帝斬殺。朱夫人懷抱嬰兒,幸運逃脫,改名埋姓,流落到長壽縣一帶。那嬰兒長大後知道爸爸生前暴戾貪婪,兵敗身死是勢所必然。年輕時他行善積德,只為韜晦活命;年長後他又看到大清朝政治清明,民眾安樂,便隨遇而安,沉醉於山水之樂、耕讀之樂;百歲之後,眼不花、耳不聾,仍能教學、下田。最終,老壽星告訴戴衢亨,那位所謂的「太子」,不是他人,恰是自個!自個並不姓祝,而是姓朱,是朱元璋正宗第十一代孫!前些年白蓮教造反,又想使用他是朱明後嗣的身份,擁立他為「皇帝」,被他嚴詞拒絕。提到這兒,老壽星向驚呆了的戴衢亨提問:「請問大人,人世間的功名利祿,有超過當太子、當皇上的嗎?如果連這些都能視若浮雲,世上還有何物放不下呢?愁苦、愁悶、妒忌、憤懣,一概放下!人最難做到的即是這個『放下』!」聽到這兒,戴衢亨向老壽星深施一禮:「是呀,『放下』,該放下時就放下!晚生領教了!」戴衢亨慨嘆之餘,遂以老壽星150歲為題,親身撰寫了賀壽條幅贈與老壽星:稀兩度又十載,可貴放下。花甲三輪少卅年,終歸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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